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内,易家枪出

  接连数日,云城的铁匠铺子里炉火未息。修补完府库兵刃,易峰随赵猛,赵闯二人,上城墙查看,修补城防辎重。期间,又抽空去了一趟将军府,看望了小易阳一次。易阳年方十二,比易峰小得七岁,还是个小姑娘,虽随军长大不甚乖巧,可出落的十分水灵,古灵精怪,长长的睫毛,柳叶弯眉,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似乎还能说话,很是讨人喜欢。两人多日未见,易阳见易峰来将军府,非常开心,大叫了一声:“易峰哥哥!”。欢笑着从廊下跑到院子里,一头扎进易峰的怀中甜蜜的笑着说:“易峰哥哥,你可算来看我了呢,爹爹说,连日来城中忙乱,不让我出府。我都快想死你了呢。”说话间就双手挽起了易峰的胳膊,咯吱咯吱的笑着要向西偏房走去。易峰拉住易阳,停下来说:“易阳妹妹,你先随我去偏厅拜见伯母吧。”易阳说:“娘亲让厨房做了些可口的饭菜,和府里的仆人一起,一早就去城上慰劳军士了,中午也不回来,要到晚上才会回来呢。”易峰说了句:“哦,是这样啊。”易阳说着:“哎呀,走啦易峰哥哥,我们去房间里,我有好东西给你看。”易阳开心地笑着,拽着易峰的胳膊迫不及待的往前拉。易峰也很开心地说:“易阳妹妹,什么好东西给我看啊?看你笑的,就像是个铜铃铛,声音就停不下来了呢。”易阳边走边说,欢喜道:“易峰哥哥,赵叔叔他们派从邯郸回来的军吏,给我带了好多从关内买回来的好玩儿的呢,有会飞的木鸟,还有风筝,还有可好看的灯笼呢!……。”易峰看着易阳开心的样子问到:“是赵猛和赵闯两位将军啊?”“是啊!正是那两个大胡子叔叔呢!”,易阳回答道。可爱的小姑娘蹦蹦跳跳的,带易峰进了西厢房自己的闺房里。进了房间,易峰说:“易阳妹妹,云叔叔不让你出门,这些日子,你闷坏了吧?”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只风车,和一串儿用手帕包着的糖葫芦,递给易阳说:“好妹妹,看!哥哥给你买了风车,和糖葫芦。”易阳接过风车,和糖葫芦,两只大眼睛眨呀眨的,透着开心的光芒。易阳撅着樱桃小嘴儿娇嗔的回答易峰说:“易峰哥哥,我确实憋的苦闷呢,娘亲也是说城内忙乱,不肯带我出门寻你,说你在帮着爹爹修城墙上的那些刀啊箭啊的,还说要修好多好多的投石车啊,和狼牙拍呢,说你在帮爹爹忙正事呢,不让我去打扰你,易峰哥哥,这些日子我都快想死你了呢。”说着话,易阳又笑呵呵的着看着易峰,那一脸的开心,就像一朵盛开的太阳花,暖暖的,美丽极了!易峰也开心的笑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不完的话……。易阳吃着糖葫芦,也给易峰吃,易峰说自己不吃,让易阳妹妹一个人吃就好,易阳又用嘴吹着小风车,小风车咕噜咕噜的转了起来,房间里欢声笑语,两个人久未相见,十分亲热……。
  易峰在云城的四门城墙,与赵猛赵闯一并军士,一起吃住劳作,又忙的月余,方才修补完城内各处城防防务和辎重铁器。
  易峰回到家中,这一日,父亲指点着,正在院中习练枪法,一杆银枪,舞的行云流水,时而似游龙般一飞冲天,时而似猛虎下山般,枪势凌厉无比!……周身先天罡气涌动,地上无风起浪!树身狂摆!整个院子的气流都为之振颤!威力无穷!
