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上善若水,杂然流形

  “哪呢哪呢?快拿出来瞧瞧。”秦北望满心以为宋云这是给他带来了什么神兵利器,当下便急切道。
  宋云有些无奈地感叹着这个未来师弟的财迷心性,同时简简单单伸出一只手说道:“就是这个。”
  秦北望上前一看,却发现宋云的掌心之中空空如也。刚要发火,却眼睁睁地看见一股青色气流从宋云体内缓缓渗出,最终汇聚到他那空无一物的掌心之中,如同一尾青鲤一般游移不定。
  秦北望目瞪口呆,虽然他从未见过如此奇妙的场景,但他完全能够确定这一团青气绝对是真气无疑。在这之前,他从未见过有谁能够像宋云这样,不凭借外物而将真气化形并且游离于体外,就算是那个已经到了灵启境界的皇子李璟恐怕也做不到这一点。
  这个口口声声说两个自己加起来也打不过秦北望的家伙,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宋云看了一眼秦北望的表情,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淡淡笑道:“秦小兄弟不必惊讶,这只是一点小把戏而已,虽然是真气,但却不能用来对敌。我所修行的功法与常人不同,只修心不修力,所以就算内力深厚也无法用来跟人对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和秦小兄弟的状况是一样的,都是瘸腿走路罢了。”
  秦北望从来没听说过天下还有这种修炼法门,一身内功不能用来对敌,那要这境界又有何用?自己虽然是只修力不修心,但那也是因为经脉不通无法修炼所致,居然还有人刻意如此?
  宋云呵呵一笑道:“不过虽然不能战斗,但这真气却另有妙用,秦小兄弟可以试着挥刀砍我一砍。”
  求砍?秦北望只是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二话不说提起刀来。即使不用宋云说,他也早就想这么做了。
  宋云看着跃跃欲试的秦北望,嘴角抽搐道:“那个,只是做个示范而已”
  话音未落,秦北望的刀就已经到了。
  面壁观刀整整一个月的秦北望,刀法刀势已经与之前大不相同,少了一些粗砺狂野,多了几分霸道潇洒,动作更是比之前迅捷了不知多少。这其中并没有什么奥妙可言,一天挥刀上千次坚持一个月,就算是块榆木疙瘩也足以精通刀法了,说白了就是唯手熟尔。
  但宋云只是轻轻一侧身,便避开了这毫无水分的一刀,刀锋擦着他的衣角掠过,最终也只是切下了一缕发丝。而他掌中的那一团真气此时却已经不见踪影,似乎果真如他所说无法用于战斗。
  秦北望此时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因为这一刀在他看来明明应该必中无疑,但结果却像是砍在了一滩泥沼之中,十分力气全都没能落在实处。在他看来,宋云的动作实在是太古怪了,行动之前没有任何的反应和预兆,让一向直觉敏锐的秦北望也无法预测。
  而宋云却是微微一笑,说道:“再来。”
  本来还有所保留的秦北望此时也被激发了好胜心,全力以赴又是一刀劈出。但宋云又是在刀锋即将近身的一刹那退后一步,不慌不忙毫发无伤。只是这次不用宋云开口,刀锋便追着他砍了过去。
  握刀前后的秦北望完全是两个人,尤其是此时又被激起了血性,一把长刀舞动得恶风阵阵,除了压箱底的苍狼四式还未用出,可以说是怎么凶悍怎么来。
  但宋云却每次都能在千钧一发之际险险避开刀锋,偏偏还显得十分游刃有余,这让秦北望不禁大为恼火,却又无计可施。而且宋云并非逃跑,而是闪避,刀锋不近身便一动不动,静等秦北望出刀。
  终于,在用一记重劈风劈碎地面之后,秦北望拄着刀站在原地连连摆手,气喘吁吁道:“不打了不打了,油滑成这样,你是泥鳅吗?没劲!”
  宋云只是额头有些汗珠,看上去并不如何费力。见秦北望挂起免战牌,他也不强求,原地蹲了下来,说道:“如何?我这一招虽然没什么杀伤力,但还是挺实用的吧?”
  “泥鳅精!”秦北望恨恨道,“要不是你内功境界比我深厚,怎么会如此游刃有余?”
  “非也非也。”宋云摇头道,“我这一招,是跟内力境界没关系的,就算是你也能学会。”
  “啥?”秦北望一听这话立马来了兴趣。
  宋云淡然说道:“这其实不是什么武学招式,是我自创出来解闷的小把戏而已,叫作‘若水’。”
  “若水?”秦北望虽然粗通文墨,但那真的只是“粗”通而已,哪里听得懂这些文绉绉的词汇?
  宋云随手捡起一块石子放在掌心,同时说道:“上善若水,泽利万物。水是世上最为柔软的东西,无形无状,反而最为坚硬。”
  秦北望一脸茫然。
  “说白了就是水这种东西没有形体,却又可以化作任何形体,所以既是最柔弱也是最坚硬。我这个小把戏,就是由此而来,没有特定的身形步法,一切随机而变。”宋云解释道,“但这招只对死物有用,若是你刚才挥拳打我,说不定我还要吃些苦头。”
  秦北望若有所悟,说道:“那岂不是没什么用处?”
  “有的。”宋云将手中石子举起,在秦北望眼前晃了晃,然后缓缓合掌握紧。秦北望只看见丝丝缕缕的青气包裹着他的拳头,再摊开时,石子已是四分五裂。
  秦北望神色一震。他对宋云的力道大小也算有所了解,毕竟还被人家踹过一脚,所以知道这家伙也就是比普通人体力好一些罢了。但他此时却单手握碎了一颗坚硬石子,若是没有内力辅助,就算是天生神力的秦北望也没有自信做到这一步。
  “万物皆有死穴,不可能真的无懈可击。”宋云拍了拍手,“用真气渗透石子,找到暗藏的裂缝薄弱处,再发力凝于一点,便可以力破之。刚才躲你的刀也是如此,将真气分散在体表,不做防御只用来感知,这样做比你傻乎乎地用真气稳固刀身要省力许多。”
  秦北望越听越激动,看了一眼身后的山壁,只感觉这一招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若是能将这一招用在移山上,那么效率不知要提高多少。
  但宋云却显得并不如何高兴。这并非是他起了藏私之心,他既然说出来,就是为了将这招教给秦北望。而且宋云到此为止句句属实绝无虚言,让他来移山只会比秦北望更慢,但他还是自己跳进了天葬峡中。
  不是想着帮秦北望做些什么,只求师父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出手相助。
  宋云不是不知道自家师父搬山一寸的举动,已经算是给秦北望开了一扇方便之门,但他更知道以那位老人深不可测的实力,搬山一寸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他觉得师父对秦北望还是太过严苛了,所以这才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逼迫”自家师父直接出手救援。
  但到了天葬峡底,他的想法就变了。
  宋云没想到,秦北望居然真的在靠自己的力量移山!更是没想到在短短一月之间,这个少年的刀法已经有了如此进步。这个小子似乎真的不知道绝望为何物,无论身处何等境地都在想着拼了命活下去。所以他才萌生了将这种自创的运气之法传授给秦北望的想法,他也开始期待这个少年到底能够做到哪一步。
  要知道,这方法虽然是他自创的,可是他自己完全掌握这套法门却也用了整整一年时间。他的师父也曾说过,若水之法“看似简易,实则最合天道,所以最难”。
  那么秦北望呢?这个经脉不通内力不济的小子,又能否学会这“最难”的运气之法?
  秦北望很快就给了宋云一个答案。
  能不能学会?能!
  用了多长时间?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