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提前进站的列车
上元节要吃元宵。鹿暌得知此事时还是十分兴奋的。坐在床边，小翠帮着擦了脸，她就直想着这小翠说得元宵的酒酿放在一起的吃法。
忽然听到一声略带兴奋的叫喊“公主！”便有一个看起来十一二岁的少年冲了进来，扒着鹿暌大腿：“公主还记得莫桑么！漓渊哥哥说你失忆了，是真的么？”他抬着头眼里亮亮的。
小翠从后头把他提起来：“莫桑小公子，公主的闺房是能随便闯的么！你通报了没有！”
莫桑蹬着腿，大叫，显然不大喜欢小翠：“是漓渊哥哥带我来的！况且我是公主未来的夫婿！哪这么多破规矩！”
小翠拎着他后领，道：“你还夫婿呢！毛长齐了没？”
被拎出门还听他哇哇呀呀大叫道：“小翠，你这时候拆散我们，到日后我跟公主成亲了，可没你好日子过！”
鹿暌脸洗到一半，干坐在床上。此时听到门外小翠的声音响起：“主子，漓渊公子来了。”
小翠便放下莫桑，瞪了他一眼，忙喊道：“漓渊公子请稍候！”登登登跑回屋了。
鹿暌换了衣服，走出门去。看到漓渊正说些什么，莫桑站在他面前认真的听，不时点下头。漓渊说罢，抬头看到鹿暌，微笑道：“师妹。”
桑漠猛然回头，欢呼一声，跳到鹿暌身边，抱着她胳膊看着她问：“公主大好了？”他脑袋只到她肩头，抬头看她，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亮。
他的眼神这么纯真可爱，鹿暌连心都软了。另一只手摸着他的发顶，点头道：“嗯，好得差不多了。”
他脑袋在她肩膀上用力蹭着：“太好了！”忽然松开手抬头问：“公主公主，今天怎么穿着男装啊？”
鹿暌张开双臂向后转个圈：“不好看么？”
“好看，”水汪汪的眼睛微微躲闪，竟然有些脸红，“公主怎么穿都好看。”
漓渊问道：“师妹是要下山么？”
“是。听说上元节的灯会很热闹。”鹿暌转头答道。
“我也要去！”莫桑又抱着她的手臂晃着“公主带上桑莫吧！”
小翠在一旁继续逗他：“带着你干嘛！人小又淘气，败我们好兴致！”
“我一点都不小！我今年都13岁了！早就长大了！”
漓渊看着眼前一身深蓝色长袍的人，她的折扇“哗”地撑开，很有几分纨绔公子哥儿的样子。
＊＊＊
天色渐暗，陆上店家、河上游船的彩灯相继亮起。鹿暌就走在这拥挤而华美的街道上，顺着人流慢慢向前踱去。莫桑和小翠走在她左右两侧，挡住了繁杂的人群。
三个人一会儿去看卖糖人的，一会儿看了看面具，河边还有不少青年男女放许愿的河灯。莫桑眼馋，要去，小翠也在一旁附和着说有多好玩。鹿暌却是累了，不愿再走，就打发他们两人去。
莫桑一听公主不去，也不去了，说要陪着公主。小翠一个人也很无趣，就也没去。鹿暌有点尴尬，觉得自己扫了兴。
沉默地走了许久，见到人群停滞的地方是一个挂着无数花灯的竹台。竹台很高，越向上越尖锐。面前挂着一个横幅“灯谜”。鹿暌一行人就靠在这旁边的木桩上休息。
一旁莫桑手里拿着糖人：“公…公子，你看这个。”
鹿暌摸摸他的头，问：“好吃么？”
“嗯！公子也吃！”说着凑到她嘴边。
鹿暌有些犹豫，看到他期待的眼神可还是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嗯，很甜。
看她舔了一口，莫桑转过眼躲闪，结巴道：“公…公子，我们…去那边楼船上…吃元宵吧。”手里紧紧捏着那只糖人，脸上一阵阵的发热。
鹿暌毫无察觉，带着莫桑小翠向河边走去。
有一楼船停在岸边，内里吆喝声、鼓掌声一阵阵爆发。隔老远就听到里头忽而杂乱，忽而沉寂的声音。更是有三两公子少爷磕着瓜子花生出出进进，显得分外热闹。
“那是什么？”鹿睽问。
“惊闻阁，是铜牙娘子“拍案奇”的说书楼船。”
“哦？”鹿睽好奇道：“很有趣么？”
“桑莫没去过，不过，‘拍案奇’的话本在盛京是无人不晓的。”他摇着鹿睽的手臂，恳求道：“公子——去瞧瞧吧——”
惊闻阁，果然是颇负盛名的。内里听众，服饰有粗简也有精细，各色人等鱼龙混杂却秩序井然。鹿睽一行人在里头听了一出书，一个个面色各异，继续沿着盛川向前逛。
