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幕后黄雀
六儿此时所穿,正是白日里他瞧上的墨绿锦缎。手中黑刀也是漆黑无比,加之他轻功极佳,在此黑夜,真如鬼魅一般,毫无声响。六儿走近草屋,躲在墙角,向那两人偷偷瞧去。
只见两人一高一矮,一瘦一胖,正死死盯着草屋之内,眉头紧锁,似是寻思着什么。那矮胖之人身穿一身青色道袍,手里拿着白白的拂尘,斜跨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粗布腰包,包里鼓鼓的,不知装了什么。高瘦之人乃是书生打扮,右手拿一戒尺,左手拿着一本张开的书籍,想是正看到此处了。
六儿看着两人,疑窦丛生:“这两人一个道士一个教书先生,也是爱慕陈婆之人?这陈婆年轻之时是什么神仙相貌,怎么惹来这两个奇怪的人?”又想起纵使她有倾城之容,也抵不过岁月蹉跎,不知屋外这两人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是否还会像现在一般痴情。想到再美的人也有老去的一天,犹如花之将落,水之干涸,悦己者将不复存在,不免一阵惆怅。
六儿正想的出神,忽听到一声轻微的叹息,猛然警觉,向那两人看去。终于,又过一阵儿,那矮胖之人开口问道:“宋先生,这已过去半年有余,怎么公孙木那老儿还是没什么动静?难道他识破了你我的计谋,不识糊弄?贫道早就说过此计不妙,宋先生就是不听。若是史将军怪罪下来,你我可担待不起!”语气中尽是埋怨之意。
六儿躲在暗处,闻言微微一惊:“难道这两人同我一样,也是来找公孙木晦气的?他们说的计谋又是什么?怎么小小一个白潭镇,还能惹到将军?这个史将军又是谁?听着有些耳熟。”他从未见过什么将军,可是听到“史将军”三字之后,总觉在哪里听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只见那高瘦之人将书本一合,戒尺不住拍打,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过了一会儿,才道:“子曰:‘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这说的是什么意思呢?便是君子所想与小人不同,君子要以德服人,以法服众。而小人只会贪图眼前之利。你我二人所作所为,乃是为了史将军大计,他定会明白我等的良苦用心,何来怪罪之说?”矮胖道士将拂尘向左一挥,似是在驱赶蚊虫,轻轻哼了一声,说道:“宋先生博学多才,世上恐无人能及。是以,你虽用心良苦,史将军却猜不透。你我二人筹集军饷一事,眼看时限将到,这罪嘛,迟早会来。”
被唤作宋先生的瘦高个子一挠头,道:“公孙木这老儿也太过拖沓,这都半年过去了,这点小事儿都做不好!看来只有你我二人亲自出马了。”矮胖道人一摆手,忙止道:“宋先生想是读书读傻了,怎忘记贫道在半年前早就出手过一次了?我们二人有言在先,贫道若是按照宋先生的意思去做,军饷金银来与不来,尽是宋先生一人之事了。”
六儿越听越惊,隐隐觉得此事另有隐情,想到:“筹集军饷?此二人莫非是朝廷之人?可是这两人的打扮,怎么也不像是朝廷官员。就算是朝廷要筹集军饷,怎么偏偏到一个疯婆子家来?”想破脑袋也想不透其中缘由。
只听宋先生干笑一阵儿,说道:“那是自然!我宋大礼说话算话,三通道长不必提醒。今日宋某既随道长来到此处,这金银一事嘛,不解决掉便不走了。明日我就去公孙木那老儿家搜刮一翻。这份大礼,宋某就送给道长了!好叫道长在史将军面前威风一次。”三通道人笑道:“宋先生为国为民不为私,贫道甚是钦佩。不过,贫道也不求什么富贵,只想保住这颗脑袋。‘威风’二字嘛,休要再提了。”顿了顿又道:“宋先生说直接去公孙木府上抢夺?这恐怕不是先生的一贯作风吧?怎么今日不顺手将里面那疯婆子杀了?如此一来,公孙木再无顾忌,定会在此修建银库,宋先生的高计也不至于落空。”
宋先生眉毛突然一扬,有些发怒,说道:“我之前本就是因不想扰民伤财,才定下此计。叫道长扮作江湖道士,本以为公孙老儿愚钝,定会信了道长的话,将金银搬到此处。我们二人在此抢夺,既筹了军资又不会伤害村民,顺带教训一番这几个恶霸,说不定还能拉拢乡民,对史将军日后起兵一事,大为有益。此计虽好,却对陈婆一家极为不公,宋某心里本就过意不去,现下计划落空,宋某反倒有些开心,又怎能出手杀了陈婆?”
三通道人问道:“宋先生不忍杀生,又怎能筹来金银?难道是靠嘴皮子感化公孙老儿吗?”宋先生道:“我感化他个屁!”而后默然低头,低低念道:“孔圣人在上,弟子口出浊语,实在不该!”接着又道:“这老儿冥顽不灵,活在世上也是多余!他享了一辈子福,早该去找阎王爷报到了!宋某便送他一送,这份大礼,他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三通道人道:“折腾了大半年,还不是要去杀个痛快?明日老道陪你一起去,杀他个片甲不留!哈哈哈!”说着昂声大笑,声音浑厚,在荒野中肆意荡了开去。不一会儿,镇子中远远传来几声狗吠,想是被这笑声惊到了。
六儿直到此时,才终于明白这二人所说的计谋,心道:“听这两人的意思,这矮胖道人就是胡三多所说的半年前来到此地的道爷。他们二人本想抢夺公孙木家的金银,充作军饷。这宋先生不忍杀人,便定下一计,让矮胖道人扮作道爷,说此地风雨极佳,好叫公孙木将银库建在此处,待他将金银存于此,再动手抢夺。只是不知陈婆性子倔强,公孙木抢夺房屋不成,这计谋嘛也跟着落空了。虽说这二人劫富家之金银,不忍杀生扰民,看似是英雄侠客所为。不过这二人不济贫,只求在史将军面前讨个什么好处,说来也是阿谀奉承的小人。再者,虽说这计没成,可陈婆却因此发疯,她家小二也死于非命。说到底,还是这二人的罪过!”
又从方才三通道人那一笑来看,内力浑厚无比,这二人武功定然奇高。又说什么杀个片甲不留,总觉这二人不像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