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一步杀机
这边是一地一国所拥有的独一无二的气质所在了。
秦北望这些天过得不错，好酒好肉顿顿都有，反正那位总督大人吃什么他便能吃到什么。以至于他都开始有些同情那位仅仅是先行于他们一步的皇长子殿下，算算时间，估计这位被秦北望亲手带回南华的贵公子应该还在水面上飘荡着，紧张应对着随时可能出现的袭杀。
但秦北望并不担心自己的好日子会很快到头，起码在抵达金陵之前，他都能以江波总督大人座上宾的身份，理直气壮地混吃混喝，这是双方之间无声的协议。
只要南华国势一天未定，秦北望在在吴方身边就永远是皇长子殿下的代言人。但吴方和林非永远都不能在金陵以外的地方见面，准确的说，在金陵以外的地方，目前的林非绝对是一个见不得光的人。
这便是庙堂中人之间的默契了，有些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大家都知，只要不见光便无伤大雅，但一旦摆到了台面上便会撕破脸皮不死不休。尤其是在梁国虎视眈眈千方百计寻找理由对南华用兵的这个档口，林非的事情无疑是最为敏感的。
但令秦北望有些惊讶的是，以回京复命为由带着他离开武昌赶往金陵的吴方，这一路走得并不算急切。虽然走得是水路，开得也是军船，可谓是一帆风顺，但沿途偏偏能停则停，甚至不介意带着秦北望去沿途的几座繁华城市当中游玩一番。
这一切，似乎都是为了给林非留出足够的时间，让他能够在自己抵达金陵之前把水搅浑。
秦北望不是蠢人，他很快就明白了吴方的用意，但却对这位江波总督大人更加高看了一眼。
自己和林非姚化雨三人的小计谋显然是早已败露，说不定在武昌时，这位总督大人就弄清楚了一切。但此人偏偏眼睁睁地看着林非从掌心溜走，放弃了卖给金陵长公主或是杭州三皇子一个天大面子的良机，很显然，他也一巴掌打掉了来自那位梁国皇子的手。
想清楚了这一切之后，秦北望心中大定。看来这位总督大人还真是一心为国啊，恐怕他在武昌跟自己谈判时就已经想好了怎么处理烫手山芋似的皇长子殿下。想到这里秦北望就有些愤愤不平，这老狐狸早就想清楚了所有关节，偏偏又不介意让我们几个煞有介事地表演一番，简直就是为老不尊嘛！
要不是形势比人强，秦北望还真不介意掀了桌子跟这老家伙打一架，一对一的情况下，秦北望并不认为自己会输。
可人家毕竟是一位封疆大吏，想要灭掉秦北望，根本就不需要亲自动手。南华仅有的四位水军总督之一甚至是之首，可断然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所以现在的秦北望在大江沿岸可以说是横着走都不怕了，尽管他并不是什么高官贵胄，也不是江湖上一呼百应的豪门，但起码现在，吴方绝不会让他的性命出现什么问题。
退一万步说，咱秦少侠还有打不过就跑的传统手艺傍身不是？
但偏偏就在这种情况下，依旧有人愿意逆流而上，要触秦北望的霉头。
江阳城是大江沿岸一座略显偏僻的城池，虽然紧邻江岸，也有三座港口，但因为某些原因始终偏居一隅，港口也都是渔港，没法参与到油水更足的运货通商生意当中，所以在整体富庶的大江沿岸城池当中，就显得有些贫瘠。
但好死不死的，吴方偏偏下令在此地停泊三天，说是有故人居住于此，要好生叙叙旧。秦北望对此也无法反驳，毕竟他说话也没什么效力，只能跟着一起下了船，无所事事地在地方不小但并不繁华的江阳城内游荡。
“秦少侠，别江阳看这地方穷，这河鲜的滋味是真没的说。”
说话的人虽然身穿便服，但举手投足之间依旧摆脱不了军伍气概。这人名叫燕六，是吴方手下亲兵营中的一员，在这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跟秦北望混得也算挺熟。
除了燕六，还有另外一名亲兵坐在秦北望的另一侧，夹了一筷子鱼肉饮了一口老黄酒，美滋滋地表示着赞同。
