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坐而论道谁之幸事?
“起床,赶路。”吕布丢给丁遥这么一个理由,就钻出了帐篷。
“诺。”这么多天的训练,丁遥早就已经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只要吕布还是自己名义上的师父,那自己就绝对没有反抗甚至是反驳的机会。
迷茫的不仅仅是丁遥,连带着很多士兵也都是一头雾水。
“什长,怎么回事儿?这又不是去打仗,至于出发这么早吗?”刘大牛疑惑的问道。
“上面的指示,谁敢多嘴?”什长低喝道。“想偷懒也要看时机,再多嘴小心老子抽你!”
本以为可以舒舒服服的睡个好觉,没想到这么早就被喊起来了。什长的心里,正憋着一肚子的火气没地方发泄。此时刘大牛正好撞上了,什长这一肚子的起床气,自然全部朝着他泄去。
本来还想要继续问几句的刘大牛,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闭嘴了。毕竟,他可并不是真傻。
车队很快启程,没过多久,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在天亮之前,就已经穿过了一个岔路口,并且从一个狭隘的山谷中穿过。
或许是机缘巧合,当天亮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有一个车队从丁遥他们后面出现。当经过了山谷的时候,两边忽然发生了滑坡,石头将车队砸了个稀巴烂。
洛阳城,作为汉朝的帝都,较之晋阳城大了至少一倍。晋阳城外的护城河,宽度不过六七米而已。而洛阳的护城河宽度,丁遥目测至少在四十米。当然,相比于后来的襄阳护城河,终究还是差了太多。毕竟洛阳周围虽然也有河流,但流量较之襄阳周边的河流差太多了(在宋代的时候,襄阳护城河平均宽度已达一百八十米,最宽的地方超过了二百五十米)。
“不亏是大汉帝都。”丁遥看了眼洛阳城后,不由赞叹道。
“遥儿,天大地大,以后你大可多去走走。”听到身后丁遥的话后,丁原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
“若是以后有机会,必行万里路,读万卷书。”丁遥肃声说道。
“小小年纪,你的机会多着呢。”看着现在老气横秋的丁遥,丁原的心里既有欣慰,却也有不爽。虽然当初的丁遥很是纨绔,但终究还有点儿孩子的样子。现在的丁遥,丁原感觉已经有点儿捉摸不透了。
“但愿如此。”丁遥看了眼后面,眼中闪过了一抹疑虑。
从晋阳赶到洛阳,总共用了三天的时间,距离刘宏所下达的命令还有一天的时间,他们有一天的时间。
洛阳城外的威严,和城内的繁华相得益彰。只不过丁遥却知道,这貌似繁华的背后,究竟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黑暗。
进入洛阳城后,丁原他们住进了酒店。丁遥吕布同住一间,丁原独处一室。其余四十八名随从四人一房,分住在两侧,鼎护着祖孙二人的房间。
“今天就到此了,你去洗漱一下,换身衣服。刺史大人有事儿唤你。”相比于之前,今日吕布的训练强度和时长都缩减了至少七成。
“诺,有劳吕师了。”丁遥拜了拜,而后转身走到隔壁沐浴。今日刚到洛阳,丁原要先去拜访几位关系不错的同僚。所以在入住之前就已经和吕布打过招呼,让今天不要训练的太猛了,出出汗意思意思就可以。
热水在训练之前,吕布就已经通知隔壁的侍卫们准备了,训练完毕,丁遥随时可以去沐浴洗漱。
“祖父。”沐浴更衣之后,丁遥敲响了丁原的房门。
“进来吧。”对于丁遥,丁原从来不会提防。
“祖父,吕师言您有事唤我。”屋内的丁原正在看书,丁原很喜欢看书。哪怕因为政事忙碌到深夜,也必须拿一卷书看小半个时辰。
“祖父在并州为官,如无要事,很难来洛阳。此次难得来一次,自然需要和几位老友走动走动。今日祖父就带你去拜访几位大贤,你最近也有读书。若是书中所言有不明了之处,今日可畅所欲言,以解心中所惑。”
“有劳祖父惦念。”丁遥又拜了拜。
“唉……”看到现在如同小老头一般的丁遥,丁原心里既有欣慰,又有叹息。所有家长都会有类似的感慨——一方面希望自己孩子赶紧长大,自己可以省心点。而另一方面,一旦孩子真的长大了,有了独立处理事情的能力了。却又开始怀念当初,不管什么事情都会先询问自己,依赖自己的那个小屁孩儿了。
