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五章 锦囊
昭德帝眉头蹙成川字。
十五年前西南方更明显的预兆
是很熟悉他隐隐约约记得好像是有那么回事儿可时间太久了
昭德帝摇摇头,“朕实在是记不得了。”昭德帝却赶紧加了一句,“但是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
昭德帝比谁都希望檀生所言属实。
檀生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感到意外,释然地笑了笑,“皇上日理万机,而上天赐下的预兆往往被有心人曲解误会,皇上记不得也是自然。”
檀生一语言罢,从袖中掏出一方绛红三江布锦囊递给皇帝,“皇上如今记不得没关系,少则半月多则一月,自会有人帮皇上记起。到那时还请皇上拆开锦囊,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看上一看,于皇上只有益处,而无害处。”
昭德帝眼神似是黏在锦囊上。
檀生余光瞥了眼龚国师,轻声交代,“此锦囊事关重大,还望皇上小心贴身收藏。”
怎么着?
合着我还能半夜三更去偷?
老子是骗子,又不是扒手!
龚国师气得快要吐血了。
是,他承认他很想知道这锦囊里是什么,可他至于去偷吗?玄门中人的事能叫偷吗?
龚国师远看昭德帝将锦囊上的褶儿精心抚平后肉贴肉地藏进了怀中,不觉气闷,却无能为力。
内堂中的更漏漏完了,铜锣敲在银盘上清脆作响。
子时了。
檀生看了眼更漏,抬了抬下颌,“今日贫道教皇上知道了该怎么服用冷食散才能让效力最大,更告诉了皇上您的身世与使命,还给皇上留下了一个锦囊。贫道已经完成了诺言,时辰不早了,皇上若要寻求大道,还望牢记一句话,顺应天命,莫与天斗。”
天黑了!
该睡觉了!
这就叫顺应天命!
昭德帝连连称是,唤来海得才,语气恭谨,“月黑风高的,你去送。”
檀生矜持地点了点头,算是谢恩,想了想扔下一句,“贫道近日观星,见东方苍龙宿天象微乱,身侧小星突起,有风扫尾,不是吉兆,寓意帝王身边出现有异心者,贫道以为为保重皇上,近日皇城必须封闭,闲杂人等禁止进出,宫外的乱象无法进入皇城,才可保皇上万事大吉。”
龚国师脸一下垮了,脱口而出,“封闭皇城乃前所未闻之事,大逆不道如何可行!?”
檀生眉梢一抬,“好。若是皇上出了纰漏,一切过错由国师承担,可好?”
龚国师语气一滞。
呵。
这个账,龚国师可不敢认。
准确的是,没人敢认!
皇帝再糊涂也是皇帝,若他出了岔子,那就是一个死字!
谁又能做担保,皇帝近日不会出岔子呢?
别忘了,在冷食散长久的侵蚀下,皇帝的身子骨可大不如前!
龚国师冷笑一声,“若即使封了皇城,也还是出了岔子,可如何是好?”
檀生笑道,“贫道一人全力承担。按照律例,该杀该剐,绝无二话。”
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货得扔。
两厢一比,昭德帝下令,“近日封锁皇城,禁止闲杂人等进出,若有必要必得带上手牌及御令!”
龚国师眼色一暗,心头发慌。
果不其然,皇帝都是靠不住的!
这才多会儿功夫,那小贱人说的话就成了至理名言,那小贱人给的东西就成了无上尊宝了,那他呢?
一个过了气的道长?
要是皇帝不听他、不信他、不理他了,那他该何去何从?
龚国师眼神落在了光滑可鉴的地板上,四个人影子倒映其上,一个苟延残喘,一个意气风发,一个坐山观虎斗,另一个另一个连影子都不全乎,不知什么时候说没了就没了。
那不全乎的影子就是他。
若是皇帝用赵檀生来取代他,他相信信昌侯会立刻重新找人,重新送进宫来,去和赵檀生打擂台。
今日之事,处处透着蹊跷。
比如十五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比如那锦囊中究竟写了什么?
再比如这位合真道长还有什么后手?又是什么来头?——区区东岳观出来的小道姑,会有如此心胸?如此城府?赵家都垮了,她背后还有什么人
这些问题,他在宫中不好查。
他必须把话递出去,让信昌侯去查,查到了就要早日把危险扼杀在萌芽中——这么三两年,他在明,信昌侯在暗,一明一暗,皇帝身边渐渐地就没剩下几个人了。
如今赵檀生唆使皇帝封锁皇城,那他和高淑妃的消息岂不是都传不出去?那他和单打独斗有什么区别!
没了信昌侯的襄助,他怎么斗赢赵檀生?
登基以来,皇帝一直心头不畅,信昌侯便四处为皇帝寻医问药,后来找上了还在乡野道观的他,他入箓的那处道观无甚大名气,只有一味方子颇得人心——精气神不佳的人服下药后就能变得神采奕奕。信昌侯看中了这方传承百年的方子,又请了人加以修改,再给他编了些许奇闻轶事,造了些许声威将他以敬人道长的身份送到了皇帝眼前献上古方灵药。
这方子就叫冷食散,好似是魏蜀吴时期传下来的古方。
服用过的人,此生都离不开这个方子,且这方子越用下去,对人的作用越短,药剂会逐渐加大,而人却日渐瘦削,最终或因不能负担这方药剂而痛苦离世,或因摄入过多药剂突猝死。
数十年来,无人例外。
前来求药的那一村子的人都已入了棺材。
他师父终于察觉出此方有一利却藏百害,明令不许再用。可当他被推到皇帝跟前献药后,他斟酌方子的剂量却越用越大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他已经见识过这人世间最顶级的富贵,再让他回去避世清修,他也做不到了啊!
他得知道那锦囊中写了什么。
他得把消息传给信昌侯。
龚国师跟在檀生身后急匆匆地出了内堂,他不知自己忽略了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既然赵檀生了解冷食散,那意味着她知道此物绝非良药,而是夺命的毒药。那么,她为何不阻止昭德帝继续服用,反而告诉昭德帝服用时如何减少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