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私心
“难道他不懂得，进入五欲之海要内心清净么？”紫薇问。
我看她一眼，“他懂，也不懂。”
“怎么说？”紫薇不解。
“人有执念，则见人不见己，见是不见非，密界本尊也一样”，我说，“白重的境界很高，但唯独在阿努伊这个问题上，他执念很深却不自见。他以为自己没有执念，没有私欲之心，所以才贸然潜入五欲之海。可是他能骗得了自己，却骗不了五欲之海的灵力，所以从他一进入那里，就被自己心里的欲望给控制住了。五欲之海把他心底最隐秘，也是最龌龊的景象给他幻化了出来，他信以为真了，因而痛苦不已。他躲在五欲之海的云雾中，默默的看了五天五夜，听了五天五夜，那之后，他一听到这种声音，就会心烦意乱，所以就听不得了。”
“五天五夜？”紫薇一愣，“他不是喜欢阿努伊么？怎么还能在那忍着听五天五夜？”
“所以，这就是他的喜欢”，我冷冷一笑，“不过是借喜欢之名，掩饰自己的肉欲之心罢了。如果他真的是爱阿努伊，又怎么会在关键的时候夺她的雪灵珠，害她分神，以至于神魂俱灭呢？”
我深吸一口气，“如果不是那一刻她分神了，以她的修为和心境，即使只有四颗雪灵珠，她依然可以渡劫成功。可是现在，白重却打着寻找她残神的旗号欺师灭祖，这，就是他的爱！”
“他根本不配用爱这个字”，紫薇冷笑，“这个字用在他身上，是亵渎这个字。”
“可他自己不觉得，他觉得他做的一切都是有道理，都是情有可原的，如果别人说他不对，那是别人不理解他。如果别人理解了，还说他不对，那他就干脆毁掉这个世界，让一切重新来过”，我不屑的一笑，“他以为他是本尊，就可以胡来，他要影响他的法界，我管不着，可他要危害整个密界，我决不能答应。”
紫薇点点头，凑过来，搂住我的脖子，认真的看着我，“锦，你做得对！决不能纵容他，让他扰乱了密界！”
我凝视她片刻，低头看了看她。
她脸一红，“你……”
我笑了，抱住她的腰，吻住了她的唇。
两个时辰呢，不着急，慢慢来……
洗完澡之后，紫薇伸手给我拿来一套新衣服，亲手给我换上了，接着自己也换了套新的。至于之前的旧衣服，她也没扔，而是直接送回了无极道场，明天天亮之后，如风师姐会看到，会帮我们洗干净的。
我俩离开酒店，来到街上，走进了一家很热闹的火锅店。
大战之前，必须吃好吃饱，一天了，我们只吃了个早点，现在该打打牙祭，吃点好吃的犒劳一下自己了。
吃饭的时候，看着火锅内翻滚的红白汤和蒸腾而起的水雾，我不由得又想到了五欲之海，想到了当年在五欲之海内，我与阿努伊的那番秘密对话。
思绪瞬间回到了七万年前。
云雾之中，我解开了阿努伊的战甲，让她浸泡到海水中。那个过程，她的身体仅裹着一袭薄纱，我丝毫没有升起别的念头。
她也是一样。
接着，我也褪去战甲，赤身进入海水中，身上发出一阵强劲的金光，照亮了方圆数百里内的海水。在这金色海水的滋润下，阿努伊身上的伤口开始慢慢愈合了……
第一天，我们谁也没说话。
第二天，她伤口愈合的速度逐渐减慢了。
我看了她的肋下的伤口一眼，一皱眉，“阿努伊，你想什么呢？”
她一愣，“师父，我……”
“别胡思乱想，这里是五欲之海！”我盯着她，“你的任何一丝欲望，都会被幻化，一旦进入幻象，就会影响你的神识，以后就很难走出来了。”
她红着脸点点头，“嗯，弟子明白！”
我闭上眼睛，轻轻的舒了口气，“师父知道，你的心是清净的，除了六古神之外，密界还有十八位本尊，每位本尊的修为都不尽相同，彼此的漏尽通无法看透彼此，有些误会是难免的……”她轻轻一笑，“弟子明白。”
我看她一眼，“明白就好，明白了就不要在意。”
她松了口气，点点头，“嗯！”
我们相视一笑，闭上眼睛，继续为她疗伤。
片刻之后，她突然睁开眼睛，问我，“师父，什么是男女之爱？”
我心里一动，说了四个字，“念念不忘。”
“心里念念不忘的，就是男女之爱么？”她看着我。
“若念念不忘的是事，是物，是信念，那是执着”，我说，“若念念不忘的是一个人，那是种子，种入轮回，迟早会生根发芽，它会慢慢成长，开花，结果，一旦瓜熟蒂落，那，就是男女之爱了。”
