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短命

  阮天南闻言看了屠四方一眼,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倒是五短身材的男子从木床的栏杆中抽出长剑,身体一翻落在张小晚正前方,用那口快有他整个人三分之二长的铁剑向着小晚挑去。
  “松腕蓄劲,屈腕上提,力在剑尖,是为点剑。”在男子出剑的那一刻,张小闲的声音同时响起。
  “点剑。”张小晚听得分明,跟着喃喃念叨一声,手下也毫不含糊连忙横剑格挡,跟得上对手的速度,却吃不住对手的力道,两剑相交叮铃一声,直震得张小晚右手发麻,握剑不住,短剑被挑在半空之中,高高腾起。
  五短身材的男子得势不饶人,一剑刺向小晚的咽喉处。与此同时张小闲左手作弹指状,屈指一张,一股气力由指而出,点在男子细长铁剑的剑尖处,男子长剑一转,才将这份力道化解。
  张小闲讲解道:“劲力由腰出,经肩到大臂至小臂,手臂由屈至伸,臂剑一线,是为刺剑。”
  “刺剑。”张小晚把半空中的短剑又接回手中,看着短剑若有所思。
  男子悻悻看了张小闲一眼,咬了咬牙,对张小闲的插手颇为不满,却听到屠四方说道:“张先生惜子如命,也是人之常情,无妨。”
  屠四方会这么说,当然还是因为这样的局面是对自己有利。他的胆小源自于他的保守,而他的保守又是为了激进做铺垫。
  在很多时候,屠四方都会把自己和手下的安危放在第一重要的位置。就算张小闲的实力十不存一的传言满天飞,他也依旧没有被重金迷住双眼而从钱老板哪儿接下这个任务。
  月平金家的老头挺身试探之后,屠四方依旧观察了很久很久,但观察并不能让他真正放下心来,之所以选择这时出手,只是怕再晚一些就轮不到他了。
  屠四方会用黄金八百两聘来的九石弓作为试探,如果张小闲的神指仍旧可以将精铁箭反射回去,那他们也就可以直接选择赔罪离开了。
  张小闲虽说从不杀人,废人手脚、武功的事情可干过不少,那位金家老头的亲儿子就是被张小闲折断了一手一脚之后抑郁而死的。
  在张小闲看来,人皆有罪,但罪不至死。
  好在,从张小闲的反应上来看,如今的“万夫莫开”的神指显然没有这份本事,否则一向自负娟狂的张小闲绝不会选择闪避。
  如果中毒的传闻是真,那张小闲所中的毒是摇光炼魂香也就八九不离十了。屠四方来到一川谣之前可是做足了了功课,这世上能让张小闲犯难的毒药可不多,《洗剑录》中榜眼之毒或可有此功效。
  建立在这个假设的基础上再作打算,消磨才是战胜张小闲最正确的方式。张小闲想用他们来磨炼小晚,而他屠四方何尝又不是借着小晚来消耗张小闲呢?
  手持细长铁剑的男子显然并没有理解屠四方的用意,被张小闲横插一手之后冷哼一声,长剑柱地,不再有动作。
  “听说张前辈很少持剑,盲目传授如果耽误了后人可不太好,不如让小女子来替前辈来指教小公子几招。”说话的绿袍女子向前走出一步,与张小晚正面而对。她手中手中所持之剑与之前剑凡的佩剑一般,看不出丝毫特点,只是剑身更加光亮几分,显然经常擦拭。
  “夏水云。”绿袍女子横剑在前,看着自己倒映在剑身中的双眸朗声道:“此剑名为陌路,可没长眼,还请小公子看得仔细一些。”
  “夏姐姐,你好美啊!”女子话音刚落,张小晚忽然说了这么一句,把至今二十五六依旧单身的绿袍女子撩得俏脸一红,原本就是江湖人士的她,家里催婚就更紧一些,如果不是看张小晚年纪还小,绿袍女子差点就有了以身相许的冲动。
  张小闲撇了撇嘴,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傻儿子之前攻略温静嘉也是从这句话开始的。
  而张小晚这一句话说得像是发自肺腑的无心之举,一语说完看着手里有常人三指宽的短剑若有所思,缓缓道:“这剑是捡来的,还真不知道以前叫什么,看它这么短,不如以后就叫短命吧?”
  “姐姐你觉得呢?”傻儿子抬起头来,用他那看似天真无邪的眼睛望着绿袍女子说道。
  夏水云淡淡道:“都行。”
  “嘻嘻!”张小晚笑了笑,但又即刻收敛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往无前的刚毅神色。
  笑止之时即是身动,身动之时即是剑出。三两波纹醉随张小晚的脚尖荡出,欺身上前,然而他的对手却丝毫不为所动。
  没有丝毫动作的夏水云反倒让张小晚不知道该从何处进攻,因为这个女人让他感觉从何处进攻都是错误的选择。
  但,也只能硬着头皮来得寸进尺。
  两人的距离顷刻之间由三步化为一步,张小晚的短剑探出,屈腕上提,竟是要现学现用那所谓的点剑。
  像是一直在等待着他的进攻一般,这时夏水云才有所动作,手中陌路轻轻向下一搭,发出一声微响,同时右脚划了个小半圆后撤,左脚化实为虚。
  张小晚只感觉短剑上一股不大不小的力道传来,让他的短剑恰好可以跟着陌路而动,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张小晚心中一惊,知道其中有古怪,立马抽剑后撤,而两口剑像是黏在了一起一般,任他用处多大的力道都难以夺回短剑的控制权。
  绿袍女子剑花连挽,同时脚步缓缓后移。她的剑挥动得很慢,脚步也移动得很慢,但都异常坚定,不受丝毫张小晚丝毫侵扰,不想放弃短剑的张小闲只得跟着绿袍女子步步前行。
  表面上看起来,是他将夏水云逼得连连后退,但其中的苦楚只有他自己知道。如此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张小晚已是汗流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