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职业规划(上)
珠帘后响起“啪啪啪”的巴掌声。
别人是金屋藏娇,许家纨绔爱好特殊,是金屋藏佼。
翁佼的佼。
对于挚友加表兄喜欢赖在他房中偷听这一癖好,许仪之表示也十分无奈。
“你跟暗影说话的时候,倒不像个死纨绔!”翁佼挑开珠帘,黑灯瞎火中他风流倜傥地手执纨扇顶下颌。
许仪之轻笑一声,“我本来也不是死纨绔。”
“那倒也是,你三岁练武,五岁拿刀,每天沙袋负重十公里,十岁随军入北疆”翁佼打开纨扇扇了两三下,觉得自己美丽的鬓发蓬松得差不多了,停下来一声笑,“然而京师那一群纨绔还是把你当成个小白脸。”
“皇帝多疑。”许仪之神容淡定。
福建有东南侯薛平湛抗倭,北疆有名将盛庭山,各自镇守一北一南,老牌武家勋贵实在没有必要再次崛起了——能崛起到哪儿去?世代被圈养在京师,难不成要在南北直隶起兵?
那有另一个专业名词。
人称谋逆。
如今暂时还不是起兵谋逆的好时候。
故而手掌南北直隶兵权、金吾卫、南北巡卫司的镇国公府最好是韬光养晦,而他堂堂镇国公府嫡长子能做一个纨绔就更让皇帝放心。
“是信昌侯多疑吧!”翁佼向来口无遮拦,嗤了声,“那厮样儿大了去,装得个人五人六的,京师就那么大个地界儿,谁不知道那厮是靠献女人发的家呀?献里女人还不够,还得献个术士忽悠德宗皇帝。他不地道,他是想把京师的大门大户全都给糊弄完不成!都是一个胡同的街坊,逼得文不敢文,武不敢武,生怕一不注意就惹了皇帝老儿的猜忌什么玩意儿!”
翁佼一口京腔骂人,“朝廷污到这种地步!所以小爷我不乐意下场考试!学得文武艺卖得帝王家,如今这帝王想买,小爷我还不想卖给他!”
“曲礼,慎言啊。”许仪之笑着往后一靠,“这虽在咱们家船上,可如今不止咱们一家人。”
仗义多是屠狗辈,负心最是读书人。
看赵显对待他们家阿俏的模样,便可看出赵显此人优柔寡断、懦弱不堪。
若是叫他听到这番话,万一他拿翁家和镇国公府去讨好信昌侯岂非引狼入室?
翁佼一声轻哼,突然想起什么来,轻声笑道,“…明儿就换马车了,怎么着,不去给你家找赵姑娘告个别?往后虽说是住在一条胡同里,可一南一北,一男一女,怎么着也没如今在一条船上方便呀。”
许仪之笑着扔掷了一朵桌案上的小黄花到翁佼眼前,“瞎说八道什么!毁人小姑娘清誉!”
“嘿!你盯着人看的时候就没毁人清白了!?”
“那不一样,我是我,你是你。”
“这有啥不一样?不都是外男吗!”
“我是有可能成为内男的,而你注定一直是外男。”许仪之云淡风轻。
翁佼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他又不想成为檀生的内男,他早就和心爱的姑娘定过亲了,哼哼哼他是别人家的内男!
小杏花想成为内男成去好了!
然而小杏花连人房门都还没进去过吧!
这样想,翁佼顿感神清气爽喜滋滋,摇摇纨扇吹起他美丽的秀发,“路漫漫其修远兮,杏花将上下而求索,反正我是有人要了。而小杏花你,呵呵呵呵呵嗝。”
这小贱样儿
许仪之面目表情地抱胸看翁佼,啧了声,“我记得杨尚书说的是他家大姑娘绝不嫁白身。”
而某些人连场都不愿意下。
“啧啧啧,这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有人要呀。”许仪之老神在在,眉梢高抬,“人说五十少进士,三十老”
翁佼一张脸顿时如猪肝。
妈的!
他认怂了!他祝杏花和神棍百年好合行不行!
两个人不说话则已,一说话都能怼死人!
两只纨绔两败俱伤,一只纨绔气哄哄摔门而去,一只则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是无法入眠。
许仪之索性翻身起床披了件外衫,本欲推开楼道暗门走甬道,可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私心觉得他还是没有猥琐到要去透过缝隙偷窥自家姑娘的地步……
虽然从上船第一天起,他就想这么做了
许仪之默了默转身往外走,刚走到甲板上便见他家姑娘身披巾帛俯在围栏上,被江风一吹,鬓发散落在面颊,眸子像星辰,整个人的气质都静得像一汪幽深的古井。
许仪之特意放缓了步子走到檀生身边。
“还不睡吗?”许仪之温声道。
檀生被突如其来的男声吓了一大跳,退了两步,笑道,“噢,我这就去睡。”
许仪之值得更好的。
这一点她既然想清楚了,又何必再徒惹尘埃?她倒是独来独往一个人,死过一回没什么看不淡,正觉女冠说过执念越多,人活着越累。
她怂她蠢她无能,她得趁现在拿得起放得下的时候赶紧撤退,否则一旦拿得起放不下了,这就会变成执念。
执念让人心生恐惧。
檀生转身欲走,许仪之悔不当初。
他为什么蠢得要给自己设个套!
“京师如今最受追捧的道长是德宗皇帝身边的九清道长,在皇帝身边颇为得宠。因皇帝信奉道术,在定京城中道观遍布,高深的道长有许多,皇帝身边的九清老道,丰和观的青虚老道,还有南直隶东岳观的正觉女冠。”
许仪之喋喋不休。
嗯,年轻的镇国公世子也不知道自个儿为啥喋喋不休,他就想同檀生多说说话。
“所以若赵大姑娘仍想以神棍…”
“棍”字发了个轻音,许仪之见檀生脸色一垮,赶忙改口,“神算…神算…”偷瞄赵大姑娘脸色好了点儿,方继续道,“若是赵大姑娘仍想以神算姑子的名声立足,就需要另辟蹊径了噢。”
檀生蹙眉道,“什么意思?”
“就是…”许仪之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表述,心里瑟瑟发抖在呐喊:意思就是,别人都有真才实学,只有你是滥竽充数骗钱的呀!
奈何这些话,打死翁佼,他也不敢当着赵大姑娘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