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有风身微冷,无花人更醉 七
林忘我如实和断夫人说:“这……断夫人,我不知道……”话还没说,林忘我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这计无疑会不会带断明去年沐沐那里?他不确定,但现在知道的也就这一个地方,他也只好试一试。当即转口道:“也许断明在那里,我带你去吧。”
年沐沐所在的地方有个好听的名字——念奴娇,似乎这种地方的名字都不会差,又似乎这种地方的名字和里面女人的质量划上了对等,名字越好听,里面的女子就越好看。这里的女人不少,男人当然也就多,而断明和计无疑正是其中的两个,最显眼的两个。
断明见到念奴娇的老板后,还是那句话,“带我去年沐沐的房里。”那老板还是一副为难的样子。但这次断明见他为难,却不再像上次一样,硬闯进屋里。无论如何,若是没有特殊情况,男人对于女人还是先君子的。
所以断明挥手让老板靠过来,然后在他耳边说道:“一千两,让那个男人给我滚,再让年沐沐洗干净身子。一刻钟,我只给你一刻钟的时间。”那老板没有再表现出为难的表情来,他看清了断明脸上的决绝之色,他知道,如果自己不答应,那断明可能就要扭下自己的头来了。
一千两,对于一个能睡上年沐沐的床的男子而言实在不多,但断明这两个字却不得不让他屈服让步。所以断明没等多久便坐在了年沐沐的房间里,她果然洗好了身子,而且,看起来水温不低,不然为何这脸蛋红得像火一样呢?
她好像忍不住了,一见到断明就贴了上去,将自己身体的凸出处在断明身上肆意摩擦着,就好像将断明身体当成香皂一样,要抹遍全身,尤其是他的手。断明说得果然不错,这种事情,男人不需要别人来教的。
他的手虽然在动,可他的屁股仍是坐在椅子上。
这地方之所以叫做念奴娇,是因为在这里,有三个女子格外出众,几乎每一个都能让男人心甘情愿地掏出他们的钱财。这三个女子,分别叫做年沐沐,奴昭雪,以及娇泪月。断明坐下不久,计无疑便带着奴昭雪和娇泪月进了房,计无疑拍拍奴昭雪的身子,笑道:“还不快去伺候断阁主?”
计无疑下手没轻重,两掌拍在奴昭雪腰间,瞬间就将她身子拍得弯下了腰。奴昭雪脸色也是微变,显得有点痛苦,站起来的时候,还用手扶着腰间。但等到她身子站直后,她的脸色又是满脸堆笑,她知道,眼前的两个男人,自己惹不起,而对于来这里的男人,自己若是不笑,就好像吃饭不放盐一样,难免要让人心情郁闷。
而且,微笑,本就是她这个行业最基本的服务。
她将身子依偎在断明身上,姣白如葱根的手指,慢慢地为他倒了杯酒,然后端起酒杯,就往断明口中送,喜盈盈地道:“断阁主,来喝杯酒嘛。”断明仰头便将杯中酒喝了尽。然后,他的两只手便不老实起来,在身边的两个女子身上到处游走,就好像夏天炎热的太阳一样,照到了她们身上每一处,她们的脸蛋瞬间就通红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
计无疑见状笑道:“明兄,你这第一次来就表现不俗,兄弟我佩服佩服。”
男人好像天生对于此事便有一种荣耀感,若是有别的男人在这事上赞赏他,他一定不会高兴不起来。所以断明大笑道:“我早说过,我不用别人来教!”
他已喝了不少酒。他喝过不少酒,每一次喝醉后,他便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余念心既不会管他,也不会来多看他一眼,虽然这几年已有些变化,但余念心对他仍是冷淡,只要自己一有别的举动,她马上就变了色。俗话说酒后乱性,如今他好像要亲自试一试这句话是否是真理。
计无疑也看出了断明的想法,知道自己再不走就耽搁了对方的好事。于是起身搂着娇泪月的细腰就往外走,断明忍不住了,他当然也看得心急。走的时候,手也没停下来,走一步就捏一下娇泪月的嫩肉,他的头也恨不得要与娇泪月的身子合二为一,一刻也没有离开娇泪月的脸蛋,亲一下咬一下,时不时深吸一口香气,笑道:“姑娘的身子好香呀。我还从来没闻过这么香的身子。”
这当然是谎话,他闻过的女人身不知多少,像这种香味也不知闻过多少,只是他知道,女人总喜欢听男人对她们说这种话。果然,娇泪月嗔笑道:“我再香也是计先生的。只要计先生愿意,贱妾天天让你闻这香味。”她这话再明显不过了。她想永远留在计无疑身边,或者让计无疑永远留在她身边。
像计无疑这种有身份的男人来此处,也只是雁过留声,不可能在这里动真感情,但无论如何她也愿意去试它一试。她知道,只要自己在一百个男人中成功一次,那她的命运就改变了,她就不用在这里待下去。
这种话男人当然爱听,而且很爱听,所以计无疑笑得更高兴了。但他却是一句话也没说,既不说自己愿意,也不说自己愿不愿意。娇泪月只好自己猜,可让人猜一件事是很难受的。尽管计无疑笑得很开心,但娇泪月并不觉得这能表示他愿意。而正因为他笑得这么开心,所以娇泪月又觉得只要自己再努力,他也许就会愿意了。
可她不知道,她的努力并没用。
计无疑笑不出来了,当娇泪月推来门后,余念心突然出现在他眼前,他就笑不出来了。他最后还是笑了出来,苦笑,“嫂子你怎么来了?”他说话声音本不大,但这句话却说地很大声,而且有意挡住余念心往房间里看的视野。他知道,他挡不住的。所以当余念心像推门一样将他推开的时候,他就呆呆地站着不动。不只是脚不动,手也不动。
但他的心在动,而且动得不慢。她怎么来了?她见到断明在这会不会大发雷霆?与断明打起来?她要是真的打断明,断明会还手吗?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林忘我也在这里,他登时明了,“是你?”林忘我点点头。“你为什么带她来?你难道不知道断明在这里么?”
