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至玉门
大部分人靠着石壁已经闭眼睡下。
苏月胧蜷缩在父亲的怀里，盖着大衣，神色宁静。
只剩下苏秋寒、冰雕女子、马队老大以及四兄弟的大哥四个人醒着。
苏秋寒大概明白为何两个领头人没有睡。
在野外过夜，总需要一个人在大家睡着的时候照料周围的环境，有危险时可以在第一时间叫醒众人，这个人通常最先由队伍的老大担当，这是一种不需要明说的义务，更是一种责任。
倒是冰雕般的女子，此刻依旧睁着双眸注视中间的那堆篝火，这让他有些意外。
白天里劈开冰龙卷的那一剑，对内力气机的损耗不可能小，武夫耗尽内力后，通常会选择打坐或是小憩来恢复内力，但一路未停的奔行后，女子既没有打坐，也没有睡觉。
“女侠怎么称呼？”苏秋寒开始尝试与女子沟通。
“雪。”
得到的回答只有一个字，但却让他心里头有些乐呵，不是因为女子回答了自己的问题，而是他发现自打进了天山地界后，雪这个字几乎将他包围，四周是雪，那座城叫雪城，地界里唯一的马匪帮叫雪帮，现在这个姑娘，单名一个雪字。
当真是入乡便是满眼的山水啊。
苏秋寒不再多问什么，冰雕女子在回答完问题后竟闭上了眼，明显是不想在说什么。
他只好转过头，看向李爽，白天见到的东西令他很好奇。
他轻声问道:“李爽大哥，白天的那根旋转冰柱到底是什么？”
李爽挪动了一下身体，回答道:“那是雪海里极度罕见的龙卷风。”
“龙卷风？”这三个字着实惊住了苏秋寒，他说道:“只听说过海边会有龙卷，这万里大雪怎也会起这种东西。”
李爽摇了摇头，说道:“起因就不知了，天山里头天气变化无常，往往前脚晴天，后脚便飘起了鹅毛大雪，现在是夏季，到还好些，若是到了秋冬进来，公子指不定还能见到雷雪。”
惊雷与落雪，平地起龙卷，品味了一下这番话，想想了一下那些不合理的画面，苏秋寒不禁咋舌称奇。
“公子早些睡吧，明天要赶大半天的路。”
苏秋寒点点头，说了个好字，低头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小姑娘，提她拉了拉大衣，躺靠在石墙上闭目养起神来
感觉到怀里有些异动，苏秋寒睁开眼，一双乌黑的大眼睛蓦然出现在眼前，吓了他一跳。
苏月胧正跨坐在他腰间，脑袋正对脑袋，双眸一动不动盯着他的脸看。
“我说闺女啊，你这是要吓死你爹呀。”苏秋寒缓过神来，抹了抹额头的冷汗。
小姑娘笑了笑，脸颊两侧有浅浅酒窝浮现，笑容温暖如太阳，可融化外头千里雪。
苏秋寒愣了愣，没能从那两个酒窝里出来，觉得有些不真实，伸手捏了捏小姑娘的脸。
“你干嘛！”小姑娘含糊不清地说道，挣开苏秋寒的手，从他身上爬了下去。
苏秋寒心想自家的闺女越发长的水灵了，将来不知道会便宜了哪家的臭小子，想到这，他恶狠狠地叹了一口气，模样又是好笑，又让人无奈。
洞内的人陆续醒来。
苏秋寒弯着身子走到洞口前，先是轻轻推了推，感觉并没有受到多大阻力后，方才使劲将石头向外出去。
出了雪洞，苏秋寒用脚踩了踩学层，厚度并无多大变化，看起来昨晚是个大晴天。
他舒张身子，伸了个懒腰。
远方有朝阳出云，看起来是个不错的早晨。
洞内的人相继出来，活动了身子后，继续向着玉门赶路。
步行的人有两个，让苏秋寒意外的是自称为雪的姑娘这次依旧没有马，他不骑马是因为小月胧不会骑马，他必须在下面牵着马，她不骑马又是为什么？这么想着，他凑了过去。
他从来不是个能憋住事的人，便开口问道:“女侠怎么不骑马？”
雪看了男人一眼，不着痕迹的与男人拉开距离，回答道:“不喜。”
不喜，这大概是天底下最好的理由，心间不喜，那便不做，可，又有几人能做到。
今天的行程较为幸运，一路的风平浪静，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都没有发生。
小姑娘嘟嘟嘴，说道:“这和故事里不太一样啊，一路上什么也没遇到。”
苏秋寒被小姑娘的话弄的有些哭笑不得，说道:“平平安安不好吗？”
很多刚踏入江湖的年轻游侠儿总是希冀着自己能够遇到奇遇，比方说掉下山谷捡本秘籍、救了个老人突然发现老人是绝世高手决定教自己盖世神功之类的，或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上演一出英雄救美名扬天下什么的，其实这些都不是江湖。
苏秋寒经历过，所以他明白真正的江湖是什么样的。
江湖是很有意思，但没有年轻人想的那么好。
以好坏来评判的话，大抵是坏大于好。
一行人到达玉门已是下午。
玉门不像城，更像是一个村庄，三三两两的房屋散落在各处，没有明确的城门、围墙或是路标，只是李爽的一声“我们到了。”
父女二人才反应过来。
那座山倒是成了近在咫尺，直到靠近了才能看见，原来山并没有彻底被雪覆盖，放眼望去有很多处岩石裸露在空气中。
山顶之上是江湖里修剑的第一大门派，也是江湖里藏剑最丰富的地方，很多人希望能上去得一柄趁手好剑或是一本惊世剑谱。
但苏秋寒不喜欢那里，那里甚至比这千里雪地还要阴寒，他比较向往山的那一头。
听人说翻过了天山，在对面有座湖，湖名天池，是昔年仙女洗澡的地方，那里的气候与天山这一边是两个极端，那一边绿草如茵，暖和的一年四季皆是春。
苏秋寒没有去过那里，如果有机会的话，他这次想翻过去看看。
这是某人的愿望，他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帮她完成，所以他想这次过去看一眼，等见面后可以和她口头描述一番，如果没能度过那件事，也可以减轻一些她心中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