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阿花
临行前我吩咐欧阳丹，让她准备好施工队，随时等我们的电话。\r
陆海的妈妈也住在术水县城，只不过她住的比较远，基本属于县城的郊区了。她妈妈今年六十多岁，个子不高，很瘦，长得慈眉善目，不笑不说话。我们到了之后，她把我们让进客厅，笑眯眯的给我们倒茶，拿干果。\r
但是我和杜若男都看的很清楚，这个老女人虽然看着慈祥，眉心却有一股黑气，这说明黑布就在她家里。\r
无论是我还是杜若男，我们都有办法把东西找出来，但是我们来之前就已经达成了共识，这件事应该让陆海出面，最好老太太自己拿出来，这也等于为她留点余地，以后还能和儿媳妇见面。\r
如果她实在是冥顽不灵，那我们再出手，也就名正言顺了。\r
陆海一直阴沉着脸，他妈估计也看出来了，只是老太太隐藏的很深，故意装看不出来而已。\r
就在老太太热情的给我们倒茶的时候，陆海实在忍不住了，抬起头，“妈，您先别忙了，坐下，我有话跟您说。”\r
他妈一听，放下茶壶，坐下，“怎么了？”\r
“丹丹生姗姗的时候，您带了一块黑布去医院，那黑布在哪？”\r
“那个……早就烧了呀！”\r
“您别瞒我了，那是花姨给您的吧？”\r
“是啊，你花姨也是好心，她怕丹丹难产，这才……”“够了！”陆海激动的说，“妈，丹丹对您哪不好了？您为什么要害她？”\r
“你这孩子，我怎么就害丹丹了？”他妈也不高兴了，“我那是好心，怎么就成了害她了？”\r
“你是不是还给她换过一条红内裤？”\r
“这……”他妈一怔。\r
“您只说，是不是？”陆海盯着她。\r
他妈紧张的咽了口唾沫，看了我们一眼，反问陆海，“是丹丹跟你说的？”\r
“对！”\r
“这个丹丹！我让她不要说出来，她干嘛说出来？”他妈装作很生气的样子，“我说姗姗怎么会出事，原来是因为她！”\r
她看看陆海，“这是我们陆家的秘密，不能对外说的！当初我怀你的时候，你奶奶也这么做过，我告诉丹丹了，不能说，千万不能说，不然孩子会长不大。你看现在果然应验了吧？姗姗好好的，害了这么个怪病，一定就是因为丹丹把这事说漏了搞得！”\r
“妈！”陆海强忍着怒火，“您当我是个傻子么？丹丹对咱家好不好，您心里比谁都清楚！我一个穷小子，什么都没有！我娶丹丹，彩礼人家都没要，房子和车子也是丹丹家买的！我岳父帮我安排了工作，是他给了我机会，我才能一个月赚几万块钱的工资！还有您住的这个房子，买的时候，我说是用的我的业绩提成，其实人家丹丹出了一半的钱，她怕您知道，还专门叮嘱我不许跟您说！妈！丹丹对得起咱们家了，人家对咱们这么好，您却要置她于死地！您的心真是肉长的吗？”\r
他妈被他说的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别提多难看了。\r
陆海平静了一下情绪，“别的我什么都不说了，您把那块黑布给我！您要是不想您的孙女有事，您就把黑布给我！”\r
他妈沉默良久，无奈的一笑，“陆海，是谁跟你说这些的，是丹丹，还是你这两位朋友？”\r
她一指我们。\r
我和杜若男互相看了一眼，都很平静。\r
“您别管了”，陆海看着她，“您要是还当我是您儿子，您要是还心疼姗姗，就给我！这件事咱们就当没发生过，我和丹丹以后还会好好孝敬您！妈，就当儿子求您了，行么？”\r
他妈深吸一口气，嘴角一阵冷笑，转头冲我们来了，“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挑拨我们？我告诉你们，你们这么胡说八道，破坏我和我儿子媳妇的感情，我可以去告你们的！”\r
她站起来，“走！你们马上给我走！”\r
我俩没动，都冲她一笑。\r
她被我们笑的心里发毛，躲开我们的目光，冲陆海吼道，“马上带着两个人走！你要是不想让我死，你就带他们走！”\r
陆海噌的一声站起来，怒吼着质问他妈，“妈！非得撕破脸皮么？”\r
他妈被吼得身子一激灵，“你……你敢跟我这么说话？”\r
她老泪纵横，气的直哆嗦，指着陆海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爸爸死得早，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那时候我才三十出头，多少人劝我改嫁，我就是怕你受委屈，这才没走那一步啊！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啊，你现在长大了，讨了老婆了，就这么对我说话！我知道，我活着碍你们的眼了！好，那我死行不行？我死了你们就满意了！……”\r
她拿出了农村老太太的杀手锏，又哭又骂，越说越委屈，一副寻死觅活的样儿。其实她这是心虚了，所以就胡搅蛮缠，拿这些话来盖脸，试图蒙混过去。\r
陆海被她缠的没办法，又不能不管，话也没法继续说了。\r