上元节的傍晚，盛京已经热闹起来。盛川河畔到处是卖小玩意、小吃食的吆喝声。河上的大小船只，不仅有声色犬马纵情欢乐的温柔之乡，也有不少公子夫人携家带口共享天伦的游船。火树银花，香车宝马，盛京城的上元节一如既往的张扬而又繁华。
鹿暌指着河畔那个红楼内最是繁华，灯笼幡布上书“饱暖”二字。以为是个酒楼，道：“那个“饱暖”酒楼看着很是热闹呢！不知道里边吃食怎么样？”
莫桑涨红了脸不说话，小翠正要开口，就有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不高不低听不出情绪：“公主还是和从前一样，学术不精。”鹿暌循着声音看去，是个峨冠缚带的青年。只觉得气质高华，在灯影里隐约看出英俊的相貌，绝非凡人。
小翠拉着鹿暌的衣袖示意她离开，鹿暌回头看她一眼安抚。小翠梗着脖子开口对青年道：“不就是饱暖思□□么！好像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似得！”
鹿暌一听这“饱暖思□□”脑袋“嗡”了一声。好吧，原来那不是什么酒楼，是个青楼。呵呵，好一个雅致的名字！
莫桑这才看到来人，很高兴的样子，欢快地喊人：“凭让哥哥！你怎么有时间来看灯会！”
凭让只应声道：“嗯。”转而问鹿暌：“公主还未用过晚膳吧？凭让已经在‘民以‘订了座位正待公主前往。”远处有辆黑锦马车缓缓驶来，不容拒绝道：“公主，请。”
民以，是盛京最有名气的酒楼，临水而建环境优雅，菜系多样，菜色考究。当然最让鹿暌喜欢的是，这里的甜点，滑润雅致入口即化…
饭桌上菜肴虽然诱人，可凭让的不动声色，也让鹿暌没胆子放开了吃。只敢拿着筷子在眼前一盘醉鱼里戳戳。那边的那盘莲蓉糕呦，那碟子醉桃酥哎……正满脸哀怨的啃着筷子时，凭让开口了。
“听说公主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么？”凭让缓缓问道。
还不等鹿暌回答，站在身后的小翠就道：“公主早把十年前的事忘个干干净净！”
凭让没有说话，依旧看着鹿暌，似乎在等她回答。在这样的目光下，鹿暌觉得自己冷汗都快流下来了，可还是张口。“是。我失忆了。”
失忆了，把一切都忘记了。
凭让眼睛一闪而过的情绪，鹿暌没有看到。
正尴尬时，忽然间，“彭！彭！”窗外传来几声炸响。转过头就是琦丽的光彩。
“公主！烟花！”莫桑和小翠同时惊叫。
小翠桑漠待不住了，鹿暌也很好奇。道：“一起去吧。”
一手扯着莫桑，一边跟着小翠，走到隔间的看阳台上。
民以这一雅间临水，可以看到盛川河上的小艇和华美楼船。焰火猛地冲上天空炸成华美烟云，地上传来一片欢呼。
鹿暌看了一会儿，便低头看到莫桑笑着仰头，大眼里映着繁华焰火的光彩。他忽而看向鹿暌，神秘道：“公主，莫桑许了一个愿。”
“哦？”鹿暌摸摸他的头顶：“什么愿？”
“莫桑长大了要做公主的面首！”
鹿暌摸着他头的手一哆嗦，不动声色的拿开了。
早听师左汇报过，这个莫家公子，十年前还是个奶娃娃时就对公主心怀仰慕。可想不到，这都长到自己肩头了，他竟然还直言想做公主的面首！童言无忌不可当真！鹿暌安慰自己。
压下心中的震惊，故作淡定的问：“为什么不是驸马呢？”
莫桑似乎有些不甘的咬唇：“莫桑不敢奢求，只要公主和凭让哥哥卧榻之侧有一席之地就好。”
鹿暌眼皮抖了抖，觉得如芒在背。怎么又跟这个凭让扯上关系了！合着这驸马早就内定了，你自知无力改变，只求做个面首了？
忍不住回头看坐在几边的那人。他一定听到了莫桑的话，却依旧不动声色，眉目温淡，又不乏冷冽之气，让人看不出情绪。繁复的织锦长袍，领口袖边是宽越一寸的黑锦滚边。华丽之外更多的是一种严肃沉静之气，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鹿暌心里一缩，但愿，他不是敌人！否则，自己真没有勇气……
作者有话要说：携师左在此求、求~>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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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