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美人

  风吹过竹海,主叶翻飞,沙沙如浪潮翻涌,几声虫鸣吟唱着初夏的晚歌。
  石头上的小人儿安安静静的,仿佛融入了夜色中,只有胸口微微起伏。
  死撑着趴在那里,大声打呼噜假寐的袁青溪终于忍不住,缴械投降,在竹林虫鸣中陷入了深眠。
  “他”睡觉很乖,微微蜷缩着,两条腿并在一起拱向胸口,小小的手儿搁在胸前,像是在祈祷一样。
  半侧着脸,“他”卷翘的浓睫毛轻轻颤动,把那双古灵惊怪的大眼睛包在里面,红檀小口气息轻缓。
  拓跋弘睡不着,坐在旁边看,一双茶色眸子盯着“他”的小嘴巴,突然来了兴致,想听听这个小东西真正打起呼来是个什么音。
  他把耳朵凑近了些,近的几乎贴上“他”的嘴唇。
  “他”轻浅的气息拂过耳际,有点痒,声音也特别小,拓跋弘几乎是屏息才能听到。
  软软的,带着浓浓的鼻音,甜丝丝的哼哼声。
  这一天袁青溪实在是太累了,坐在马上都能睡着,这会儿虽然打定主意,想熬到他们都睡了,趁着夜色逃跑。但她熬的眼皮子直打架,旁边的这只变态恶也没有一点点要睡的意思,反而一直兴致勃勃的盯着她的后背看。
  袁青溪本来就困的要死,还要分出些精神来提防他在搞乱,没一会儿被周公架走打牌去了。
  石头太硬,又凉,睡得并不舒服,丑东西哼哼唧唧的,睡一会儿便要翻个身,蹭来蹭去,像是费力找个舒服的位置。
  拓跋弘在旁边一眨不眨看着,来了兴致,直接把大手伸过去靠在她脸蛋旁边。
  带着些薄茧的大手,并不算细滑,可是跟石头比起来可要柔软的多,又暖暖的,散着热气儿。
  袁青溪的脸蛋蹭着蹭着就不由自主蹭到了这个有点儿硬的软垫上。
  自动自觉的把翘翘的小鼻尖儿搁在大掌的虎口处,下巴整好垫在掌心里,这下总算舒服多了,小猫打呼噜一样,发出了一声极轻微的,软的不行的嗲声。
  红润润的小嘴蹭在拓跋弘的手掌心里,一阵一阵的热气轻轻哈上来,像是小猫在挠痒。
  拓跋弘被这湿湿的气息撩拨的得莫名烦躁,他猛的把手从袁青溪脸蛋儿下抽出来。
  袁青溪的小脸直接跌在硬邦邦的石头上,她轻轻地嗯了一声,脆生生娇滴滴的,跌进拓跋弘心尖上,浑身舒爽。
  刚刚跌了一那下,袁青溪的小嘴没把住门,口水跌出了些,亮晶晶的挂在嘴角上。
  血是甜的,眼泪是咸的,口水是什么味道的?
  如果袁青溪知道拓跋弘在思考这个问题,一定又会大喊着变态变态死变态。
  可是她现在睡着了,像头小猪一样,即使旁边就是拎着三尺大刀的屠夫也毫无察觉。
  拓跋弘眸光微动,白的吓人的大手从袁青溪细细的脖子下穿过,轻轻往上托起来些,把那张小小的脸蛋儿又托在手心里。
  好像用力捏一下,就会全部碎掉。
  在拓跋弘手上坏掉东西太多了,心情烦躁的时候,不管是什么,只要能发出声音,痛苦哀嚎也好,惊声尖叫也好,越是惨烈,就越像全世界都跟着他一起疯狂,如同镇魂乐,让他挨过了一次又一次发作。
  手心里的这个,似乎比曾经捏过的任一个都要脆弱。
  只是轻轻地摁了一下“她”的脸颊,一个红印就烙了上去,指尖无意刮过,一条血丝马上浮了出来。
  太弱小了。
  乌多守在一边,偷偷的看向王,他正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南楽弱鸡。
  阴影下看不清王的神色,乌多看见王把手伸向那个人的脖子。
  看来还是难逃一死。
  乌多叹了口气,又舒了一口气。
  叹气是因为王还是那个王,并没有任何变化。舒了口气,是因为这个累赘早点死也是件好事,省得一路带着他担心坏事儿。
  当王的另一只手也抬起来伸向那只弱鸡的时候,乌多笑了笑,视线转向另一边。
  拓跋弘开始了刚才未完成的事情,继续拿指尖,一点一点在袁青溪脸上刮过去。
  对着自己的那只半张小脸,在拓跋弘的不懈努力之下,粉润的肌肤一点一点显露出。
  白色的碎屑还恋恋不舍的贴在肌肤上,如白璧蒙尘,却也增添了一丝朦胧的美感。
  那么细腻柔滑,如同初生的婴儿一般。
  拓跋弘见过太多的脸,草原上被晒得黑红粗糙的脸,南楽香阁里涂脂抹粉厚重凝滞的脸。
  却只有手心里的这一个,又软又乖,盈盈润润,惹人怜爱。
  贪恋指尖细腻的触感,手指再不愿离开片刻。
  他就这样一手拖住袁青溪的小脑袋,另一只手沿着脸部精致的轮廓,轻轻描画。
  小小的耳垂,流畅优美的侧脸,微微挺翘的鼻头,香甜柔软的嘴唇。
  袁青溪睡得正香,脸上却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爬来爬去,她气呼呼的抬起手来,直接把那恼人的东西抓住转了个身,压在脑袋下面。
  一时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袁青溪嘴唇上勾着一抹笑,睡得香甜。
  现在拓跋弘的姿势有点怪,高大的身躯侧扭着,手被压在小人儿的脑袋下面,手掌上湿湿的,估计那个小东西又把口水流在自己的掌上了。
  若是在平时,拓跋弘估计已经把人给剁了扔出去,草原上的狼向来不缺食物,多一份更好。
  可是现在?
