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弱鸡

  兔子是无辜的。
  兔子也很可怜。
  怎么能连活泼可爱的小兔兔都不放过呢!
  拓跋弘干净利落的把刀刃从兔子肚皮里抽出来,长指轻轻勾画,一整张兔皮从血淋淋的兔子身上剥落下来。
  眼前皱巴巴丑兮兮的小人儿,一双杏核眼瞪得老大,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完成了整套操作。
  拓跋弘心情不错,看来这个香喷喷的丑东西喜欢吃兔肉。
  随手砍断旁边一根毛竹,挑了段儿粗细合手的竹条,一端削成尖头,直接把兔子捅了个对穿。
  完成这一系列操作之后,拓跋弘手上粘乎乎的,全是兔子血,还带着一股恶心的腥臭味。
  他眉宇间又染上一层薄薄的戾气,极其嫌弃的甩了一下手,满手的兔子血溅了袁青溪一脸。
  袁青溪一副木然的状态,眼睛都离不开那只血淋淋的兔子,微张的唇瓣上,沾上一滴兔子猩猩的血水,就是刚才还活蹦乱跳瞪着她的那只兔子。
  拓跋弘抬手,粗糙的手指狠狠揉过丑东西的唇瓣,把那一滴脏血抹掉。
  他手指抹上来的那一刻,袁青溪总算从呆滞中反应过来。
  他居然当着自己的面把一只兔子活剥了!刚刚会蹦的那种巴掌大的兔子啊!
  剥完还用沾满了兔子血的手指头来摸我的嘴巴!
  是想擦干净还是摸更脏啊!要吐了好吗!!
  “拿着。”
  臭豆腐那个傻样好像从来没吃过兔子一样,呆成这样。
  拓跋弘有些嫌弃的扯过袁青溪的手,把那根竹竿——滴答滴答往下滴兔子血的竹竿,递到袁青溪手中。
  袁青溪:“……”凭什么是你嫌弃,要嫌弃也是我嫌弃啊,全是血好恶心啊,而且你的手刚刚杀了那么多人,剥兔子之前有没有洗啊,脏兮兮的,想想都觉得恶心。
  等等,一个更可怕的想法冲入袁青溪脑中。
  这个变态就这样把生兔子递到自己手上,该不会是想看她生吃兔子吧!
  拒绝!
  茶色的眸子盯着她,带着些不耐:“刚会跑没多久的小兔子,很嫩。”
  袁青溪:生鱼脍片可以接受,生兔子,拒绝!
  袁青溪感觉自己举着一个兔子的样子简直像个傻冒,不远处的壮汉都回头看她,他们手里拿着干饼,眼睛盯着她手里的兔子,好像很羡慕。
  袁青溪灵机一动:“只有这一个兔子大家一起分一分吧,我也不怎么饿。”拿走拿走赶紧拿走,爱谁吃谁吃去。
  拓跋弘蹙眉,语气阴郁:“给你就是你的,赶紧吃。”
  要老命了喂!
  袁青溪怕把这变态惹毛了,再把自己也捅个对穿,串在竹竿子上啃了,以赴死的决心闭上眼睛把那串血淋淋的兔子举到嘴边,缓缓张开嘴——
  还是下不去嘴啊!
  “六郎,”袁青溪压着嗓子,恭恭敬敬的抓牢竹竿,试探道,“这血兔子太腥了,能不能生个火,我想烤着吃。”
  拓跋弘微微眯眼,这些个南楽人,就是矫情。不过他那谦恭可怜的丑样子,看着还挺顺眼的,随他去吧。
  袁青溪接到了火石,总算松了一口气,眼角眉梢带着一丝笑。
  拓跋弘就看着那个丑东西拿着火石,眉开眼笑,一看就是心里存了坏主意。
  眼神这么明显,脸上还挂着一份谦恭的样子跟他道谢,演技简直拙劣到了极点。
  哼,又傻又呆,还自以为演技高超的丑东西。
  兔子在火上烤的滋滋冒油,浓郁的肉香飘散出来。
  袁青溪却提心吊胆的,一点吃的心情都没有,耳朵竖得尖尖的,侧耳倾听,期盼的哪怕一丁点马蹄踏过小路的声音。
  怎么还没来?就没人发现吗?
  她努力想把火扇得更大一点,可是柴火就那么多,一旁守着的恶鬼也不允许他跑开去找更多的柴火了。
  更可惜的是,如果再继续烤下去,兔子都要烤焦了,那他一定就会发现异样。
  难道就没有人看到这里有火光吗?
