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沐莜愣了愣，随即明白，如果自己继续待在这里，则一定会被墨青连同其他灵魂一起收归到死神的祭坛之中，被斩断与现世仅有的联系而转世。
从这个世界上真正的消失。
想到这儿，沐莜赶紧点点头。
她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过，很多风景没有见过，还有很多恩没有来得及回报。
她不想在这个如花似锦的年纪里死去。
她也不想知道来生的自己究竟会怎样，只是觉得，现在的自己，宁愿保持着灵魂的状态，也想要再多看一眼这个美丽的世界。
还有与父亲的那个约定，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失约了。
想到父亲，沐莜的眼神暗了下去，低着头，抑制不住内心的悲恸。
“快上来。”墨青淡淡地开口道，打破沐莜的痛苦，将她拽回现实之中。
“可我该如何上去？”沐莜无奈地问道，头仰得有些发酸。
“心里默念，万物之使者，借力于吾。乘天地之气，化生死之界。升。”墨青相信，凭借沐莜的能力，即使不教她如何运气和发力，只需传授其术语，沐莜也可以做到。
毕竟这只是契灵师所要学习的最简单的术语。
“升”沐莜在心里默念，紫色结界借力而升，乘风而上，顺利地来到墨青身旁，避于其后。
待沐莜站好，墨青右手起势，左手护住其腕，立于胸前，默念术语。细碎的蓝色光芒在指尖流转，越发耀眼，遂形成一点光斑，顺着手指的方向，在空中划出一条笔直的弧线，融进天柱之中。
只见白色圆柱体开始变得晶莹透明，瞬间消失于黑暗之中。
随后，浓烈刺眼的强光从黑暗中迸发而出，带着灼热的气流，冲刷着这片不幸的土地。
沐莜闭上眼睛，将自己完全藏匿于墨青的影子之中，抵挡强光的侵袭。
几秒后，天柱变得安静，收回耀眼的光芒，散发着幽幽的蓝光，世界恢复一片幽静。
沐莜从墨青身后走出，惊讶于天柱之中容纳着竟有数千百灵魂，以人形的姿态沉睡着。
“收”墨青解开手势，在空中轻轻划过，天柱横着压缩，瞬间变成一条明亮的细缝般大小，然后消失。
浓郁而静谧的夜晚的气息扑面而来，沐莜舒服地享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和平。
这样干净透澈的夜晚，或许只有对灵魂进行全面收归工作之后才能得以出现。
“请问，天柱消失之后，灵魂是被传送到了死神的祭坛里了吗？”经过接触，沐莜发现墨青与死神最大的不同就是他更加平易近人。所以问的问题不免也大胆了几分。
“等你成为契灵师之后便会知道。”墨青并未直接作答，应是机密问题，沐莜也不好在此处继续深究。
“我可以成为契灵师？”并非沐莜自卑，只是她对成为契灵师存在太多的疑虑。
墨青一惊，审视着沐莜，皱着眉头，好像这个问题触犯了他的禁忌一般，问道：“你是怎么进来黑森学院的？”
墨青和那个女生的反应均让沐莜觉得自己进入黑森魔法学院这件事更加蹊跷，真相背后究竟是什么？
隐约间，沐莜觉得自己已经被牵扯进了一件巨大的阴谋之中。
“我生前是化灵师，接到黑森学院的通知书。为了提升法术修为而来到这个学院。谁知学院的大门设有结界和法术，使外人不得入内。“沐莜停下来，沉思一会儿，接着说道。”我只得使用穿透术与之对抗。后被妖怪袭击，醒来就已在寝室一样的房间里。”
说罢，沐莜长叹口气，心情极其复杂，无奈地摇摇头。
猛然想起什么似的，眼眸睁大，说道：“我的身体可能还在铁门处，您能带我去铁门处吗？虽然我会成为死尸，但至少我可以触碰到现世之物，与现世之人交流。”
提及现世之人，她唯一的牵挂便是父亲。
沐莜低着头，眼眶不禁有些湿润。
“我想再见一面我的父亲。”她喃喃道，仿佛在自言自语。
“铁门处的结界是我设置的，有人触碰我便可以感知到。那天我去过铁门处，只见一个蓝色的行李箱和黑色的书包，并没有你的身体。”
“不可能。”沐莜反驳道，毫不犹豫。
她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黑森属于现世与狱界的交替之处，普通人根本无法踏足此地。
如果自己的身体不在铁门处，那会去了哪里？
被妖魔吃掉？或者被有心者利用了？
沐莜使劲地摇摇头，想要驱散内心深深的恐惧，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她说不清楚，只是觉得内心是如此惶恐不安。
可是，墨青没有必要撒谎撒谎。
“那我该怎么办？”沐莜木楞地看着前方，眼神空洞无神，思绪纷乱不已。
