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撼山
答案当然是不存在的,除非这七十人全部都有登上鱼龙武榜的战力,否则就连这个问题都显得很愚蠢。
那么如何杀死一名鱼龙武榜上的顶尖强者呢?
自然是让战阵排开,令甲士将其围困其中,抛洒箭雨消磨其体能,而后使骑军反复冲锋,如果身陷战阵的强者有恋战之心,便可将其困杀于铁蹄之下。当然,若是这厮见势不妙拔腿就跑,也没有谁能够强行将其留下。
是的,庙堂之所以能够压制江湖势力,就在于一个“兵”字。纵使江湖武夫能够以一人之力击杀十名百名甚至上千甲士,也只会被朝廷用更多的人命压垮。而就算是要判别江湖势力的强弱,人口数目也是最为肤浅同时也最具说服力的标杆。
所以就目前的形势来看,青岭山的败亡或许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因此,庐山少主刘云杨的登山之路走得并不着急。他的确是来寻仇的,但并不介意用属下的性命和刀剑替自己将事情完成,换一种说法来讲,他是绝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贸然露面的。
先前在武林大会上被公孙玄生擒,后来又在青岭山脚下被秦北望再度生擒,算来算去,他已经有两次栽倒在青岭山手上的经验,而且还都是发生在整个江湖的眼皮子底下。也许他老子作为武林盟主并不会在意这种细节,但他不是,作为武林盟主的长子,刘云杨相当在意自己的脸面。
作为江湖上的天之骄子,从小就是在溢美之词中长大的刘公子如何受得了这般奇耻大辱?
所以他恨,但越是恨,他就越是小心,越是愿意步步为营,力求事不过三,这一点倒是跟那位武林盟主很是相似。至于手底下会有多少人死在这片山林之中,他倒是一点都不在乎。
但即便是走得并不着急,等刘云杨抵达战场的时候,他手下的人依旧没有突破那道防线。
参与此战的青岭山青壮本有六十八人,经过半日鏖战之后,如今只剩下了不到半数,不得不退到了狭窄的密道上。密道险峻,一侧是不可撼动的山壁,另一侧便是云雾深谷,没有搭建任何栏杆扶手,偶尔山风吹过便会显得摇摇欲坠,此时更是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而更要命的是,此时还有两人在密道之外,在那群伏龙刺客和庐山弟子们中间大杀四方,正如两头猛虎冲入了一群鬣狗之间,虽然伤痕累累,但依旧足以令这些人多势众的杀手们胆寒。
刘云杨站立与战阵边缘紧盯着场间的局势,眉头紧锁。虽然他并不在意这些下属的性命,但若是死的太多,总归不好向父亲交代。而他此时也逐渐兴奋了起来,因为他已经看到了那两个在人群中左冲右突任意冲杀的猛士。
其中穿粗布麻衣的那个他不认识,而且无论是其身法招式还是真气运转的方式都令刘云杨感到十分新奇。作为武林盟主的长子,他主要修行的仍旧是庐山剑经和飞瀑流心法,但他的见识却绝不限于庐山武学,但凡是江湖中数得上的武学招式他都略知一二。
但这显然不包括问天心经。
除了境界高深功法奇特的陌生人之外,另一人刘云杨却是十分熟悉,毕竟这一次他就是专门来找这个人寻仇的。
“公孙玄!”刘云杨咬着牙低喝了一声,向身后一伸手,一张鹿角缠金丝硬弓就被随从递到了手上。刘云杨随手拈过一支羽箭,硬弓拉满,就那样施施然地锁定了公孙玄的身形。
两人之间此时仅有十丈距离,若是在平时,不管刘云杨的箭术有多么高超,他绝不敢如此嚣张地引弓绷弦,因为在如此之近的距离上公孙玄可以赶在羽箭射出之前轻而易举的捏碎他的喉咙。
但此时他偏偏就这样做了。因为此时公孙玄已然身陷重围自顾不暇,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轻易靠近十丈之外的刘云杨,况且当刘云杨出现在战场上的第一时刻,他的身边就簇拥了一大批庐山弟子。若是在如此严密的保护下他都不敢放手施为的话,恐怕连他自己都会脸红。
乳白色如同雾气一般的气流包裹在羽箭上,那是以庐山飞瀑流心法所练就的精纯真气。刘云杨看准时机,悄然松指,弓弦发出嘭的一声闷响,仿佛送出了一道白色的流光。
但这道无声无息十分柔和的流光,却在一瞬之间洞穿了三名伏龙刺客的身体!
公孙玄刚刚让一名庐山剑士剑折人亡,瞬间转身想要对付背后的刺客,但还未来得及出棍,就看到面前刺客的胸口上绽放出一朵血红色的花。公孙玄面色一变,立即运起残存不多的真气,收拢棍势挡在胸前,但依旧被这一箭击退了数丈,期间用后背撞飞了无数敌人。
公孙玄看着自己用双脚犁出的两道沟壑,手臂有些酸麻,而那条坚韧无比的玄铁棍上,也多出了一道深深的刻痕。再抬头时,便又是一道白光迎面而来。他心中大惊,意识到对方的高手终于按捺不住开始动真格了。
有第一箭,便有第二箭。刘云杨脸色有些苍白,这一招以庐山剑气融入弓箭是他的最强手,也是他最得意的自创招式。在这样一个场合中,在眼看就要功成的时刻,他已经不再有所保留。再如何小心谨慎,也抑制不住这种亲手雪耻的快感。
刘云杨年轻俊杰的名头也不只是江湖中人的假意恭维,到底还是有些真材实料的。第一箭击退,第二箭便可以让公孙玄气力不济而吐血,而就在下一瞬,第三箭便连珠射来,直接穿透了公孙玄的左肩,令其倒地不起。
此时已经无人敢靠近公孙玄,因为他们知道这是刘公子的猎物。而远在战场另一端的张瑜,此时更是被两倍于先前的人数团团围住,无论如何都难以突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
刘云杨连射三支连珠箭已是极限,但接下来,他也不再需要用这种极其费力的招式了。他拈起第四支羽箭,拉满了弓,瞄准了公孙玄的眉心。
可就在此时,一声不知来自何处的暴喝似乎撼动了整座青岭山,让场间所有人的动作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刘云杨!!”
刘云杨没有停手,他知道这声仿佛远古凶兽一般的怒吼出自何人之口。他惊疑,他心慌,他有些没来由的恐惧,但理智告诉他,他决不能停手,否则他就再也没有机会翻盘了。
所以,那支羽箭飞射而去,没有裹挟真气,只是用最快的速度射了出去。
当的一声脆响!
如果上天再给这位刘公子一个机会,那么他就算是拼尽全力也会选择再射一支剑气。但可惜的是,后悔药可没地方去买。
一柄染着鲜血的雪亮弯刀干脆利落的将这支羽剑一分为二,刀柄上是一只满是血污的手,再往上,衣袖已经成了褴褛的布条。
秦北望就站在公孙玄身旁,浑身血污狼狈不堪,但没有人敢去嘲笑他轻视他,因为没有人知道他在赶到这里之前已经杀了多少人!
“刘云杨。”秦北望金黄色的双眼漠然地注视着已经开始后退的武林盟主长子,淡淡地说道,“我很好奇。”
“既然你老子没有在这里给你撑腰,那么我很好奇,是谁给你的胆子到我的地盘上来杀我的人的?”
“不过不重要了,你不回答也无所谓,反正死人的话也没人愿意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