这种时候，该我说话了。\r
我站起来，“阿姨，陆海的父亲是怎么死的，您心里应该有数吧？”\r
“我丈夫是怎么死的，用得着你一个外人来问吗？”他妈耍泼，冲我俩怒吼，“你们还站在这里干嘛？给我滚！”杜若男大怒，站起来，“哥，我们走！”\r
我拦住她，冲她一笑，“你急什么？我们是救人来的，你忘了？”\r
“可是你看她……”杜若男一脸鄙夷的看着陆海他妈，“为老不尊！哼！”\r
这个我不觉得稀奇，杜若男是城市里长大的女孩子，她哪见过这阵势。我是农村出来的孩子，所以对陆海他妈这套把戏，早就见怪不怪了。\r
“你们听到没有？滚！都给我滚！”\r
“妈！你别冲我朋友吼！”我冲陆海一摆手，接着问他妈，“阿姨，陆海的父亲是被蛊毒死的，我说的没错吧？”\r
一听这话，陆海他妈愣住了，吃惊的看着我，“你……”\r
陆海也愣住了，“我爸……”\r
他看向他妈，“是花姨？”\r
他妈沉默了，扭过头去抹了抹眼泪，伤心的叹了口气。\r
我平静的一笑，继续说，“陆海小时候生了怪病，所以您带她去见那个表姨。那个表姨保住了他的命，条件就是，陆海必须娶她的女儿为妻。可是那之后没几年，陆海的父亲和那位花姨好了，您知道之后就大闹了一场。陆海，你父亲生前应该是公家门里的人吧？”\r
陆海回过神来，点点头，“是，我爸是林业局的一名科长。”我看看他妈，“您当时以他父亲的前途来威胁他，声称要去找他的领导，结果他吓坏了，只好跟花姨分手了，是这样吧？”\r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他妈惊愕的看着我。\r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您只说，我说的对不对？”\r
她苦涩的一笑，点点头，“对，你说的都对！我知道他是跟阿花好了，但我没公开这件事，我只是跟他说，如果他不跟那个女人断掉，我就去林业局找他们局长。”\r
她伤心的看着陆海，“如果当时我知道这样会害死他，我宁可什么都不说了。我知道阿花那个人性子很刻薄，可是我以为，她毕竟和他好了，怎么也不至于对他下死手吧……可是我错了，那事之后没过多久，陆海他爸就……”\r
“阿花是蛊女，她和陆海的父亲在一起的时候，就给他下了蛊了”，我说，“后来你逼着他们分手，那就等于他违背了誓言，所以蛊就发作了。”\r
老太太抹抹眼泪，深吸一口气，转过来看着我，“你既然都知道，那你就该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对丹丹了。”\r
她一指陆海，“他和阿花的女儿毛妹是订了婚的，他们一起喝了鸡血米酒，如果他不娶毛妹，他就会像他爸爸一样！这件事我不敢对任何人说，说了他就会出事，我之前那么反对他和丹丹在一起，我不是对丹丹有看法，我是不想让他和他爸爸一样！”\r
陆海崩溃了，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捂住了脸。\r
“所以，阿花的条件是什么？”我问她。\r
“阿花说了，陆海违背誓言，如果想让她活下来，丹丹必须死，姗姗她也要带走”，老太太伤心的说，“你们以为我愿意害丹丹么？我是没办法！我劝过丹丹离开陆海，可是她不听！当初我老公死得那么惨，我不能看着儿子又跟他一样，我没有办法！”\r
她哭了。\r
“我去找她！我要杀了她！”陆海疯了一般，站起来就要往外走。\r
老太太赶紧拉住他，“陆海！你不能去！还没等你进山，她就能要你的命啊！”\r
“我不管，我宁可死了，也不让她祸害丹丹！”\r
杜若男一皱眉，“陆海，你冷静些！你要是去拼命，还请我们来干什么？”\r
“我对不起爸爸，我对不起丹丹啊……”\r
陆海嚎啕大哭。\r
“阿姨，别的不用说了，把黑布拿出来吧”，我看着老太太，“我们可以保住他们一家三口的性命。”\r
“真的？”老太太一愣。\r
“真的。”\r
她迟疑了一下，看看我俩，“你们两个这么年轻，能是阿花的对手？”\r
我没说话，微微一笑。\r
她犹豫良久，最后下定了决心，转身走进卧室，不一会她回来了，把黑布交给了陆海，“这是阿花给我的，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你拿去救姗姗吧，回去你告诉丹丹，婆婆对不起她，她要是恨我，我没话说。”\r
陆海手颤抖着接过黑布，含着眼泪看着他妈，“妈，我说了，这事就当没发生过。花姨这件事您别管了，我会去找她，跟她讨回这个公道！”\r
他妈苦涩地一笑，“公道？没有你花姨，你早就没命了。算了，只要你们都没事，她要是想出气，就让她杀我好了。”\r
陆海没说话，看看我和杜若男。\r
我看看腕表，“时间不早了，走吧！”\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