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火焚涿州,卦师拦路

  一个时辰之前,青云剑门大宅旁。
  “表情自然一点,要是出了岔子,你知道后果。”秦北望穿着一身客栈小二的服饰,身后背着一个长条木匣子,手提食盒站在小巷的阴影当中,语气森冷地威胁道。
  站在巷口处的赵牛冷汗都下来了,只得唯唯诺诺道:“我只能将您带进大门,剩下的可就全都得靠您自己了。”
  秦北望再次端出一副江湖高手的架子,“少废话,带路!”
  不得不说,赵牛还是相当听话的,接下来果然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只是领着秦北望朝大宅门口走去。
  “哟,大牛,今天怎么一整天都没见到你?上哪快活去了?”守在门口的大概是两个外门弟子,显然与赵牛相熟,当下便打起了招呼。
  赵牛的表情有些僵硬,不咸不淡地回答道:“快活个屁,老子是去办公事了,少门主在不在?”
  “在的,少门主今天一天都在,这会儿估计在后院呢吧。”守门弟子视线一转,看见了躲在赵牛魁梧身躯背后的秦北望,“站住!你是干什么的?”
  秦北望听闻此言,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停下了脚步。反倒是赵牛急忙转过身来,替秦北望回答道:“这人是客栈的小二,来给少门主送夜宵的。”
  “夜宵?”守门弟子一脸狐疑,提起手中长剑,用剑柄敲了敲秦北望身后的长条木匣,“这也是夜宵?”
  赵牛浑身紧绷,竭尽全力不让自己露出异状,“少门主的剑不是折损在泰山上了嘛,这是今天刚取回来的新剑,就是为了这个我才苦等了整整一天啊。”
  幸运的是,这两个守门弟子闻言点了点头,并没有要求打开匣子一探究竟便直接放行了。当然,若是他们有机会打开这木匣就会知道,这里面根本不是一柄新剑,而是两把旧刀。
  赵牛倒也不是怕他们撞破秦北望的身份,而是害怕秦北望会一言不合便大开杀戒,到时候他才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好下场。
  穿过大门,走到前院的某个僻静之处,赵牛转身对跟在后面的秦北望说道:“小的就只能带您到这儿了,再往后面人就会多起来,到时候我也很难为您掩饰。”
  秦北望不耐烦的挥挥手说道:“滚吧。”
  赵牛闻言便转过身,忙不迭地想要离开,但却被秦北望一记手刀再度打晕过去,拖进了阴暗的角落里。
  眼看四下无人,秦北望立即掀开手中的食盒,这其中自然不是夜宵菜肴,而是密密麻麻地摆放着十几个白瓷瓶子。
  秦北望抄起其中一个,随手就丢在了身旁的墙壁上,木质围栏上。白瓷瓶应声破碎,一股刺鼻的气味顿时涌了出来。但秦北望似乎还不过瘾,动作飞快地绕着前院溜达了一圈,等他回到原地时,食盒当中的白瓷瓶也用光了一半。
  秦北望一手扛起昏死过去的赵牛,另一只手甩燃了火折子。
  青云剑门少门主吴辰看着前院窜起的冲天火光,瞥了一眼祠堂中面如死灰的父亲吴赫,心中困惑不已。
  这场火,来得可太是时候了啊
  作为涿州第一大门派的青云剑门,总部大宅自然是规模庞大,分为前中后三个院落。此时正值日暮时分,居住于大宅内的弟子们多是在中院活动,所以这场火虽然声势浩大,但也不会在短时间内造成太大伤亡。更何况剑门内大多是身手敏捷的习武之人,所以就算是有人纵火,这手法也算不得老练。
  但毕竟水火无情,当下的剑门内已是乱作一团,处处嘈杂一片。吴辰冷笑一声,对老门主吴赫说道:“看到了吗,父亲,如今的剑门竟然都已经沦落到被人上门纵火的地步了,您作何感想啊?”
  吴赫沉默不语,心中自然清楚儿子的言外之意。这场火,自然是青云剑门为数不多的几个仇家放的,但讽刺的是,若是在五年之前,借这些人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做出这种事情。
  吴辰冷哼一声,“弱肉强食,无关规矩,今天被人烧了前院,明天他们就能在祠堂放火了。来人啊!”
  吴赫听着儿子的冷嘲热讽,看着儿子安排灭火事宜,一言不发,俨然已经放弃了权柄。这个也曾意气风发过的江湖人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老了。
  “我已经派人去请城主府的官兵,想必纵火者还未走远。父亲您就在这里安静等着吧,等我带回纵火者的脑袋,到时候我要你在城主府钱公子的面前亲口将门主之位传给我!”说罢,吴辰没有等待父亲的回应,飞身而起越过院墙,冲入了渐渐暗下来的夜色之中。
  吴赫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如同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转过身,对着祖先牌位恭恭敬敬的拜了下去。
  吴辰猜得没错,纵火者并没有跑太远,实际上这个纵火者根本就没有跑路,而是就呆在剑门大宅旁的小巷之中。
  赵牛被丢在脚边,秦北望看了一眼被火光映红的夜幕,心想这第一步还算顺利。
  根据赵牛提供的情报,他也算是基本了解了剑门少门主的为人。刚愎自用并且渴望一家独大的他,必定会把这场火算在涿州城的其他门派头上,而官兵无论如何也不会在明面上参与江湖纷争。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了,若是能给剑门再添上一把火那便最好,如果不能也无所谓了。
  现在唯一令秦北望担心的就是左含清了,这个姑娘曾经在剑门中人面前露过面,自然不能像秦北望一样冒险混入剑门,所以她便主动承担了去城主府附近望风的任务。
  但若是吴少门主比较聪明,第一时间就去城主府求援的话,左含清就很有可能暴露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到时候她可就是真的身处险境了。但按照秦北望的计划,掌握城主府的动静也是很有必要的,毕竟脚边的这个剑门子弟还有很多利用价值。
  他的目的是让剑门和官府的合作告吹,而不只是简单的给剑门一个教训而已!
  但秦北望没有想到的是,这座城里似乎还有另外一个人,想做一些与他相同的事情。
  左含清坐在鸳鸯楼的二层靠窗位置,目瞪口呆地看着下面街道上发生的一幕,连手中茶水倾洒出来都浑然未觉,更别提跑去给秦北望通风报信了。
  鸳鸯楼是最靠近城主府的一家酒楼,虽然看不到府中的具体情况,但起码可以掌握府内出兵与否。早在一盏茶功夫之前,左含清就看到驻扎在城主府中的一拨甲士全副武装地出了大门走上街头,最前方的一匹高头大马上还高坐着一位身材肥胖的公子哥,想必就是那位城牧公子了。
  按照大梁城建律法,但凡是有屯兵资格的大城,兵营一概建设于城外西侧,随时待命。但按照惯例,总会有一批最精锐的士兵就驻扎在城主府内,以便应急和保护官员之用。所以这拨甲士人数虽少,但胜在精锐。
  本来依照约定,左含清此时就应该离开酒楼,一路轻功前去给秦北望报信了。但也就在此刻,街道上的几十名甲士突然停下了脚步,连带着左含清也愣在了原地。
  因为有一名十分年轻的算卦先生,孤身一人站在街道正中央,手持幡子挡住了官兵们的去路!
  而也就是在此时此刻,身处小巷之中的秦北望长叹一声,摘下了背后的木匣,取出了其中的狼首斩。在他身后的巷口处,有一人手持长剑,冷笑而立。
  两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在涿州城的两端,同时开始各自为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