“我，真的没有机会再与父亲见面了吗？”沐莜机械地动着嘴唇，悲怆地说着，捂着嘴唇，微微有些颤抖，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从去和从。
如果父亲知道了自己去世的消息，他的身体何如吃得消？
母亲，也因为自己而去世，甚至因为灰飞烟灭，与父亲早早阴阳两隔。
见沐莜沉浸在无边的痛恨之中，墨青有些不忍，点醒道：“每一位死神大人都有种能力，你知道是什么吗？”
沐莜点头，却有些犹豫。
“你自己好好想想，若是决定了，你知道该怎么做。”说罢，墨青在空中划开一扇传送门，离开了。
沐莜茫然地看着前方，半喜半优，至少，她还有路可退。
只是，这条路，太过曲折。
站在房屋门前，窗户里透出一丝淡淡的惨白的白炽灯光线。
沐莜停住脚步，伸出手想要去触摸那扇冰冷又温暖的木质门板，却如空气一般直接将其穿透，与门融为一体。
第一次，沐莜如此真切地意识到自己的死亡，以及成为灵魂这梦魇一般的事实。
“是谁？”身后传来凌逸警惕的声音，熟悉而充满危险。
沐莜愣在原地，迟迟不回头面向凌逸，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向凌逸解释清楚。
时间缓慢地流逝着，沐莜转过身，向着凌逸微微一笑，很是凄凉。
见对方是沐莜，凌逸紧绷的弦放松下来，惊喜地以为是自己出现了错觉，揉揉眼眶，不可思议地看着沐莜。
“你怎么了？”确定并非幻象，凌逸匆忙上前，想要牵起沐莜的手腕，却不幸落空。
沐莜像是空气一般，没有任何真实的感觉。
“我”沐莜刚想要开口安慰道，却发现自己在无限颤抖，声音也哽咽着，心里满是想要说明的话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谁干的？”凌逸万分疼惜地问道，语气却不觉阴狠了几分。
沐莜摇摇头，安慰地冲他笑笑。
见状，凌逸只得猜想沐莜的死与前些日子那只无名的妖怪有关，心中不免满腔仇恨。
“那天我去黑森接你的时候，有只不知名的妖怪仿佛对你做了什么。”凌逸眉头微皱，满是悔恨，痛恨自己没有早一点告诉沐莜，害她被遭偷袭。
“什么？”沐莜惊讶不已，重新梳理一遍自己的思绪，想要找到逻辑的出口。
“对不起，之前没有告诉你。”凌逸温柔地看着她，满是内疚。
沐莜想要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告诉他自己并没有怪他。
却想起自己现在已是灵魂，无法真正触摸到他，感受他的温度和真实。
于是把手停留在半空中，然后笑笑，垂放下去。
“是凌逸来了吗？”伴随着一阵咳嗽，屋内突然传来一声虚弱而苍老的声音。
沐莜再也忍住眼泪，顺着眼角，奔涌而出。
凌逸心疼地看着她，想要将她紧紧拥入怀里，却只能站在原地，不能做多余的动作，对着屋里回应：“我来给您送药。”
“进来吧，外面凉。”沐枫慈爱地说道。
“要进去吗？”凌逸装作轻松的问道。
他知道，沐莜现在一定非常痛苦，而自己能做的，就是坚强，至少可以，让她有所依靠。
沐莜点点头，轻轻抽泣着，不再多言，站在凌逸身后。
木门打开，灯光穿透过沐莜的身体，照亮走廊。
沐枫虚弱地躺在床上，眼眶凹陷，脸色很是惨白，目光游离不定，看见凌逸进门，微微一笑算是招呼。
“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呀”凌逸把手中的药袋放在沐枫床头的柜子上，担忧地看着沐莜，怕她接受不了。
“谢谢。”沐枫感激地说道，眼神暗淡了几分，又问到凌逸：“沐莜有回音吗？”
闻声，沐莜跪坐在地上，低着头，泪流不止，心如刀绞。
沐莜紧握拳头，暗自下定决心。
凌逸摇摇头，又看向沐莜，感到揪心不已，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深深地懊恼。
过了许久，沐莜平静地说道：“凌逸，请替我照顾好父亲，三年后，我定将守约而归。”
凌逸明白沐莜内心深处艰难的隐忍，便点点头。
得到凌逸的许诺，沐莜站起，毅然决然地离开房间，走到门前突然停下脚步，微微仰头，踏进黑暗之中。
凌逸紧紧追上，站在她的面前张开手臂，挡住她的去路，急切地问道：“你去哪里？”
停住脚步，沐莜坚定地看着凌逸：“我要去黑森魔法学院，成为契灵师。”
说罢，便绕过凌逸，果断地踏出脚步。
“我陪你。”凌逸急忙追上，跟在她的身后。
“谢谢你，凌逸。”
面对凌逸的陪伴，沐莜感到一阵温暖，感激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