林忘我沉默了很久,才说道:“他们是夫妻。”林忘我想起自己一开始并不愿意带余念心来这里的,但后来他想到断明和余念心现在还是夫妻时,他便做了决定。断明身为一个男人,当然可以来这里,他毕竟是一个男人,总会有欲望。但他来这里的前提是余念心不再是他的妻子。
他若是没有妻子,那他去哪里也没有人可以管得着!
他们两人的关系计无疑当然了解,但在他看来,正因为两人是夫妻,所以余念心才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余念心也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断明,眼神既不算冷,也不算暖。她也没有哭,因为她知道,女人在这里哭是没有用的。在这里的女人只能笑,开心地笑,可她又怎么能笑得出来?
她笑不出来,但断明却笑得很开心,很开心,他的手没有因为有人进来而停下,他的嘴巴也没有停,他的笑容更没有停。但谁又能发现,他眼中的伤心也没有停过呢?
年沐沐和奴昭雪虽然习惯被人看,但她们却不习惯被女人看,尤其是,这女人并不是念奴娇的姐妹。她们的笑容开始淡了,她们的动作开始收敛了。要不是知道身边的男人得罪不起,她们恨不得马上站起来,离那女人的眼光远远的。
她们以为自己做得很好,但断明却开始不高兴起来。他手上用力,厉声道:“怎么?我没给你们钱?我是来看你们脸色的?”他语气忽然高了起来,吓得身边两个女子花容失色。“给我倒酒!”
年沐沐惊吓过后,也是马上恢复常态,双手扶着酒壶就要往杯子里倒酒,但她还没开始倒,手上的酒壶便被人抢了过去,是那女人!她心中一紧,不知道这女人现在来夺酒壶是什么意思,但她马上醒悟过来,原来她是想帮自己倒酒。她心里开始高兴起来,她甚至希望这女子能代替自己坐在这男人的大腿上。
余念心为断明倒满酒后便将杯子推到断明眼前,然后用哀求的语气道:“我们回家好吗?”
断明忽然大笑起来,然后看着年沐沐道:“回家?回哪个家?断府?断府除了我自己,其他人算是断家人么?”他觉得自己在说很好笑的笑话,说完便大笑起来。
年沐沐以为他在问自己,但这些问题她又哪里知道?年沐沐语无伦次道:“我……我……断府……我不知道呀。”她真的不知道,她以为别人认为她真的知道,她简直要哭出来了。
“回我们自己的家,回我们两个人的家,回我们后半生的家。”
断明笑得更大声了,“我们?你什么时候将我当作我了?你只是将我当作你的一条狗,一条听话的狗!一条可以用来欺骗,用来驱使的狗!”
“我没有!我没有想骗你!只是当时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后来就忘了。”有些女人说的谎就好像麻子脸上扑粉一样,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
“石简阳?”断明紧紧抓住酒杯问道。
余念心沉默着,女人的沉默往往被男人当成默认。
断明忽然拍起手来,笑道:“我真佩服你,竟然能和一个没有感情的男人生活数十年之久。当然,我也佩服你这数十年来在我面前演的戏,连我都骗过了。这么多年!我竟然没有发现你原来是个骗子。这可真好笑!”其实这一点都不好笑,因为除了他在笑以外,在场没有一个人笑。
他自己也忽然不笑了,两眼不带一丝感情地,冷冷地看着余念心,“我只求你一件事,不要在我面前出现了好么?我并不在乎你和谁生了孩子,你现在想和谁生就和谁生,我也从来就没有真正爱过你,一直以来我只是想要你的身子罢了,我得到了,我也满意了!你可以走了!”
断明忽然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伏在桌子上大哭起来。男人很少哭的,所以能见到一个男人哭实在是一件稀罕事。所有人都在看着断明!
余念心也伏在断明身上,她也开始哭起来。可她身子一动到断明的身子后,断明就好像受了雷击一样,猛地站了起来,将她推开,怒声道:“你难道要我跪下来求你么?你难道还没让我跪够么?”
余念心不说话,一句话也说不出,她只是哭。
断明觉得她还没见够自己跪在她面前的样子,所以他又跪了一次,最后跪在她面前一次!以前只要他一惹得余念心不开心,他就跪。每次他一跪,两人的关系总能和缓许多。“咚……”,声音不大,但此时听在众人耳中只觉得有如雷鸣。
每一个人都吃惊地看着他,比先前见他哭还要觉得更不可思议。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并不是一句玩笑。在任何人看来,男人的膝盖永远比他的眼泪来得更有价值,更有意义。为何断明的膝盖在余念心面前如此没有价值?说跪就跪?
“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吧!”他好像在向一个刽子手求饶一样。
不知何时,门外忽然有不少人围观起来,有的在得意地笑,有的在吃惊地看,有的在伤心地哭,有的在专心地听。林忘我没进房间里,他忽然将门关了起来,然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众人。这些人当然开始瞪着他,怒视他,甚至有人开始推他。林忘我也没做什么,他只是抓住那个推他的男子的衣袖,将他举过自己的头顶,然后闭着眼,道:“我只有两只手,但我不介意将你们全部举起来。”
没有人觉得他在开玩笑,任何人看到他脸上的剑痕后,都不会觉得他是在开玩笑。他将手上的男子放下后,房间里忽然响起一声尖叫,紧接着又是一声,几乎同时,最后一声尖叫也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