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朱冥困于大船上 柳月非手刃朱冥

  天上下起了雨,朱冥还是在贞婆女派手中,他依旧是被捆着的,不过,他有足够的信心,他的谎话足以骗过贞婆女派的人的。
  为了让自己尽快脱险,也为了尽快的与家里人团聚,他说了一个算是圆满的谎言,在阮淑君拿着剑指着他的时候,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谎话就已经酝酿好了,不久要朱家的家传刀谱么?这正好,他便告诉她们,刀谱是他朱爷爷随身携带的,要的话,须得找到朱爷爷索取。
  她们一听,自是有些道理,便驾船往菏泽方向来,首先得过了宁海关,出关之后,走益都路,到济南路,再才到菏泽,路途要远也远,要说近也就是三天的路程了。
  朱冥说完之后,就被捆起来,青竹和画眉两个人一把揪住了他,手背在后面用粗麻绳将两只手捆在一起,朱冥嘶的叫一声,表示勒的太疼,两个小姑娘将他推进去,还没有进门之前,便就看见了阮淑君唤柳月非过去,只见人群中,柳月非走出来,低着头,从耳际,一直到脸上,都是红的,几个围在周围的女子让开路,她更像是一只可怜的、孤独的动物一般,站在了阮淑君和姜竹延的面前。
  她娇弱的身体,显得格外的形单影只,到了那二人面前,依旧是头也不敢抬。
  河风吹过脸颊,却是消不了她脸上的燥热,总觉得是臊得慌,她的小手里面捏着那个香囊,手指在其上轻轻的抚摸两下。
  “跪下!”阮淑君一声呵斥,她眼睛一皱,抬头纹简直就能家私一群蚊子似的,没有人敢说话。
  柳月非也不看她们,叫她跪下,她便是跪下了,手中改成攥着那个香囊了,生怕被人夺走,可是,越是怕被人夺走,就越发的容易被剥夺。
  她直觉得心头难受,在这么多同门之中,这是出了最大的丑相,说的好听点,就是私自定情,即便香囊,本意是送于武行锋,可是却在朱冥身上,这下,就是百口莫辩了,她说这不是送给朱家那小子的?而是送给她中意的武行锋的?那有什么区别么,都是私会男子的大罪。
  “你这小妮子,竟敢在外面偷男人……”嗯嗯,这就是说的不好听点儿的了,姜竹延对着柳月非就是一顿大骂,在那个靠背椅上,姜竹延活生生一泼妇。
  柳月非哭了,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到船的木板上,真是连哭声都不敢发出来。
  朱冥在船舱门口,见到这状况,一想是自己害了柳月非,百年使力挣脱,那两个小姑娘把着他,他拼尽了力,撞开了那青竹和画眉,直奔柳月非的身后,他倒是跑的也快,她们都没有反应过来,他拽起跪在地上的柳月非,将她拉到身后,他挡在前面。
  “你们……你们有什么事情,冲我来,不要为难她就是了……”朱冥慌慌张张的说。
  “小子!这不关你的事情,这是我门派之内的事情,劝你不要掺和,否则死的很难看。”阮淑君见朱冥拦在柳月非前面,低低的说道,也很严肃,不可侵犯的样子。
  “怎么不干他的事情,现在,捉奸捉双,正好将这二人都处刑,别的,便就被好了。”姜竹延在说,轻笑道,自认为这宗事情,这样处理是最好不过的。
  阮淑君不以为然,凑到姜竹延耳边细说一番,姜竹延又细思片刻,便叫人将他二人捆住,压进船舱之中,待后处置。
  要说之前朱冥乐意呆在这条船上而不加反抗,武功不及只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在他的心里也是最重要的原因,便是柳月非在船上,他一直期待的人出现在了这里,哪怕是受些委屈,也是可以的。
  当然,现在,就又不一样,连柳月非都有危险了,这是他的底线,此时他的心里想的就是带柳月非离开,在这里,落于人手,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姑且拼死一搏了。