  其实袁青溪自己也知道,这个地方正常情况下是不会有人经过的。
  以袁青溪的记忆力,这一天下来在马上颠簸经过的路线都已经化成了一副地图,存在脑中。
  这些异域人像是故意在山间小道上绕,避开有可能遇到车队。
  闻着焦糊气散了出来,兔肉边缘开始发黑,袁青溪放弃了。
  她叹了口气,将兔子串从火上拿开,一旁立刻有壮汉凑上来,似乎也想借着火烤点什么,却被变态烦躁地一把推开,两三脚把那一小撮火踩灭了。
  踩完踩灭之后,变态笑的瘆人,直勾勾地看着袁青溪:“不会有人发现我们在这里的,也很安全,你放心吧。”
  袁青溪:……原来你已经知道我生火有别的心思了?谢谢你啊,还帮我留这一条命。
  生火释放求救信号失败,袁青溪只好乖乖地在变态的注视之下啃兔子。
  好在兔子又软又嫩,入口留香,要是能再撒点盐就更美了。
  袁青溪在袖袋里翻了翻,盐包放在如剑那儿了,只好惋惜的继续啃没什么味道的烤兔子。
  “拿去。”
  面门上一痛,一包东西从对面飞过来砸在鼻子上。
  能不能好好给人东西!袁青溪怒气腾地一下出来,累了一天了,想给个好脸真的很不容易,不要逼人发火好不好。
  实际上,皱巴巴的丑东西袁青溪脸上挤出一个诚意十足的微笑,温顺的说了一声:“谢谢六郎。”
  扔东西的饿鬼,盯着她的脸,顿了一秒,紧接着爆发出一阵狂笑。
  袁青溪在他的爆笑声中,嘴角僵了两下,缓缓打开盐包,捏了一点盐花,均匀撒在烤兔子上。笑死你拉倒。
  拓跋弘笑够了,抱腿坐在一边。
  对面乖乖吃兔子的丑东西脸上逐渐红润起来,拓跋弘满意地舔舔嘴唇:“多吃点。”
  袁青溪也很想好好把兔子吃完,可是那双茶眸像蛇一样,冷森森的,让他吃东西的欲望都减少了至少一半,而且那话听着好像是“多吃点,养肥了宰了我吃”一样。
  犹豫了一下,袁青溪把兔子从自己嘴边拿开,递给变态恶鬼。
  “六郎要不要也吃一点,烤完之后味道挺好的。”
  拓跋弘嫌弃的扫了一眼烤的黑乎乎的兔子。
  袁青溪了然,识相的准备拿回来继续啃,拓跋弘突然张开嘴,直接在袁青溪咬过的地方咬下去。
  虽然嫌弃,但是这个丑东西吃着好像很开心的样子,试试也无妨。
  袁青溪震惊地看着他咬在在自己吃的地方,可能口水还流上去了,脏不脏啊!
  更震惊的是他咬进去之后,立马呸的一声又把那口兔肉给吐了出来。
  “难吃,一股焦糊气。”
  袁青溪:……好吧我自己吃,你只要不吃我怎么都成。
  *
  吃完东西,袁青溪像个摆件儿一样,乖乖屈膝坐在石头上,眼观鼻鼻观心,生怕自己刷多出一点存在感。
  做一个敬业的肉票容易吗,一方面还得和绑匪维持友好关系,做一个在蒙在鼓中的大傻帽,一方面还要随时想方设法逃出去。
  好在袁青溪长得细弱,看着就没什么武力值,而且一路上老老实实,所以变态并没有把他捆绑起来。
  袁青溪算算时间差不多了,老老实实侧身躺在那块石头上,合上眼睛假装睡觉。
  又过了片刻,还配合着发出了呼噜呼噜的打鼾声。
  想起那个变态好像老喜欢恶意惊吓她,她一尖叫他就身心舒畅的样子,所以袁青溪特意在打呼噜的时候,把声音压得又沉又哑又难听,简直能跟老汉拉风箱相提并美。
  “这只南楽鸡个子小声音却粗的难听。”不远处歇脚的山贼中有一人小声评价。
  难听?
  拓跋弘挑眉,那一声娇娇软软,甜中带着一点嗔怪的绵软惊叹在耳朵里打转,颤巍巍滑下去,轻轻挠在心尖儿上。
  个子小,明明声音也娇滴滴的,还特意装出粗粝的声音。
  茶眸里染上一丝不满,拓跋弘长腿挪了几步,坐在团子袁青溪旁边,一只大手伸过去狠狠在她纤长细弱的大腿上抓了一把。
  哦!
  有病啊!!
  我都已经睡着了睡着了睡着了!!!
  你听不见我在打呼噜吗,打得这么响,睡的这么老实,就不能安安静静让我一个人躺着么。
  袁青溪眼泪都被他捏出来了,不用想,大腿上肯定一片乌青五指山。
  丑东西好像呼吸一滞,拓跋弘扬起嘴角,紧接着又听到了讨厌的粗粝呼噜声响起,那扬起的嘴角瞬间又耷拉下来。
  这次大手向上直接掰过小小只丑东西的脸,在那张皱巴巴的脸上狠狠掐了一下。
  有完没完啊!
  袁青溪快气死了,能不能做一对和平相处的肉票与绑匪,敢不敢不要老是骚扰肉票。
  鉴于再装下去,这只变态有可能直接张嘴咬上来,而且她实在被捏得痛死了。
  袁青溪恋恋不舍的掀开些眼皮。
  “六郎怎么还不睡?好困啊,呼……”好了我理你了,现在可以走开,让我安心装睡了吗,浑身疼,简直了。
  丑东西掀开眼皮的一瞬间,杏核眼里潋滟的水光堪堪含在鸦羽般的眼睫下,仿佛轻轻一拨弄,那些晶莹的星光都会落在指间。
  拓跋弘一愣,像被那双眼睛定住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