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产房传出的不只是……
“十月……”党卫国停了下，但并没有回头，“等我回来……”
声音好象来自遥远的天际，但很清楚。同时好象还有隆隆的炮声。
“卫国，你要去哪？”
“……”
“卫国，咱们的孩子……”
“我想好了，就叫……”
“……”吴十月努力捕捉着越来越远的声音。“卫国，俺等你回来。咱们的孩子等你……”吴十月眼前一片漆黑，四周死一般的静寂。随着一股冷风吹了过来，浑身的血液象要凝固似地，但一个声音一直在耳边回响着：十月，坚持就是胜利。
吴十月艰难地走着。脚下的路，不！根本就没有路，除了荆棘，就是蒿草，还有黏糊糊，软绵绵的泥水……
不知走了多久，吴十月感觉身子好象轻松了许多，但眼前一堵墙挡住了去路。她伸手用力推，用脚踹，终于听到了一个回声：妈妈——。
……
吴十月努力睁开眼睛。她看到无数颗闪亮的星星。再仔细看，是头上的无影灯。
“赵主任，她醒了。”
“闺女，坚持就是胜利……”一声温柔的呼唤，还有长长的出气声。还有……
“哇——”一声婴儿的哭声突然响起，回响在寂静的手术室里。
吴十月心头一阵颤痛。孩子，我的孩子！
“赵老师，是个大胖小子。”大喇叭兴奋地叫了起来。她是赵一凡临时叫来当助手的。市医院虽然是天州市最大的医院，但由于种种原因，妇产科人手一直紧张，特别是象今天早晨，除了吴十月做剖腹产，同时还有两台手术也是剖腹产。作为卫校毕业的助产师，当然也是赵一凡的得意门生，理所当然就得打打下手了。
“医生，俺想……”听着儿子的哭声，吴十月心情特别激动，想尽快见到刚出生的孩子。
“着啥急？”大喇叭手忙脚乱正收拾着赵一凡刚从肚子里拽出来的还是血乎拉喳的婴儿，没好气地瞅一眼吴十月。
“嗯——”这是赵一凡做手术时表示不满的方法。
大喇叭吐吐舌头。
一会的工夫，大喇叭将孩子抱到了吴十月跟前：大姐，看看，大胖小子，帅呆了。
吴十月看着刚出生的孩子，粉嘟嘟的小脸，乌黑的头发，浓眉毛，两只眼睛虽然紧闭着，但依然可以看出眼睛很大，只是小嘴唇有些发紫。
“大姐，就是一点都不象你，俺踅摸着一准象他爸。”大喇叭随后又补充道，“大姐，不过，男孩子象爸最好，长大了……”
吴十月虽然觉得大喇叭说的话有点那个，但刚才从车站一见面她就看出来大喇叭是个心里咋想就咋说的女人，再说，她也觉得孩子确实长得象卫国小时候。吴十月下意识地用双手支撑着想坐起来，她想抱抱自己的孩子，可是，她感觉到双手无力，同时心里慌慌的……
“你别动，手术还……”大喇叭又嚷了起来。
吴十月无力地松开了双手。
大喇叭松了口气。轻轻地将婴儿的小脸贴在了吴十月脸颊边。
吴十月轻轻地，深深地亲吻着幼小的生命……她的眼睛模糊了。
一个模糊的身影走了过来……
她努力睁大眼睛，但只能看清一个模糊的身影。不过，凭着女人的直觉，她意识到：那是她此时最想见到的人。卫国，快过来，看看咱们的孩子……
“我看见了，只是……”身影向前走了几步，“十月，不是说，双胞胎吗？咋就……”
“双胞胎？”吴十月浑身一激灵。心里一阵颤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大姐，大姐……”看着吴十月痛楚的样子，大喇叭连声呼喊。
“喊啥？”赵一凡的声音不大，但明显带着不满。
“赵主任，病人血压下降……”守在监测仪前的小护士急速地报告着各项监测数据。
“继续观察，稳定病人情绪。”赵一凡眉头一蹙。其实不用护士报告，她已经遇到了麻烦。吴十月怀得是双胞胎，医学上称为异卵双胞胎。以前，赵一凡做过许多这样的手术。按说，手术并不复杂，刚才取出第一个新生儿很顺利，但现在取出第二个时，她发现，新生儿不光呼吸微弱，还浑身发紫，而且最令人担忧的是吴十月的子宫内膜大量充血。虽然是多年临床经验的老医生了，但她依然提心吊胆。她最怕的就是手术中出现意外。
吴十月大喘气，显得很激动：“大，大妹子，不是说双胞胎吗？”。
“……”大喇叭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赵医生，赵医生……”吴十月眼睛急速地转动着。做手术的有好几个。都是一样的穿着打扮，而且都戴着手术帽，还有几乎遮住脸的大口罩。吴十月的目光，最后停在了一个她熟悉的人身上。
“闺女，是双胞胎。”赵一凡正在小心翼翼地手术。平常手术中她很少说话，只是用肢体语言表述，但眼下她不得不说话了。
“赵医生，俺求你了。两个都要……”吴十月声音颤抖。
“闺女，相信我。没事的。”赵一凡点点头。一个小时前在列车上，虽然时间很短，但她还是从闲谈中了解了吴十月的好多情况。她理解吴十月此时的心情。
吴十月长吁口气。耳边又传来一个声音……
“十月，我，我得走了……”声音很遥远，但吴十月听得很清楚。“十月，带好咱们的孩子……”
“卫国，你，你，别走。孩子……”吴十月心里又是一阵颤痛。
“赵主任，病人血压继续下降……”
“准备实行预案。”虽然手术前已经做了预案准备，但赵一凡出于种种考虑，并不想付诸实施。可现在，吴十月精神极度紧张，手术中出血又过多，还有吴十月血压持续下降，赵一凡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