  他舔舔嘴角,兴味十足地盯着小东西那皱巴巴的另外半张脸,思忖着要不要把上面厚厚的一层也全都刮掉。
  仅仅是阖着眼睛的半张侧脸显露出来,都已经让人心驰荡漾,若是整张脸原本面貌都展露出来,那双美丽的杏眼也睁开,会是怎样的艳色?
  拓跋弘的心躁动起来,又不像是发病的那种感觉。
  他现在真的有一种冲动,立刻把这个小东西扒光了,扔到水里狠狠洗刷一遍,把他的层层伪装,虚假谦恭,全溶在水里。
  让他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出现在自己眼前。
  这种冲动一冒出来,带着巨大的诱惑力,鼓动的拓跋弘口舌发干,掌心燥热湿粘。
  南楽人瘦小干瘪,又弱不禁风,像圈在笼里的小雏鸡。
  草原上的男儿瞧不上南楽干瘪无趣的女人,更喜欢热情奔放草原女,蜂腰肥臀,充满了力量,意味着源源不断的生机。
  乌多曾经有几次偷偷往他账里塞女人。
  丰盈的女人,曲线曼妙,腰肢不盈一握,衣襟里却波涛汹涌,一进账中就笑得妖娆妩媚,硬贴上他。
  胸口的那两团软肉,挤在身上,虽然不至于很难受,但是蹭的他莫名烦躁,额角的青筋凸起微跳。
  乌多说过,男人的帐中一定要有女人,女人是草原的瑰宝,有了女人,才是真正的男人。
  大汗帐里的女人更多,每次看他眼神里厌恶又惧怕,哪里像瑰宝,倒像是草丛里偷食的柴狗,卑贱又恶心。
  想起来就烦躁,恶心的烦躁。
  后来那个女人怎么样了?
  拓跋弘记不起来了,大概也被他捏死了吧,总之从那以后乌多就不敢再轻易往他帐中塞人了。
  拓跋弘勾勾嘴角,茶眸不离开石头上的小人儿。
  谁说只有女人才是瑰宝。
  拓跋弘忍不住用指腹擦过那张小红唇。
  柔软又细腻,脆弱又美丽。
  这个小东西才是个宝贝。
  月光清清冷冷,袁青溪又翻了个身,她身娇体软,一侧身体贴着石板睡得稍微久一些,就硌的难过。
  夜色渐深,袁青溪有些畏寒,不由自主地往暖和的地方凑,身边暖烘烘又不像石头那么硬的地方。
  拓跋弘扬起唇角,索性也在大石头上躺下来,他个子极高,说是躺,其实一双大长腿多半都抻在草地上,只能算作是半靠在石头上。
  虽然不太舒服,但他浑不在意,手伸过去直接把那个小东西拉过来,抱在怀里。
  小东西睡得太沉,猛地一滑,就像是要从楼梯上掉下来一样,惊了一下,两只手紧紧抓住拓跋弘的衣襟。
  拓跋弘由着他抓,把他的脑袋固定在胸前,低头将高挺的鼻子埋在他肩窝里。
  香甜柔软的味道飘入鼻间,带着奇异的镇静作用。
  拓跋弘很满意的闭上眼睛。
  细细的腰肢,软软的肩背,腿也瘦瘦的,南楽的男人都是这个德性吗?
  简直像个弱鸡。
  不过抱着真的很合手。
  那个把他扒光的冲动还在,但是拓跋弘决定忍下来。
  这个丑兮兮的宝贝他只想找个无人的地方,亲自雕琢出来,日夜把玩,绝不许任何人窥伺觊觎。
  或许是搂得太紧了一些,怀里的人儿儿发出一声闷哼,软绵绵的,还带着点上翘的鼻音。
  拓跋弘轻笑一声,搂的更牢了些,耳朵凑在他嘴边儿听他哼哼唧唧。
  连声音都这么有趣。
  头一次,拓跋弘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自己的府邸。
  *
  僻静的山道上,几个粗布衣衫的男人踉踉跄跄,互相搀扶着往前赶路。
  “老大,我走不动了,他娘的要抓就抓吧,老子认栽!”
  五大三粗的汉子哼哧哼哧把行路杖丢在一旁,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是赖在地上不走了。
  旁边儿瘦小精干的中年男人一杖敲在他脑壳上。
  “不走,不走被抓住,抓住还有活命吗!不知道整个修齐山全是官兵吗,你是想把秋后问斩还是怎地?”
  “他娘的不知道这帮官兵犯了什么毛病,大半夜的还在搜山。”
  赵阿大也是个倒霉催的,在云州的山头混不下去,听说修齐山这块儿没有固定的山匪窝,就想着自己来开辟一番天地。
  结果刚上了山,寨子都没建起来,官兵先来了。
  而且这帮官兵翻得凶,大半夜了还在满山遍野的跑。
  知道的是在剿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翻宝贝呢。
  赵阿大跑的脚上出了好几个血泡,却一刻也不敢停。
  “别他娘的废话,赶路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