  日上三竿。此时,忽见得云城北门狼烟滚滚,易峰拿着刘猛留下的出入军营的腰牌,来到北城门箭楼,见易云正在此登高远望,即上前拜见。易云手指向远方草原深处,对易峰说,“易峰,你看草原深处,有一支胡人大军向云城开来,看这阵势应该有五六万之众。”
  易峰举目远眺,星星点点,风吹草动,与昔日牛羊遍地,马匹成群,并无二致,或许是那黑压压的一片,方方正正规规矩矩的,是略显突兀些了吧。一脸疑惑地看向易云说:“云叔,我看不出有何异样啊。”
  易云说道:“昔日,赵武灵王,军争神威,征战北方,诸胡皆臣服大赵,匈奴林胡和楼烦匪兵都远走漠北,星散草原深处,多年不敢来犯!可自上次那只轻骑于城中作乱,我大敢蹊跷,派出精干军吏,使于草原深处的各部族,打探消息,得知他们会在今日合兵一处,突袭云城!”
  易峰听罢,也无不焦虑地说道,“云叔,那咱们可有退敌之策啊”。
  易云说,“我日前已将这支胡兵将要南侵的消息,八百里快马加急上报赵王,只是现下,正值秦赵上党对决,不知邯郸能否派兵驰援!现下云城也无大军驻守,无法出城退敌,我已用号旗营旛,在城墙布下守城兵将充足的疑阵,还好云城历来粮草辎重充足,若他们这群蛮夷牛头胡兵,只聚兵由一门而攻,咱们据城坚守,或许也可守得几日吧”。说完易云看向远方,神色凝重!
  大河岸边的西城门,钟楼钟声大响,吊桥收起,城门隆隆关闭了。
  街上锣声响起,有军士喊道,“胡匪进犯,小心流箭!”。“胡匪进犯,小心流箭!”街上来去匆匆的行人,加快脚步纷纷回到家中,关窗关门,进入屋内,躲避起来。
  云城,四门紧闭,城门箭楼上令旗挥动,瞬时间城墙上兵甲林立。猛火油并一应檑具,投石机等城防器械,纷纷就位。东西南北四座城门狼烟腾起,滚滚青烟扶摇直上,将危机信息传达给了南面的赵北长城!
  云城!城墙下的护城河水面,波澜不惊…………。
  接近午时的时候,林胡东胡和楼烦的大军,行至云城北门一箭之地。见城门早已紧闭,城墙上营旗飞扬,城外空无一人!
  易峰匆匆行过无人的石板街,向家中走去,头顶忽闻箭羽破空之声,“嗖,”“嗖嗖”——
  抬头望时无数飞箭,在空中覆盖了整个云城上空,黑压压一片,真有要吞没这正午金乌之势,甚是骇人!顷刻间,如倾盆大雨,如泄,如注,向地面砸来,眼见着就进逼到了眼前!就要万箭穿身!说时迟那时快!易峰提起丹田之气,衣袂翻飞,手中长枪一抖,转出漫天枪花,护住头顶上方,顿时银光闪烁,犹如一只银色盾牌罩于头顶。箭镞落下,但触及银光,铛的一声,登时被震落身旁。那场面犹如狂风暴雨的雨点,打在了被易峰举起的银色盾牌上。“乒乓叮当…………”,不绝于耳!
  片刻,空中安静下来。挨过一轮林胡的强弓箭雨,易峰毫发未伤。身旁一个一丈直径的大圆,圆圈外飞箭满地,圈内一箭未落。看了看空中,反手一个漂亮的枪花,将长枪置于背后。正欲前行,听得街旁酒肆醉月楼上一人喊道:“少侠好身手!敬佩!”易峰抬头望时,那人立于楼上窗边,双手作辑,继续说道:“在下周开源,由丹水一路北行至此,少侠武功盖世,在下心中仰慕,不知可否赏脸,上楼共饮一杯啊。”
  易峰听得此人声音浑厚,甚有内力根基,也算得的高手,林胡东胡和楼烦大军来犯之际,尚有定力在此饮酒小酌,心里也生敬意。爽快答应一声“好!”,说道:“左右闲来无事,借兄台美酒,看这林胡的乌合之众,能施展何本事,竟然敢围我大赵云城!”