“弟子不敢隐瞒师父”，她看着我，“弟子心里有一个人，念念不忘，无限向往……弟子想知道，如此下去，一旦此念入了轮回，会不会变成男女之爱？”
我平静的一笑，“当初我的恩师，你的师祖珞珈女神，因为一念之爱，化身入劫，为天界上尊生下七曜天女，渡的是一个情劫。你的劫不在男女之爱，而在同门之谊，所以，你不必担心……”
她默默地低下头，不说话了。
肋下的伤口不再愈合，反而开始渗出鲜血来。
我感知到了她的血，一皱眉，“阿努伊，你……”
“师父为何不问弟子，心中的那个人是谁？”她看着我，眼中闪着泪光。
我心里一颤，脑子一片空白。
“弟子知道，不该有非分之想，可是念力，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她含泪而笑，“弟子心静如水，入五欲之海，本无所顾忌。可是来到这里之后，心里渐渐就不静了，心中隐藏的欲念，日渐清晰起来。”
她看看我，“弟子心中所念，唯有师父，弟子心中不安，还望师父，为弟子安心……”
我看了她一会，平静的一笑，“你缘不在我，而在数万年后……”
她一愣，接着如释重负，微微一笑，“弟子明白了，多谢师父……”
她肋下的伤口止住了血，又开始慢慢愈合了。
……
一眨眼，六万年过去了。
如今的阿努伊，已经成了大梵四面主，她嫁给了通天云海的无忧天王，成为如今的修罗三圣主之一，她是整个修罗仙一族，共同尊奉的唯一女主。
往事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
我默默地看着火锅内蒸腾的水气，平静的一笑，心想如果当年我在五欲之海真的和她发生了什么，恐怕今天的一切都要改写了。密界本尊都是法界主，都有修改规则的权力，但是这种权力不是可以任性的无限使用的。因为每一个规则的修改，都会牵扯出一连串的反应，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蝴蝶效应。
如果当年阿努伊成了我的女人，那渡劫失败的就是白重，而阿努伊最终将取代我的师妹突伽女神，成为密界第六本尊，成为新的六古神之一。
可是如此一来，突伽女神能接受么？
我这位师妹生性顽皮，每三千年就来人间渡劫一次。她最喜欢的就是隐藏实力，扮猪吃老虎，身为密界超级战神，却总爱装出一副力量不怎么强大的样子，让人对她没有戒心，甚至轻视她。可一旦有人胆敢挑战她，她立马就会显出本来的面目，以她强大的神力，迅速荡涤一切敢于挑衅她权威的人。
如果我和阿努伊在一起了，我知道会是这个后果。
突伽女神也知道。
所以她肯定不会放过阿努伊。
但话又说回来了，如果我真的对阿努伊有男女之爱，突伽女神想反对，我也不会答应。毕竟，我的力量远强于她，要是我真的不按规矩出牌，她也没辙。
说到底，还是对阿努伊没有这个想法吧。
我平静地一笑，看了看对面的紫薇，心想要是林晓或者紫薇，我估计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吧。
紫薇正在给我夹烫煮好的冬笋，见我正在看着她，她看看自己，问我，“怎么了？”
我笑了，摇头，“没事，吃东西吧。”
“你在想阿努伊女神？”她问。
“你怎么知道？”我一愣。
她会心一笑，“看你的眼神就看出来了，是不是在想为她报仇的事？”
我尴尬的一笑，“差不多吧……”她轻轻叹了口气，又给我夹了一块鲍鱼，“阿努伊女神确实太可惜了，只这一项，白重就死不足惜了。其实我挺心疼你的，明知道自己最喜欢的弟子阿努伊女神是被他害死的，可是你还是忍了几千年，直到现在才为她报仇。阿努伊女神如果知道了，也该很欣慰了。”
“她不会知道的”，我淡淡一笑，“也不需要她知道。”
她一愣，“她转世了？”
我看她一眼，摇了摇头，“没有。”
她凝视我片刻，似乎明白了什么，“锦，你在密界，还有几位弟子？”
我手一颤，鲍鱼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