  正当时,朱冥一把推开拽他的两个女子,姜竹延也是反应的快,长剑出手,朱冥一手护住柳月非,伸出手,平地一掌,姜竹延的那把靠背椅遂被击得粉碎了,她跳了出去,一剑,横斩,剑气呼啸而来,朱冥见势,一把拦腰搂住柳月非,蹬腿,飞身上去,两人站在桅杆之上,这正是朱冥在蓬莱岛上所学的轻功,在此终于有了用处。
  阮淑君和姜竹延,怎么也算是贞婆女派三门中两门的掌门,怎的能让一个江湖小子给制住呢?那就太丢脸了,下面那么多贞婆女弟子瞧着呢。
  两人平地起身,顺着帆就杀将上来,朱冥抱着柳月非,对下面一掌,却是被那二人给躲开,柳月非看这未及关头,朱冥又施展不开,便是把他扶住自己的那一只手,朱冥看她一眼,眼睛中波光粼粼,梨花带雨模样。
  便是松开了,他把着船桅杆,头朝下倒着身子下去,接连迎头给了几掌与那二人。
  姜竹延看着还有好几丈远,却也是轻功非凡,只两步就上来,朱冥翻过身子,以重腿击之,她却是迎面而上,加之后到的阮淑君在后面,如母猫一般,扑了上来。
  朱冥一人招架两人,他只运用智通和尚教给他的罗汉法,自当是有些吃力的,柳月非却在上面犹豫不决,也不肯帮忙,她不知道,该不该帮朱冥——她若是一出手,就是背叛师门,那样的话,她真会被处死的,如果不帮,朱冥绝对是打不过她师傅和师叔的,也恐有性命之忧……在无尽的犹豫之中,就错过了时间,眼看着朱冥招架不住。
  那两人此时只顾夹击朱冥,凶猛的很,她两人自下而上,朱冥退步亦好像是被往上顶,一直退到桅杆顶部,终归是无处可退了。
  看着十多丈的桅杆,他在最上头,船一直在动,越到高处,便就是越发摇晃的厉害,他只能把着头,上面风也大,如入得云端一般,要是换了一点功夫没有的人,早就被甩了下去,或摔个粉身碎骨,或直接掉到大河中,河水流湍急,顷刻间将人吞没。
  没有退路,到了绝路了,唯有孤注一掷,拼死一搏,他见那二人逼了上来,便纵身一跳,他双手张开,如大鹏,贴着帆下行,凌空聚气,两脚蹬在空中,便是一个弧形,从那二人的上面饶了下去……一把就抓住船帆,这才算是稳住了,挂在帆上。
  那二人倒是顿了一下,谁也没有想到他有如此勇气,如此身手,却是回身过来,自上而下以击之,朱冥这就是没有办法,直直往下落,一直落到地下。
  他又站在了船的甲板上,只不过,众多的贞婆女派女弟子,在他落地之时,便,数十把剑就架在他的身上,一下就把他按在地上了,武功高也是架不住人多的。
  一把就把拽起来。
  “小子,翅膀再硬,你也是逃不脱的……”阮淑君见他被制服,便,如此奚落道。
  那姜竹延就更直接了,未及落地,凌空硬生生甩了朱冥两耳光,那真是,打得朱冥的脸都变了形了的,嘴都歪到后面去,这可比他爹朱应红揍他的厉害多了,但是他却没有像以前一样在家里,很没出息的哭一鼻子,却显得很坚强了。
  “妈的。居然在老娘面前动手,看来你今天是不想活了!”
  朱冥噘着嘴,大义凌然的说,“生亦何欢,死亦何恨!今你杀了我,明朝化成厉鬼,定要索了你的命!”
  这大概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气概,朱冥真是硬气,视死如归样子,虽在人下,却不屈服。
  他本是硬气,胸中酝酿惊雷,只是像雷雨天气一般,雷是短暂的,纵是威力巨大,却是不够久远把持的。
  见他这么一副嘴皮子上要杀人的气势,姜竹延一把拉出躲在身后的柳月非,拉到朱冥前面。
  他们相看泪眼,朱冥的心一下就软了下来,一个俏娇女,那是他喜欢的人呐,放了谁,都会心软,正如人人都有软肋,朱冥的软肋就在于柳月非,暂且不说朱冥是如何喜欢柳月非,那柳月非对朱冥又是如何,是否回心转意,是未知的,她中意的人是武行锋,虽不在身边,却仍旧是望穿秋水……都是用情至深至深之人,可是,却是各怀情愫。
  悲哀,莫过于此。
  姜竹延斜眼一打,便看出这其中的些许奥妙,一支剑就搭在了柳月非的脖子上,一阵冰凉意,朱冥为之一怔。
  “怎么,你不愿意看到她死?早知如此,何必勾搭她?”