  醉月楼,易峰推开门上了二楼,整楼内只此一桌。来到方才周开源说话的窗边。周开源起身抬手一个虚请,十分恭敬,微笑着说:“少侠请坐!”。易峰将长枪斜靠在窗边,伸手还礼道:“兄台请!”。待两人坐定,周开源喊道:“店小二,添一付碗筷,再来二斤酱牛肉,三个小菜,三斤赵酒”
  (彼时酒称,并无现世细分,只将产酒地名或酿酒人名抑或产酒地之国名唤作酒称,赵酒凛冽,性烈。)
  不消片刻,小二酒菜准备妥当,斟满了酒碗,恭敬的说道:“二位爷,今日云中起了战事,街上无人,醉月楼里就您两位主顾,我在这专职侍候二位爷斟酒,要有什么需要,您二位爷尽管吩咐!”说完笑盈盈的侧立桌旁。周开源伸手在怀中掏出一粒小沙金珠,豆子般大小,递给小二说:“辛苦,这是赏你的赏钱。”小二立马两眼放光,笑出了花,高兴的双手接过,笑呵呵地说:“二位爷真是阔气,谢谢二位爷!谢谢二位爷!”说完收起沙金珠,侧立一旁,浑身上下都透着喜庆,看着让人赏心悦目。
  周开源端起酒碗说道:“少侠,咱们先干一碗驱驱寒气!”。易峰答应一声:“好!”。也端起酒碗,两人一同干了。店小二立马上步近前,给两人又斟满了碗里的酒。
  周开源开口说道:“方才见少侠使得枪法出神入化,世间少有,不禁赞叹,敢问少侠高姓大名,居于何处,枪法何名,师承何方高人啊?”
  易峰心想,周开源此人有些内力根基,自说于丹水北行至此,究竟何许人也,来云城作甚,我也不知。凭空要与我结识,上来便问我居所家世和师承,莫非他是识得我使的这枪法?若果真如此,我却不知他来者何意,是敌是友。心念至此。易峰笑了笑,说道:“周兄过奖了,在下名讳,只单名唤做一个峰字,这枪自幼习练,并无甚名堂,唯久练手熟耳。”说完端起酒碗道:“周兄,兄弟也敬你一碗。”说罢哈哈大笑着,先干为敬,也不客气,放下碗,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周开源喝了碗中酒,意识到自己急切间,有失鲁莽,江湖中人意气相交,豪爽痛快,但凭志趣相投,英雄相惜,自报家门。我这上来开口便问其家世居所和师承,非敌非友,无恩无怨,若非对方自报家门,这样突兀一开口,便若竹筒倒豆子般什么都问,确实不太好。想到此处,周开源也夹起盘中牛肉,边吃边说道:“峰兄年纪轻轻,身手如此了得,实在让人羡慕,钦佩。相传我祖上乃大熊氏一族,周天子始封丹水之地,初在丹水北岸筑城,故曰丹阳!后经几百年衍生,丹阳城随楚,数度迁徒。我祖上这一支,百年来世代行商,并未随楚南迁,在丹阳城外的秦岭中自建了一座庄子,做为宗室居所和宗庙根基所在,乱世之中为求安居,以大周国姓称谓族人,遂自有了周姓,后来常有未随楚都南下之人,大多移居至此,渐渐有了规模,时人称呼丹阳周庄,也就都随了这周室国姓。我长年随族人往返云中草原腹地行商,过往云城,贩些粗陶器皿布匹铁器于胡人,易市换回些马匹兽皮等一应物什,当今天下大势,动荡不安,四处为战,盗匪横行,沿途林胡楼烦的匪兵又时常劫掠,家中常供养剑士门客与江湖武功高强者,沿途随行护卫。在下于家中拜得几位师傅,习练了些各家拳脚功夫,出门防身,也有些刀枪剑戟,但只能使得一招半式而已,方才见兄台枪法超群,便有心结识,这才问起家世居所,想日后能有地方可以联络。”说完端起碗来继续说道:“在下一时性急,实在突兀冒犯!失礼,失礼。在下再敬峰兄一碗!”
