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墨龙骊珠,一命万金
自称名叫墨骊的少女俏脸通红,即使是与秦北望同乘一匹马,也小心翼翼地与他保持着距离,双手死死扣住马鞍才能坐稳,更是不敢抬头去看秦北望的脸。这让秦北望也很尴尬,觉得自己仿佛一个轻薄良家的登徒子,赶忙再度转过身去。
少女这才开口,嗓音虽轻,但却如叮咚山泉一般悦耳清心,“龙珠就是墨龙产下的珠子,是圣物,神教不想让龙珠被中原人得到,所以才派教中的大人们要将我抓回去。”
秦北望越听越糊涂,“什么圣物?什么神教?为什么想得到龙珠还要将你抓回去?”
墨骊虽然嗓音轻灵,但中原官话却说得十分别扭,当下断断续续地解释了好半天,秦北望才勉强听懂了一个大概。
这名少女本是中原流落至南疆的孤儿,无父无母,乃是被十万大山中的山民养大。后来不知怎的,墨骊原本的家族被一个名为江雪楼的南疆门派给刨出了根底,所以一直被严密监控起来。
而这江雪楼,则是一个在当地势力范围极大的门派,甚至拥有足以比肩一些中原顶尖门派的实力。但由于其中门人做事向来只凭喜好,不择手段,故而被中原江湖所不齿,甚至连南华国也不愿放任其盘踞国境之内,因此才被赶到十万大山中,建立起了只有一个门派的南疆江湖。
但后来有一伙中原人不知用了何等手段,突破了江雪楼的封锁,不但接触到了墨骊,还将她秘密带出了南疆,一路逃到了大梁境内。本以为从此便一切顺利,没想到却被江雪楼的人一路追到了梁国,这才有了秦北望看到的“商队”被屠戮的一幕。
而最令人感到惊奇的,却是这少女的身世——她竟是传说中大秦皇帝的守墓人后裔!
大秦,据说是距今四百年前的一代帝国,也是这片土地上唯一实现过真正大一统的帝国。按地理版图来讲,如今的大梁和南华,原本都曾是大秦的疆土。对这样一个曾经辉煌无限的帝国,秦北望也是知之甚少,只是听说过这个名字而已。
所以他万万不曾想到,那个一代即亡国的大秦,居然还有皇陵守墓人的血脉绵延至今。
但不论他相不相信,这个名叫墨骊的少女现在就在他眼前。秦北望的心中也在嘀咕,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头送给自己的“大机缘”,该不会就是那什么龙珠吧?
按照墨骊的说法,掩藏那枚龙珠的确切位置只有她一人知道,而且那一枚珠子好像可以换整整一屋子的真金白银。这话是真是假,秦北望无法确定,但若是一切真如墨骊所言,他倒也不介意去见识一下这等人间至宝。
毕竟对于浑身市井气的秦北望来讲,爱财之心那可是重到不能再重了。
“大人”
正幻想一间被金银塞满的屋子会是何等景象的秦北望,突然听到身后少女的低声呼唤,连忙擦了擦差点流出嘴角的口水,尽量温和道:“我可不是什么大人。叫我秦北望,或者秦大哥都可以。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开口便是。”
墨骊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小声说道:“我之前偷听到那些中原人的交谈,他们好像并不是想让我带他们去找龙珠,而是要把我卖给什么人而且听他们说,在中原,没有人能够惹得起这个买家,就算是神教也不能。所以我觉得若是待在秦大哥身边的话,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
秦北望一愣,在中原没人能惹得起的买家?这口气可真是大出天际了。秦北望实在想不到除了大梁皇帝之外还有谁敢夸下如此海口。
“秦大哥,那些中原人好像称那个买家为‘皇子殿下’”
若不是秦北望听力过人,还真有可能把墨骊这句微若蚊讷的念叨给漏过去。皇子殿下,而且是大梁没有人能够惹得起的皇子殿下,秦北望恰好就认识一个!
秦北望手一抖,直接勒马停步,转过身来瞪着眼问道:“你确定?你确定他们说的是‘皇子殿下’?”
墨骊似乎被吓到了,不敢再说话,只是连连点头。
秦北望愣了好一会儿,长叹一口气,转过身继续策马前行。
墨骊歪着脑袋,胆怯道:“秦大哥,要不你就把我放下吧,我怕连累”
“连累我?”秦北望摆了摆手道,“把你丢在这里,你又如何活得下去?放心吧,反正不管有你没你,这位皇子殿下迟早都会找我的麻烦。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说不定你还能帮到我呢。”
墨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秦北望仰天长叹,默然想着,今后若是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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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长安城角落里的一家清静别院,今日显得格外不清净。
一名商人打扮的中年男人跪在地上,面对主座五体投地,背后衣衫已然湿透,一身肥肉还时不时颤栗几下,显得十分恶心。
在他身边,落满了各种各样的器物碎片,倘若随手拿起其中之一便可知道,这些曾经都是价值连城的古玩珍品,可此时它们已经彻底一文不值了。
坐在主座上的是一名身穿月白锦绣袍服的青年,正端着一件剔透无暇的白瓷三才碗静品香茗。但即使是这满室茶香,也丝毫无法掩去他的怒气。
轻轻啜饮一口,青年抬起那张俊美如女子的面颊,桃花眸子微眯着看向地上的中年人,目光中的厌恶丝毫不加以掩饰。
“说吧,这事怎么办?”
闻听青年开口,中年男人更是一阵战栗,颤着嗓音说道:“皇子殿下,这次真的不是小的有所过失,委实是那南疆江雪楼实在是穷凶极恶,竟敢侵犯大梁边境。小的手下人马也折损殆尽,这实在是”
“哦,”青年不咸不淡的说道,“不是你的过失,那就是我的了?”
“不敢不敢!皇子殿下英明神武,岂会犯这种错误!”中年人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越发战战兢兢,“都是小的的错,小的一定再派人,不,我亲自去,一定将那女子追回!”
青年站起身,缓步走到中年男子身旁,俯身将盖碗轻轻搁在他的后脑勺上,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得知道一件事,那个女孩子的命,大概值一万两黄金。你觉得这些钱,够不够买你的命呢?”
中年男子丝毫不敢妄动,更不敢开口说话。
“在我看来,是很够的了。”青年将修长白皙的手拢在茶碗盖上,“所以啊,有些错误,只犯一次就已经算很多了。”
碎瓷之声,骤然响彻整座别院。
恰此时,窗外秋风吹过,拂乱一地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