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滴水成剑

  自试剑结束已经过来三天了,三天里每到饭点,苏月胧就会准时的提着饭盒出现在松林最外层那间小院的门口。
  只要不私自外传功法,私自溜出山门,剑冢对散剑剑门的弟子几乎不做管束,所以即便住处搬到了山顶,她的生活也没有多大的改变。
  就是三天下来,听到了太多来自他人的劝告,劝自己早日与那个没脑子的邋遢男人断绝关系。
  苏月胧听完也总是回以笑笑,既不反驳也不答应,一脸温顺的模样很是让身旁的人着急。
  有人问过她“你父亲自己有手有脚,就不能自己去饭堂里吃吗?”
  对于这个问题,她一脸正色地回答过别人:“如果我不去送饭,他大概会就这样饿死在小屋里。”
  那个男人的生命里存在两种极端的生活方式,第一种是当自己和娘亲在的时候,他可以揽过所有的活,做的让大家闺秀都无地自容,然而,当他一个人生活时,他可以比只知到吃和睡的猪还懒。
  这种事自然不会是随口说说,在苏秋寒这个男人的生活历史上,出现过这种能让人惊掉下巴的例子。
  当时是村子里组织了一场只有妇女参加的野游,时间三天,那个男人一脸灿烂的笑容欢送走了母女二人。三天后,并没有人站在门口迎接,母女二人以为是男人出了门,然而当两人推开门时,见到的是一张枯瘦发黄濒临死亡的脸,以及乱七八糟的房间。
  从那开始,她才终于理解了什么叫“衣冠禽兽”,明明是同一个人,却是人前人后两种截然不同的行为方式。
  除了送饭外,苏月胧也会在一旁询问一些关于练剑上的问题,那个男人也总能给出简单易懂的解答。
  她的剑道修行,开始走上了正轨。
  收拾好碗筷,苏月胧对男人挥了挥手道:“那我走了啊。”
  “一路小心!”
  在苏月胧走后,苏秋寒再度搬出了那把椅子摆到小院中央,然后坐下。
  今天是阴天,有山风吹来,却没有那么冷,也许是待久了之后身体开始习惯周围的环境了。
  苏秋寒坐了一会,觉得已经过了饭后不宜剧烈运动的时限,从院子的东边的角落里拾起那柄被认为只能做装饰品的铁剑,挥舞起来。
  脚步乱踏,动作随意杂乱,毫无章法可言。
  挥舞了片刻,又觉得没意思,他随手将剑往边上一甩后,回到椅子上坐下。
  坐了没几分钟,他又站起身。
  他的心底有一种烦躁感在缓慢升腾而起,那是因为无事可做而产生的感情,这种感情叫做无聊。
  这三天来,他除却每天夜间去那个山洞舞剑一次外,一天下来不是坐在院子里吹风晒太阳,就是躺在房间里睡觉。
  这样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不好是因为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却不知道该怎么来做。
  在这样的情况下,无聊这种感情就会显得异常的扎人。
  他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思忖了很久。
  既然暂时还不能去冢内,那么就先去藏剑阁看看吧。
  剑冢内除了一座插满剑的山丘,还有一座放满功法秘籍的阁楼,这座阁楼便叫藏剑阁。
  很多人在听到这个名字时,都会下意识的以为是一个存放剑的地方,而剑冢内已经有一个放剑的地方了,听起来就会觉得很是怪异。
  事实上,取了这么一个名字,是因为在剑冢先辈们的眼中,一本写有剑法的秘籍其本身便相当于是一柄剑。
  藏剑阁对于外围弟子的限制,要少上许多。
  外围弟子一日可入剑阁两个时辰,无进入次数限制,不可带出阁内功法。
  剑阁分四层,以塔的风格建成,外围弟子可在第一第二层内自由翻看功法,三层则仅有内门弟子可入,至于第四层,只有七剑以及掌门可入内。
  拿出那本刚上山是分发的手册让收阁人验证过后,苏秋寒走入藏剑阁的第一层。
  第一层里的人很多,多是半山腰间的外门弟子,剑阁内功法摆放顺序为由外入内、由下至上逐渐增难,虽然没有什么明文规定要求弟子必须从最简单的东西学起,但基础扎实的重要程度,想来能入剑冢之人不会忽视。
  有人注意到了苏秋寒,安静的剑阁内想起了嘈杂的议论声。
  “快看,听说那个人就是苏月胧的父亲。”
  “就是那个没脑子、没骨气、懒还死缠着女儿不放的混蛋父亲?”
  苏秋寒略做停顿,看了一眼人群,便从一边的楼梯上到了第二层。
  第二层人较少,从面孔上来看多是一些处于青年末期的人,大概多是内门弟子。
  当他踏入二层时,阁内的景象一瞬间变的和一楼差不多,隐隐有更加夸张之势。
  看来小月胧在内门很受欢迎啊,这么向着他四处看了看,挑了一个没人的角落走去。
  他的视线在书架上扫过。
  《落尘剑诀》、《青山九剑录》、《素心剑法》、《点苍》视线最终停在了一本名为《叠浪气机的流转》的书上。
  书名很古怪,看上去甚至与剑无关。
  但在苏秋寒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名叫做落雨的剑客的身影。
  这个人在江湖中没有留下什么名声,若不是遇见过这个叫做落雨的年轻人,他也不会知道江湖里有这么个人。
  年轻人曾挑战过他,本着兴许遇到了什么好苗子的苏秋寒接受了这场挑战,但年轻人最初展现的剑法实在过于稀松平常,就像大河里的一滴水般不起眼,失望的他就在准备结束这场无意义的打斗时,他注意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少年递出的剑似乎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强,到最后竟然惹的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正视的地步。
  那是一种很古怪的剑法,不符合“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理论,而且剑法最初实在是太过于平淡了,以至于随便挑出个人便可随手打断少年的韵律。
  打完后,苏秋寒问了他原理,少年倒也大方,不做遮掩明明白白告诉了他这套剑法的原理。
  有句老话叫“水滴石穿”,当落下的水很多且急、快的话,你凑近看会发现宛若一柄水滴行成的长剑,最后击穿岩石。
  剑法的理论便是如此,但是却有一个受限的问题,便是要想将内力像水滴般一点一点的存入剑中,那么起手只能是极少极弱的一部分内力,气候每次加入只能比前一次强一点点,不然就会导致一剑递出的力道过强,导致无法连上后续内力导致气机紊乱,剑法混乱。
  听完后虽然感叹这套剑法的奇思妙想,但对战中却是丝毫没有用处,没有对手会等你慢慢积蓄好力量再来和你决一死战。
  天底下没有那么多傻子。
  但现在,他又看到了让他联想起这套剑法的一本书,不知里头会不会有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他拿起书坐到角落,背靠着墙。
  四周的议论声开始轻下去,兴许是说的口干了,也或者觉得当事人没能理自己有些无趣,剑阁内重新恢复了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