  易峰听得周开源如此说来,心里也不再犯嘀咕,爽朗的笑出声来:“哈哈……周兄性情中人,原是无碍,此酒当饮得三碗!”。
  周开源一听心里顿时豁然开朗,心情大悦!说道:“峰兄侠义本色,性情中人,我与你饮得三碗,今日不醉不归!”。
  易峰也是心情大好,回应道:“好!周兄虽为商旅,却也是生的一付侠义豪气。”说罢端起碗来一饮而尽。三碗畅饮。
  店小二刚刚重新斟满酒碗,便又闻声穿外箭羽破空之!“嗖,嗖嗖!”声音紧促!店小二登时慌张起来喊道:“二位客官,快快靠墙!离窗远些”话音未落,人便早已钻入了柜台里面…………
  再看二人不慌不忙,竟然都坐于原地,都未曾离席!听着楼顶箭镞刺进木板的声音“铛铛,砰砰”不绝于耳……再看窗外箭如雨下,丝毫不放心上,继续饮酒!
  盏茶过后,这胡兵的又一轮飞箭尘埃落定,店小二从柜台里面,颤颤巍巍的走出来,看着二人,双手竖起大拇指赞叹地说:“二位爷,真是高人!就冲二位爷在咱云城这份豪气,这胡匪也一准儿会被咱们的易云将军打得屁滚尿流啊!”说完心有余悸的侧立桌旁,随后又往窗边的墙面靠了两步。
  周开源听得心头一紧回应问道:“如何?这云城守将,不一直是长胜将军廉颇,廉老将军吗?怎么换做易云,姓易吗?”
  店小二回应说:“听说是秦军东出函谷关,势压上党,廉颇老将军被赵王召回邯郸了”周开源若有所思地说了句:“原来如此”说罢回首与易峰说道:“峰兄,来!咱们再干一碗!”两人饮得极是痛快!
  易峰放下陶碗说:“不瞒周兄说,我方才所使枪法乃我父亲所教授,据说是叫做易家枪,赵人但有从军者,都能从军中教头那里习得三招五式的,甚是普通的紧,没什么可说的。传说整套枪法共三十六式,取三十六天罡数证之,每式又按地支分得十二招。使得尽兴时,先天罡气随枪头周护全身,鬼神进不得半寸,稍一发力,这枪便有开山断水之能!但未有人见,都是传闻。”
  说话间易峰端起酒碗又与周开源干得一碗这凌烈赵酒,谦虚地继续说道:“在下随家父自幼习之,空有年头,却习练不精,始终悟不得这枪法精妙处,只是些花架子而已,不堪一提啊。”
  周开源听后若有所思,似乎有何念想一闪而过,随即说道:“峰兄何必过谦,方才,在下于此处远观峰兄枪法,已然大成啊!”说到此处周开源不禁羡慕,敬佩!端起酒碗又与易峰畅饮!
  喝罢,易峰说道:“如此说来,周兄也是懂枪法之人啊!在下自幼随家父于关中迁居这林胡边地的云城,久居至此,从未再涉足中原,家父普通赵人,入得几年军旅,习得这枪法教我。周兄行商走遍天下,莫非识得这易家枪?还是于江湖中对这易家枪法有所见闻?”
  周开源一脸正色道,:“峰兄,我与你意气相投,相谈甚欢,真乃相见恨晚啊,今日机缘,有幸结识,实是三生有幸!峰兄年纪轻轻枪法大成,又如此为人谦虚,在下羡慕!钦佩!”说罢端起酒碗道:“峰兄,这易家枪在下的确有所耳闻,咱们再畅饮一番,我与易兄细细说来!”话音落点,碗中酒一饮而尽!
  易峰也是随其又饮得数碗,大是尽兴!
  店小二在一旁斟酒侍候着,看着两人饮得三碗之后又三碗,…………醉月楼里只这一桌客人,却也是笑声不绝于耳,两人相谈甚欢,英雄相惜,相见恨晚!不一会儿三斤赵酒所剩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