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他的周身带着一股强大的气场，只站在那里就给人无形的压力。助理拿着公文包跟在了他的身后，旁边的家长和学生不由自主地退避到了一旁。
他的出现让人群像是沸腾的锅一样炸开了，学生们议论纷纷，猜测这是那个学生的家长还是某位领导莅临指导，互相打听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好奇的学生悄悄跟着或者等在楼梯口和朋友偷偷看一眼，也有听了消息的学生专门过来凑热闹。
人越聚越多，男人皱起眉头有些不悦，但是没说什么。他上了三楼径直进了办公室。家长会还没有开始，大部分家长都还在座位上查看自家孩子的成绩和作业或者和老师私下交流，学生们聚在办公室门外好奇地向里张望。
考试那天虽然吃了感冒药后好了一些，但是因为接下来几天温度骤降，他的病一直到开家长会这天才彻底好了。他请假在家，开家长会这天特意来向老师请假。
“老师，我爸没办法来开家长会了，他一个礼拜前去了香港谈生意，到现在也没回来。”
和去年差不多的说辞，班主任王老师当时还有些怜惜这个孩子，小小年纪父母就离异，父亲忙于工作也没有什么时间照料他，向来严格的他当时就没有强制要求他的父母必须来开家长会，相反给左斯洲的父亲打了电话了解情况，并且夸奖了一通。
这次他看着A班的成绩表却有些难以答应，他宽厚方正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遗憾。他本来很喜欢这个孩子的，成绩好，有礼貌，性格乖巧不惹事，如今却误入歧途。
左斯洲正奇怪班主任为什么迟迟不回答，那个引起学生和家长轰动的男人就从门外大跨步走了进来。他没有说话，一进门在办公室的座椅上坐下，双手搭在腿上，右手中指带了一枚方形的金色戒指。他的气质出众，一出现就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班主任王老师起身问了一句：“您是哪位学生的家长？”
左斯洲见到男人出现的那一刻怔了怔，惊喜和疑惑交织在一起，他忍不住出声问道：“爸，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在香港吗？”
“我今天回来的，小周告诉我你要开家长会，我下了飞机就赶过来了。”左之章的声音低沉，语气很淡，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再说今天天气很好一般寡淡平常。
左斯洲听了却有些激动，本来他的性格沉稳一向不外露，但是今天真的是意外之喜。
他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于是转头对旁观他们父子叙旧的老师介绍道：“王老师，这是我的父亲。”说完转身向父亲介绍王老师。
左斯洲说话的时候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说话的语调比平时升高了不少。
左之章起身和王老师握手，王老师含笑点头回握。
双方都互相寒暄夸奖了左斯洲一会，双方谈得很融洽，连一向不苟言笑的左之章脸上都带了一抹微笑。他随意地问：“他这次考试的成绩怎么样？”
提到这个，班主任王老师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凝重。左斯洲皱了一下眉头，一向对成绩不怎么在意的他突然有些希望这次能考到一个好成绩。
上小学的时候，他曾经有段时间很努力地做个好孩子，好学上进，友爱同学，懂礼貌，受到了老师们的一致赞扬。但是父亲并不知道，他总是很忙，忙着签合同开会。他从来都没有来过他的学校，所有邀请家长的活动他都缺席或者让助理代替。无论考到了多么好的成绩，获得怎么样的奖励，他都从来不会在意，不会变得更高兴也不会因此夸奖他。
四年级的时候他获得钢琴比赛小学组一等奖，金色的奖杯璀璨夺目，让人羡慕和嫉妒。领完奖后获得第三名的男孩因为没有得第一哭了，他的母亲在一旁安慰他：“宝贝，你弹的很棒，尽自己努力就够了，不要难过，妈妈回去做好吃的给你……”
