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天下第七,神算人心
如此一来,这小子可就真的成了“杀人者”了啊。
与青云剑门大宅之有一墙之隔的小巷显然不是说话的地方,左含清话不多说,当下便背起昏昏沉沉的秦北望一路飞奔,最终翻墙回到了客栈当中。
眼下她有一肚子疑惑无处解答——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出现一个武力绝高而且杀人如草的算命先生,为什么这算命先生又要把杀人之罪推到秦北望身上,为什么秦北望又会莫名其妙地斩杀了剑门少门主
但以目前秦北望的状态来看,这些问题他自然是一个也回答不了。无奈之下,左含清只得又做了一回飞贼,不过这次偷的可不是火油,而是金疮药。
两人回到客栈是在戌时,由于担心秦北望状况有异,左含清在为他包扎好伤口之后就干脆没有离开,坐立不安地等待着秦北望清醒过来。幸运的是,秦北望并没有让她等太久,在子时左右便悠悠转醒过来。
左含清早就按捺不住心中急切,秦北望刚睁开眼睛她便凑上前去,一股脑地将所有事情都说了一遍。秦北望面色苍白地看着喋喋不休的左含清,一脸茫然,觉得自己的脑袋也开始痛了起来,自然是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
但有一句话他却听得清清楚楚,“等等等等,你说什么?什么算卦先生嫁祸于我?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左含清说得有些口干舌燥,但也只得一字一句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再度重复了一遍。
秦北望支撑着自己坐起身,皱眉道:“这人倒是与我有一面之缘,但却只是萍水相逢而已,他又为何要这么做?”
左含清不可思议道:“你们认识?”
秦北望强忍着浑身伤痛,扶额道:“就是他让我去青岭山的,看来这人倒是有些古怪对了,我的衣服呢?”
此时的秦北望身上遍布着裹扎伤口的布条,除此之外就只剩下被剪去一大截的裈裤,再无其他衣物。他这一问不打紧,旁边的左含清立马红透了脸颊,羞恼道:“你还好意思说!明明计划好了只是去放火而已,结果却弄了一身伤势,难不成要我隔着衣服给你包扎?”
秦北望闻言有些尴尬,这厢房内再无其他人,想必左含清也不会大意到让旁人来为自己治伤,脱去自己衣物的也就不会有其他人了。但这种事情总归令人难以启齿,秦北望只得咳嗽两声,装傻充愣道:“我不是打赢了嘛,那剑门少门主可真不好对付!”
“我刚才就想问你,”左含清果然是个女武痴,对于打架一事十分狂热,“就凭你一个人,到底是怎么杀掉那家伙的?我记得他的境界好像还高于你吧。”
秦北望随口说道:“内功境界也不是一切,没有经历过实战搏杀都只是空中楼阁,那剑门少门主就是如此,估计也是只会欺软怕硬而已。我只是偷学了他的一手拂云剑而已,他就被吓傻了。”
左含清听了秦北望的诉说,有些瞠目结舌。在以命相搏的局面之中偷学对手的招式,这种事情绝对不像是秦北望所说的那样轻松。但她哪里知道,早在秦北望还未踏入武道之前,他就已经这样做过一次了。
只不过那一次他偷学的,是二皇子殿下的呼吸法门而已。
“不过这样一搞,事情就变得麻烦起来了啊”秦北望倒是不觉得自己越境斩杀吴辰是一件多么不得了的事情,依旧在自顾自地思考着当下事态。
他原本的计划是最大程度地削弱剑门势力,再引得其他门派对剑门群起而攻,到时候城主府那些人精一般的官员自然不会愿意要一条瘸了腿而且染了病的狗,整个计划的目的也就完成了,而且他和左含清也不会被搅入其中。
但人算不如天算,经那位年轻卦师这么一搅和,“秦北望”这个名字俨然就成了一切的幕后主使。而且斩杀甲士和杀死江湖中人的性质是完全不同的,大梁律法有云:凡大梁国民有伤害梁国兵卒者,杖四十,并以同样伤势加身;有擅杀兵卒者,立斩无赦。可见大梁朝廷优待兵卒甚于一切。
那人单枪匹马斩杀了百名精锐甲士,这可就是形同谋反的大罪了!而这些,恐怕都要算在秦北望的头上。思及此处,秦北望愤怒却也无奈,只得向左含清提议道:“眼下之计,还是先离开涿州再做打算。而且咱们最好就此别过,毕竟那人只是嫁祸于我而已,不值得连累你。”
“你少放屁!”左含清大怒道,“这事情本来就是因我而起,要说起来也是你被连累了才对。再说了,要是我真的丢下你离开,今后江湖皆知我左含清不讲道义,你让我还怎么混?”