摇了摇头,丁原将竹简卷起来放好,简单收拾了下,就带着丁遥,吕布协同十几个侍卫出发。他们的第一站,是朱儁家。
当初张角创立太平道,以宗教的方式笼络人心,在贫苦农民中树立了威望,信众多达数十万。张角利用他在民众中的威望,将青、徐、幽、冀、荆、扬、兖、豫八州的信众分为三十六方;大方万余人,小方六七千人;几十万黄巾军将整个大汉搅动的乌烟瘴气。
若不是有朱儁,皇甫嵩以及卢植三人,恐怕这大汉的江山,就算不葬送在张角三兄弟的手中。群雄纷争的乱世,也要在刘宏去世之前就展开了。
“今日出门得闻喜鹊啼鸣,老夫就知今日有贵客将至。”朱儁现任河南尹,官职不算小,但在洛阳这个大汉的都城之中,却也不算特别高的那种。
有句话叫做朝中有人好做事,而朱儁偏生是那种朝中无人的。饶是他的功劳不小,但现如今这大汉的大将军还是一个屠夫出身的何进。
如果真的要说的话,何进还算是个人物。但这也仅仅是和普通人做对比而已,如果交手的人是朝堂上的人,十个何进都未必能玩的过一个袁隗。更不要说,袁家还有一个更厉害的袁逢了。
而无论是能力,才干,人品都比何进高了数倍的朱儁,在平息黄巾之乱中,立下了汗马功劳,却也只是得到了一个河南尹的职位而已。当然,相比于其余两位,他的处境还不算是太差了。
“朱爷爷安好,小子丁遥随祖父前来拜访。”丁遥手捧一个礼盒,缓缓的走到朱儁面前。将手中的礼盒举过头顶,恭敬的说道。“小子年岁尚幼,不懂太多礼数。薄礼一份,聊表小子对朱爷爷的敬意。”
“建阳兄生得个好孙子啊!”丁遥礼数周全,态度恭敬,朱儁笑呵呵的亲自将礼盒取走。伸手拍了拍丁遥的肩膀,而后和丁原打招呼道。
能够被朱儁夸奖的人可不多,丁原脸上已经乐开了花,但嘴上却还是谦虚的说道。“竖子原本孟浪,幸而梦中得圣人提点,才醍醐灌顶。”
“建阳所言,儁亦曾听闻一二。今日得闻贤兄前来,私下邀请了几位友人同聚府上。孟浪之处,还望建阳兄恕罪则个。”
“若是那几位,原恐怕你们会后悔来的。”话是这么说的,但丁原的视线却是看着丁遥,语气分外的满意和自豪。
“哦?”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丁遥,朱儁将手中的礼盒递给旁边的随从,而后大笑道。“孔子言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若是能坐而论道,得往日之所未得,岂非幸事哉?”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纵是圣人,亦有无可奈何之事。”丁遥拜了拜,而后低喝道。“小子近日读书数卷,心有所得,亦有所惑。幸而有机会同诸贤共处一室,坐而论道。此乃小子之幸事也。然遥窃以为,次亦是诸贤之幸事。”
“好小子,年岁不长,口气着实不小!”朱儁看着丁遥,眼中闪过了一抹玩味。“屋内诸贤可皆是海内名士,竖子何德何能,敢称此亦是我等幸事?”
“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丁遥语气依旧恭敬,但却不卑不亢,浑然没有因为面前站着的人,乃是名扬四海的名将朱儁,就有半点畏惧的情感。“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生乎吾前,其闻道也固先乎吾,吾从而师之;生乎吾后,其闻道也亦先乎吾,吾从而师之。吾师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于吾乎?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小子虽幼,自问亦有诸贤所不及之处。”
“说得好!”一声大笑从院里传来,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院子里面走出。“公伟兄将我等客人留于室内,却一人前来和贤人论道,此乃君子所为也?”
“子干兄所言甚是,今日公伟若是不将窖中美酒尽数取出,浮一大白。今日老夫可就要站在这贤人旁了。”另一个人从院里走出,说是要和朱儁讨酒,手里却已经拿了一杯酒了。
“果然你二人也来了。”丁原看到两人后,眼中一亮,脸上喜色渐浓。“遥儿,今日你若是能将此三人折服,明日朝堂之上,也就无几人敢为难与你了。你们说呢?皇甫兄,卢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