获得第二名的女生扎着马尾穿着粉色的连衣裙，她的父母满脸笑容站在台下地望着着她领奖，还给她比了各种搞笑的手势。领完奖之后，她的父亲一下子冲到了台前，一把将她举在半空，她紧紧握着奖杯咯咯地笑。
那时的他坐在台阶上握着奖杯听着老师和孩子打电话。女老师很温柔，她喜欢他，在学校里也特别照顾他，还答应陪他参加比赛。
但是她也有孩子啊，听打电话的语气就知道她多开心了。
“妈妈工作很快就结束了，等着我回家给你做好吃的啊。”
他握着奖杯，突然有些沮丧。没有人真心为他庆祝，起初获得第一名的喜悦荡然无存，一切变得索然无味起来。他再也不想参加比赛了，就算获得再好的成绩也毫无意义。
女老师挂了电话，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就要送他回家，左斯洲却拒绝了：“老师，谢谢你陪我参加比赛。现在不晚了，您早点回家吧，我自己可以回去的。”他笑着拍了拍胸脯。
但是，这次的期末考试他知道自己肯定考得不怎么样，第三天的考试因为生病他没有办法集中精神做题，最后几个大题他都没什么把握。
“斯洲的成绩一向好，但是这次考得不怎么理想。无论什么考试他一直都是第一名，数理化在我们班也是拔尖，这次化学和物理却没考好，总成绩只排到了全年级第七名。”王老师扶了一下眼镜，语气中难掩遗憾。
左斯洲听到了稍微有点意外，结果比他预估地还要差劲，一时间有些忐忑。他看向左之章，左之章正襟危坐，一脸淡定，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失望。
看见左之章这样的反应，王老师稍微有些意外。大多数家长知道自己孩子成绩下降要么向老师一个劲地追问原因，或者在一旁严厉斥责，像这样不言不语还是第一次见。但是他心中焦急，这么好的孩子要是被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带坏了走了错路，是一件多么让人惋惜的事情，所以有些事他不得不说，但是当着左斯洲的面又不太好讲。
于是王老师对左斯洲说；“斯洲，你去班上叫一下王婷，我找她有些事。”
左斯洲转身要走，左之章却叫住了他，对王老师说：“王老师直说无妨，无论是批评还是夸奖他都该听听。”
王老师酝酿了一下还是开口了：“左先生是斯洲的父亲，有些事情也该知道。从上个学期开始他就和D班的一个女生走的很近。这孩子以后是有大作为的，我不想看着他误入歧途。我怀疑他们早恋了。D班的班主任李老师告诉我，那个女生整天打架闹事，课也不听，也没个学生的样子。”想起孟溪当众表白的事情，王老师越说越起生气，碍于自己是老师不好说粗话，否则早就破口大骂了，“她家里穷，李老师好几次撞见她晚上十点还在街上闲逛，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私下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勾当，从没有见过这恬不知耻的女生……”他还要说下去，却被左斯洲打断了，他皱着眉头说：“王老师，她不是这样的人。”
王老师不敢相信地看着左斯洲，左斯洲居然维护她，这还是他的好学生吗？突然一道高大的黑影从王老师的面前闪过，左之章站了起来，重重扇了左斯洲一巴掌。他用的力很大，整个办公室都能听到清脆的巴掌声，左斯洲身形不稳地晃了一晃。办公室静了一瞬，所有老师家长和学生都看向了这边，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他的儿子怎么能和这么下贱的人在一起。
左之章怒不可遏，这些年来第一次这么愤怒，他的右手垂在一侧，手掌隐隐泛红。
十六年来这是左斯洲第一次挨打，还是在这么尴尬的场所还是因为子虚乌有的罪名，愤怒像火一样在他的胸中燃烧，要把他整个人都吞噬了一样。他慢慢转过脸，乌黑幽沉的眸子发狠了一样盯着左之章，胸口起伏不定。
王老师看见左斯洲这副样子，起身站在了他们中间，劝说的话还没有出口，左斯洲转身风一样地走了出去。
左之章看着左斯洲那张酷似前妻的眉眼心下有些懊悔，他坐了下来低头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