“呵呵，这蒸鱼是不错，但你们大概没有尝过皇长子殿下的手艺，那鱼汤，熬得没的说！”秦北望丝毫不介意透露自己与林非的亲近关系，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
此时三人正坐在江阳城内的一家酒馆内，吃着刚捞上来的河鲜喝着陈酿的女儿红，清闲而惬意。秦北望本就善于与三教九流打好关系，搞定几个南华士兵自然也不在话下。他心里清楚，燕六二人名义上是被吴方那老家伙派来保护自己的，但根本上却是一种监视，不过这对于本就打算借着总督大人的东风抵达金陵的秦北望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压力。
“秦少侠，我听说中原江湖上真有能够一剑开山的神人，这事是真是假？”燕六端着酒杯，饶有兴趣地问道。
一说到“一剑开山”，秦北望就想到了某个白衣飘飘可爱又可恨的家伙，当即嗤之以鼻道：“开山？我是不知道有没有这种妖魔鬼怪。不过我所知道的剑术最强者，最多也就是喜欢到处飞剑吓唬人罢了。”
“飞剑？这天下真有那种玄乎的武功不成？”另一名亲兵惊问道。他和燕六，都只是普通的兵卒，充其量就是会几手军伍刀法，连真气是什么都闹不明白。在他们眼中，总督大人便是世间最强者之一了，能够与总督大人硬拼一记的秦北望自然也在此类，所以这些亲兵对于秦北望倒是十分敬重。
秦北望看着两人眼中的期待，借着酒劲呵呵一笑，也不说话，手中的筷子便朝着身侧丢了出去。但令两人惊诧的是，这一双筷子不但没有落地，反而飞旋着绕了桌子一圈，最终成双成对地回到了秦北望手中。
“这便是飞剑术？”燕六两人眼神狂热，显然是没想到秦北望竟然会耍出如此令人惊艳的一手。
秦北望笑着摇摇头，刚要说话，却被身后一人嗤笑着打断了。
“飞剑术可是失传已久的仙人手笔，动辄开山裂石，或如乱蝶穿花，哪里会是这样不入流的小把戏！”
燕六两人闻听此言都是眉头一皱，转头看向身后一桌。唯有秦北望没有回头，照常夹菜喝酒，微笑道：“我这自然不是传说中的飞剑术，但能将这出自九江的离手刀法说的如此不堪，看来这位朋友的口气也不小。”
秦北望的语气完全是心平气和。他虽然没有回头看过，但却早已感受到了背后三人的存在，都是气息浑厚的练家子，单论内功起码不在自己之下。而令秦北望感到三分心惊七分好奇的是，这三人打从进店开始，气机便始终锁定在自己的身上。
“九江离手刀？倒是有那么几分威名，可是在某些只知其表不知其里的人手中，最多也就是花架子罢了。”身后那人淡淡地说道。
“哦？”秦北望微微一笑，“这位朋友有何指教？”
“没甚指教，我们三个只是打算杀一杀你罢了。”那人语气闲淡，似乎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江湖上有人出高价买你秦北望的脑袋，北边也在通缉你，我们正在思考到底怎么把一个人的脑袋分成两半来卖呢。”
“大胆，秦少侠是我们总督大人的贵宾！岂容你们这些匪人放肆？！”燕六直接就站了起来，虽然穿着便服，可他并没忘记自己的职责。
可就在他起身的一瞬，异变陡生！
一根筷子如同钢钉一般直直插在了另一张酒桌的桌面上，就横亘在三人之中那名剑客的手与桌上摆放的长剑之间。若是他停手慢了一瞬，便毫无疑问会被这根以九江离手刀法丢出的竹筷钉穿手掌。
而秦北望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燕六的身旁，手中握着一个白瓷盘子，就挡在燕六面前，看上去有些滑稽。但燕六却是再也不敢有一丝动作，他开始明白这场架不管打不打的起来，都不是自己能够插手的了。
同样是一根竹筷，就插在瓷盘的中心，已经刺穿了白瓷盘底，筷子的一头就差一寸便能刺入燕六的眉心。而瓷盘上除了被竹筷钉穿的小洞之外，没有出现一丝裂纹。
同样的竹筷，同样的九江离手刀法，同样的一步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