  “不,你杀了我,放了她吧!”朱冥几乎是哀求着说出口的,他真是着急。
  “好这小子!敢做敢当!那便就成全了你!”姜竹延此话,说的盛气凌人,便是没憋什么好事,完全是预谋得逞的样子。
  果然,一把剑折手递给了柳月非,柳月非泪目,看着递到手边的剑,确实不知所以。
  “拿剑!给我杀了他!”柳月非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的师叔姜竹延,只是不接剑,迟迟的,等待着,等待着什么,等待着收回成命,等待着,或许,她想,朱冥是可以想办法逃脱的……诸多想法,只是都付诸东流水,任其河风吹散了。
  阮淑君在其旁,瞧见柳月非到此时还拿不到主意,犹犹豫豫的,恍恍惚惚的,真是跟着着急了,姜竹延泰然着等待着,像是在戏园子里面看戏一样。
  阮淑君稍等片刻,姜竹延手中端着剑,手都麻了,也有些失去耐心了,柳月非呢?如同一只孤雁,现在正遭逢暴风雨,心中不断挣扎……
  阮淑君一把揪住柳月非的头,硬生生把她整个身子揪回过来,柳月非只是轻声的啊了一声,随之披头散发,着实不成样子。
  “恶妇!你住手。”朱冥再一次的,如同一头犟牛,肆意冲撞,他心头的愤怒难平。
  “杀了他!”阮淑君厉声喝道,这个命令不容拖延,必须立刻执行。
  柳月非实在不堪其辱,转身就从姜竹延手里拿了剑,指着朱冥,却是手抖的要紧,一时下不去手,朱冥就那样看着她,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熊,似是局外之人一样,不知道自己已经处于了险境,平淡无辜的看着正在发生在自己被身上的一切。
  柳月非的众多同门师妹,亦是围在一起,她们押着朱冥,就等她动手。
  “杀了他!”此时船行到一群山环抱之中,这一声,便在山中间引起了回响,恍如天外来音。
  嗖的一声,披头散发的柳月非执剑长驱直入,一下将朱冥的身子给刺穿,,一股子血绕着长剑就往外滚,朱冥还未及看,她便是啊的一声将剑拔出来,嗖的一声,这就是要了命的。
  朱冥登时趴到地上,血已经流了一大摊。
  她却是惊魂未定,举着剑,僵在那里,她的脸上,还溅了几滴血,那么鲜明。
  朱冥剧烈的疼痛袭上了头,一时间爬不起来,昏厥过去,便没有知觉了。
  “将他扔进河中!”
  几个女弟子便就抬起他,将他投入河中,鲜红色在湍急的河水中只一会儿功夫,便就消失掉了。
  “你算是悬崖勒马了,杀了这个男人,此时亦就不必在提及了。”姜竹延走过来按着柳月非肩膀,她披头散发着,几近崩溃的状态
  说完,她们几个人,阮淑君还有姜竹延便就走了,柳月非趴在船舷上,看着越发湍急的河水,一眼望去,胜似丛生看到了死,此时,哭已经没有了意义,或者说,眼泪已经流尽。
  无可奈何,悲恸到极致,人就是说不出话,脑海空白的痴呆状况,没有任何形式的激动,没有任何的情绪——这才是最为害怕的。
  人如一副空壳,外加一层皮囊……
  她娇弱身子倚在船舷上,脸上的泪痕依然在,只是那很深的泪痕里面已经干涸,再没有注入新的源泉。
  此时,这条船刚过宁海关,冲着益都路过来,姜竹延她们一行人都信誓旦旦,提前就做好了计划,亦是暗偷不行就明抢。
  她们绝对想不到,那《通天志》,早已经落到了别人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