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武当金顶,木鱼声声

  向西南出巨鹿郡,便是如同屏风一般的太行山脉,横亘于去往长安的路途之上。
  左含清噘着嘴歪坐在车辕上,有一搭无一搭地鞭打着那匹老马,而马车前方则是漫长崎岖的山路。左含清有些不爽,反手狠狠敲了敲车板,没好气道:“你到底还要躺多久?我又不认路,走错了可别怪我!”
  车厢中传来秦北望懒洋洋的声音:“往前走就行了,反正就只有一条路嘛。”
  左含清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扯开车帘,怒道:“秦北望!你要是再不起来驾车,信不信老娘让你一辈子都起不来?”
  阳光洒进狭小的车厢,秦北望正在其中半躺着闭目养神,面色红润神完气足,看上去精神得不能再精神了。但他一开口,便是一副病恹恹的腔调:“我可是个伤员,左女侠怎能如此对待我啊。”
  “去你的伤员!”左含清气不打一处来,“你的伤在离开涿州之后没多久就已痊愈,这都过去十天了,你居然还敢赖在车厢里?你,你要不要脸?!”
  秦北望看到左含清动了真火,赶紧从另一侧跳出车厢,无奈道:“行行行,怕了你了,我来驾车,您去歇着,这总行了吧?”
  左含清冷哼一声,丢掉手中马鞭,转身钻进车厢。秦北望叹了口气,捡起马鞭坐上车辕,小声嘀咕道:“这脾气,估计这辈子也就是个光棍女侠了”
  话音未落,秦北望背后就挨了狠狠一掌,左含清愤怒的声音也随之而来:“谁让你非要来这武当山,山路这么难走,你却只知道偷懒!”
  秦北望长叹一声,没有多费口舌,只是驱马前行。这天下最大的道理就是不要与女子吵架,此言非虚。
  是的,他们现在正在攀登的便是大名鼎鼎的真武道场武当山,只不过两人并没有走那条修建有山门的正路而已,所以四周景色略显荒凉了一些。
  本来两人是打算绕过太行山脉,一直走驿路坦途前去长安,但在涿州一事之后这条路线就行不通了。
  一是因为秦北望的名字正式登上了沿路各城市的通缉榜,导致两人一路上只得躲躲藏藏不敢走大路。再就是因为那个锦囊了。
  姚化雨送给秦北望的锦囊之中没有什么妙计,只是一张纸条,上面简简单单的写有两个地名,准确来说应该是两座山——武当山,青岭山。
  按照左含清的说法,虽然这位神算子也算是江湖中顶尖的人物,但观其言行必然是来者不善,这锦囊之中的信息自然也不可信。但秦北望却像是被猪油蒙了心,非要去这两座山上走一趟,任凭左含清磨破了嘴皮子也拗不过他。
  其中缘由只有秦北望自己心里清楚,只因为那张字条上的笔迹他十分熟悉,一看便知这是他的那位便宜师父留下的。
  至于师父他老人家与这位天下第七是什么关系,秦北望不知道,也懒得去猜,因为现在的他距离那个层面还差的太远太远。不过虽然神算子的话并不可信,但秦北望还是很把师父的话当一回事的。
  所以,他们登上了这座号称真武祖庭的武当山。
  但直到日暮时分,两人终于绕道登临武当山之时,眼前所见却令秦北望大失所望。
  他没有见到自家师父,也没有看到来去如飞的江湖前辈,前来迎接两人的,只是一老一小两名道士而已。
  “贫道乃是武当山掌律道人张和,奉掌教之命在此等候两位。观内已备好素斋,请两位随我前来。”看面相大概有古稀高龄的老道士一板一眼地说道。
  “道长,斋饭先不急,您可认识我师父?”秦北望毕恭毕敬地询问道。
  老道士张和闻听此言,枯肃的面容上突然有了一丝笑意,“尊师那种人物,哪里是贫道能够有幸结识的。只不过掌教师兄与凌先生有些交情罢了。”
  秦北望急切道:“那道长能否带我去见一见掌教道长?”
  张和微笑着摇了摇头,“秦公子莫要着急,现在还不是时候,该见总会见到的。”
  秦北望有些无奈,心想跟这些出家人打交道实在是太令人心累了。但既来之则安之,秦北望和左含清也就只好随着这老道士一起去安排饮食入住了。
  这武当山香火并不算旺盛,吃住事项自然也略显清贫,但好在两人都不是挑三拣四之辈,于是便在山上住了下来。但这武当山虽然香火不旺,山中景色却是一等一的优美,山势雄伟,奇峰峻峭,古树如潮,据说有公林三万亩之多,因此更显真武祖庭之幽静深邃。
  晚饭过后,秦北望本打算回房休息,毕竟驾车走了一整天山路,其中劳累甚至超过武道修行。而且自从在与青云剑门少门主一战之后,修成了《星陨刀》第三重的秦北望总是隐隐感到自己的内息不稳,无论如何调整都不得要领,所以这些天他也没少下功夫。
  但就在他独自一人准备回房之际,却听到这金顶之上隐约有些古怪动静。秦北望思索片刻,便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反正闲来无事,这武当山上也不会有人加害于他,倒不如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一路向上,临近真武大殿之时,声音也越发清晰,五感过人的秦北望只感觉这笃笃作响像极了僧人手中敲打的木鱼之声。但这武当山乃是道教祖庭,哪里会有僧人?不禁感到十分惊奇。
  胡思乱想之际,秦北望已经来到了真武大殿前院之中。说是真武大殿,实际上这座庙宇的规模并不算大,反倒像是一座农家小院,只因为建于三面皆是峭壁的武当金顶之上,才显得气势非凡。
  而此时此刻,就在真武庙的门口,有一名须发皆白的老道士盘腿席地而坐,一手揽着拂尘,另一只手却在敲打搁在腿上的木鱼,显得不僧不道不伦不类。
  秦北望感到有些滑稽,走上前去笑着说道:“这位道长,在真武面前敲打佛家礼器,就不怕真武降罪吗?”
  不成想这老道的脾气似乎与年纪一般大,闻听此言便转向秦北望,双眼圆瞪大喝道:“凡夫俗子!这木鱼乃是我源于我道家,只不过后来被僧人借鉴而已,你并非出家之人,怎敢在真武面前大放厥词?”
  秦北望被吓了一跳,他实在是没想到这出家之人的脾气居然如此火爆。但更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这老道似乎是嫌口舌之利不够过瘾,居然提起手中木槌径直向秦北望丢掷过去。
  “贫道见你一窍不通,便替你开开窍吧!”
  秦北望见老道一言不合便动手,下意识就要躲避,但令他大吃一惊的是,这木鱼槌竟然如同活物一般,在空中画了一道古怪弧线,直奔秦北望胸口而去。
  秦北望的确是刀不离身,但这木槌的速度实在过于迅捷,根本没有给秦北望抽刀格挡的机会,便击中了他的身体。被这小小木槌击中的秦北望,只感觉有一头野牛撞在了胸口之上,顿时喉咙一甜,鲜血喷出,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一般飞退出去,重重砸在了院墙之上。
  此时再看那位老道,满脸怒气早已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脸的无奈之色,看着秦北望飞退的方向,轻声自言自语道:“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狼族血脉留存凌万象,你收下这样一个关门弟子,难道是想要让这江湖再多出一个司无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