秦北望有些汗颜,这姑娘果然不是那种能够安于相夫教子的寻常女子,不,以她这脾气大概也嫁不出去的吧
就在两人准备开始打点行囊之际,厢房中对着大街的那扇窗户突然打开,跃入一个手持幡子的年轻人。“唉,你们也不用那么急着走嘛。”
秦北望直接从床上一跃而起,将床头旁边的长刀提在手中。而左含清更是二话不说便甩出长鞭,直取来人头颅。
但那人只是抬起手轻轻一弹指,钢蛇一般落下的长鞭就被凭空弹飞开去,绵软无力地落在那人身边。秦北望瞳孔骤缩,这人的一手隔空击物,可是比他刚刚偷学到的拂云剑高明了不知多少。
左含清一瞬不瞬地盯着这位不速之客,语气森冷道:“这人就是那个算卦先生!”
秦北望倒是显得淡定许多,握着长刀并未抽出,只是开口询问道:“你到底有何目的,为何要嫁祸于我?”
这年轻卦师倒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也不急于开口,把手中幡子立在一旁,自顾自坐在桌边倒了一杯茶水。左含清刚要破口大骂,秦北望便朝她使了个眼色,也来到桌边与这人相对而坐,将手中刀放在了桌面上。
年轻卦师连饮三杯清茶,才不慌不忙地开口道:“今天的事情嘛,你也别问,反正我也不会说。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欠了某人的人情,而且我恰巧打不过他,所以只好受人之托了。”
秦北望眯起眼睛,“我的仇人?”
“不不不,”年轻卦师连连摆手,“别的我不知道,但那人绝对是为了你好。这不,他还让我带了一样东西给你。”
说着,卦师探手入怀,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锦囊递给秦北望,“那人说过,只要你打开锦囊,看到其中的东西,你自然就会明白了。”
秦北望没有去接,面无表情道:“既然你不是为了害我,那还请你提供一个万全之法,让我们二人能够安全的走出这涿州城。”
年轻卦师面露难色,将锦囊放在桌上,无奈道:“这个怕是很难啊。”
秦北望立刻将手放在刀柄上,“我知道凭我二人绝不是你的对手,但若是舍命相搏,估计也能让你吃点苦头。”
年轻卦师立刻起身道:“别别别,我可不是来跟你动手的。得了,怕了你了,你们明日清晨去涿州城北门,只要切记可晚不可早,自然能够平安出城。”
秦北望点了点头,手指窗户下了逐客令。年轻卦师一脸无奈,也不知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转身便原路离开了。但临走之时,他却留下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对了,我名叫姚化雨,秦北望,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到时可不要让我失望。”
自称姚化雨的年轻卦师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转眼就不见了踪影。秦北望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就算自己两人舍命相搏。恐怕也很难伤到此人。但他正是在赌此人根本不愿或是不能与他们动手,所以才“口出狂言”,幸好他赌对了。
秦北望转头望向一旁的左含清,面色一变问道:“你怎么这副表情?有什么不对劲吗?”
此时的左含清已经是目瞪口呆,脸上表情也不知是喜是悲,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秦北望喊了她好几遍她才醒转过来,激动道:“这人,这人居然就是姚化雨啊!跟你打交道的难道都是这种人物吗?!”
“可我不认识他啊。”秦北望一头雾水道,“难道你知道这人?”
“当然!也就只有你这种对江湖一无所知的人才会不知道这等人物。”左含清依旧没有从震惊当中完全抽离,“‘不算未来不算神,只算人心海底针。’鱼龙武榜上排名第七的神算子姚化雨,正是此人啊!”
此时此刻,就在这家客栈的房顶之上,有两人正并肩站立在夜幕之下。其中一人听见脚下传来的说话声音,对身旁同伴沾沾自喜道:“怎么样啊老头,我当年就告诉你我会让天下皆知我神算子,现在你信了吧?”
旁边的老者不屑道:“一个天下第七而已,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就连轩辕无的天下第一都是老夫玩腻了才让给他的,你也有脸跟我叫嚣?”
肩上扛幡的年轻人冷哼一声,“你们师徒这惹人生气的本事倒是一脉相承!”
老者偏过头去不搭理这位天下第七,隔了半晌才冷不丁说道:“明天你去袭击城外兵营,帮这两个小家伙出城。”
“凭什么?!老子已经还完你的人情了!”年轻卦师抗议道。
“你把罪名嫁祸在我徒弟身上,这笔账还需要我来跟你算?”
“明明是你这老头说要给那青云剑门一点教训,又不愿自己动手,难道还让我自己来背这黑锅不成?”
“怎么,你想打一架?老夫也正好想看看这么多年过去,你到底有何长进!”
“去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