第二十四章
“我真的，一点灵力都没有了吗？”回过神来，沐莜才发现自己的眼眶早已发红，泪水顺着眼角抑制不住地往下流淌。
她原来，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
“嗯。”此情此景，泠烨淡漠的神情闪过一丝同情，点头应道。
闻言，沐莜抓过被角，盖住脑袋，任由自己肆虐地抽泣。
眼泪禁湿耳后的发根，沐莜一遍遍地回忆着自己这二十年来的过往、一遍遍地假设阡熙不曾出现的世界。
如果没有阡煕，沐莜这个人早已不复存在。
而她现在，就是一个没有灵力的灵魂。只能转入轮回之列。
可是，父亲该如何？
想到这里，沐莜心如绞痛，紧紧咬住嘴唇，直到一丝咸咸的血腥味灌入喉咙，沐莜才逐渐使自己冷静下来。
眼泪早已干涸，沐莜忍不住有些抽搐着身体，表情却早已平静下来。
这世界就是这般不公平，而她沐莜，又能做什么？改变什么呢？
沐莜掀开被角，看到泠烨俊秀的侧脸正在全神贯注地思考着什么时，不禁感到疑惑。
“死神大人。”沐莜的声音夹杂着浓浓的鼻音。
泠烨回神，神色复杂地望向沐莜，算是一种回应。
“我现在已是一名毫无灵力的魂魄，请您替我斩断与现世的联系，助我早日羽化吧。”
沐莜的语气如此平淡，精致秀美的脸庞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安宁。
只有那双干净透彻的眼睛，失去了原有的明亮，长长的睫毛上残留着晶莹的泪珠。
泠烨默不作声，心里暗自盘算，忽而似是想起什么一般，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还有什么遗憾吗？”泠烨起身，几步退开，与床铺拉开距离。
话音刚下，沐莜急切地插话，差点咬住自己的舌头，情绪很激动地说道：“我想跟父亲好好地道别。”
沐莜的美好期待瞬间被无情地打破。
如今她在现世，早已没有实体，与父亲道别，又从何说起呢？
“呵”沐莜将脸转过方向，笑得凄凉又无奈。
或许，有个自己或许能回去的残念也好，至少父亲能够活下去。
“请动手吧，死神大人。”深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沐莜收起无用的伤感与悲凉，佯作镇定。
无形的死神之镰在月光下散发着银白阴冷的光芒，微微闪光的刀刃锋利无比。黑色手柄镌刻着精美的图案，由于距离有些遥远，沐莜看不真切。
“原来这把镰刀长得这般，真是帅气。”许是被这把死神之镰冷酷而大气的形状与构造深深地吸引住，沐莜小声地感慨一番。
“你说什么？”泠烨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停顿下来，收起死神之镰，靠近床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沐莜。
“您的死神之镰很霸气而冷傲，与您一般。”将死之人，沐莜的语气不经意间亦变得温柔和善了许多，带着淡淡的笑意。
“很好。”泠烨颔首点头，面无表情。沐莜却从刚才的动作中清楚地读出了果不其然的会意一笑。
沐莜尚未反应过来，心里很是困惑。本能地却又将自己的情绪小心翼翼地隐藏起来，却逃不过泠烨的观察。
“死神之镰，乃天地精华所化，凡夫俗子，岂能看到？”随着泠烨的解说缓缓道来，沐莜这才醍醐灌顶，如梦初醒。
“我，我？”双手激动地颤抖着，沐莜喜极而泣，再也难以掩饰自己的诧异和兴奋。
惊喜中，沐莜将信将疑，不敢全部相信，紧紧握住泠烨冰冷的手，仰着头，像个问老师问题的孩子，双眼如璀璨星辰。
“真的吗？这是真的吗？死神大人”沐莜连续提出三个问题，完全抑制不住自己的内心的喜悦。
“你可以试试。”不知为何，泠烨并不反感沐莜的接触，反而觉得沐莜身上那股淡淡的艾草味道很是舒服，令人心旷神怡。
沐莜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正拽着泠烨的手，受到惊吓一般，脸颊微红，立即松手，随后无比尴尬。
“先试试吧。”察觉到沐莜的不适，泠烨率先打破这份微妙的沉默，然后倒退几步，替沐莜留下充分的空间。
双手起势，掌心向上，双手指间相对，拳头般大小的纯白光团顺着沐莜运转灵力的方向向上升起，停留于沐莜正上方的半空之中。
“散”
伴随着双手瞬间移向两端，光团瞬间扩张开来，形成一道结实而严密的白色结界，散发着温和干净的光芒，将沐莜与泠烨两人牢牢圈在其中。
放下双手，沐莜硬撑着身子半躺着起来，冲着泠烨咧嘴一笑。
少女眉眼带笑，嘴角上扬露出洁白的牙齿，脸颊因兴奋而有些可爱的泛红，两个酒窝若隐若现，在这明亮温馨的光线下，显得分外甜美明艳。
此般情景，深深地烙在泠烨的心底，使他心头微微一颤，似是携带着丝丝清香的春风，拂过那片宁静已久的心湖，泛起阵阵涟漪，久久不能平息。
“死神大人？”沐莜被泠烨灼热的目光盯着略感不适，小心翼翼地喊道。
“嗯？我在。”尚未回神，泠烨的回答显得极其笨拙。
“噗”原来死神大人也有这般可爱的一面，沐莜觉得自己能够在此得以见识，忍不住笑了出来。
收起尴尬，泠烨恢复以往的冷漠与高傲，王者一般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沐莜。
沐莜心里悄然升起一丝汗颜，开始怀疑泠烨那一瞬间的失神是否只是自己的错觉。
“你愿与我结契吗？”话音未落，泠烨心底的悔恨油然升起。
自成为死神以来，几百年泠烨秉持着公平公正的择选最强契灵师的态度。
虽然能够看见死神之镰足以证明沐莜灵力的强大，但这般许诺，实则违背了自己当初所立的规则。
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各种杂糅的情绪在泠烨的内心沸腾，说不清，道不明。
只见沐莜纠结的紧蹙眉头，泠烨内心亦是矛盾。
沐莜若是答应，置黑森学院的规则于何地，身为死神的颜面与尊严又该置于何地？
可内心明明有个声音，那么炙热，滚烫着他那早已冰冻的心，诉说着那份涌动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