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游侠季心

  长安街头,哪怕是在这凛冬二月,依旧热闹非凡。
  从四面八方汇集在此的游商,正在市集中吆喝叫卖着自己从远方淘来的新鲜物件。
  就在他们不远处,三三两两的地痞懒汉正依靠在墙角,懒散的打量着过往人群。
  “嘿!听说了吗?”
  一个黑脸壮汉出声,引来身边一众游侠地痞的注意。
  “前几日,朝堂之上,发生了好大动荡呢!”
  对于市井百姓,尤其是这些吃饱了撑的游侠们来说,朝堂高庙、深宫禁中的话题对他们有无穷得吸引力。
  一个瘦弱的半大小伙起哄道:“你这消息哪儿来的,别是信口互掐的吧?”
  黑脸大汉急了:“俺怎么可能胡说?”
  “俺二舅子的八大姨的邻居的五姑父,正巧在宫中当差,是他传出来的消息!”
  “朝堂诸公,都被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叫去,狠狠训斥了一顿呢!”
  话音刚落,顿时引来周遭游侠们的鄙夷:“得了吧,还太皇太后呢,她老人家做啥事儿,能让你那远方亲戚的邻居看见?”
  大汉嘿然一笑,鬼鬼祟祟打量了一番周遭,小声道:“还真别说,就真给看着了!”
  “丞相都哭着求太皇太后不要再骂了呢!”
  游侠们顿时眼冒金星的围了过来:“还有这事儿?”
  大汉见此,心中暗笑不已,眼睛滴溜一转,继而道:“俺那二舅子的八大姨的邻居的五姑父说了,太黄太后发怒,是因为外戚子侄被刺杀!”
  “还记得吗?前几天在武库外那件事儿···”
  周遭人‘哦~’一声,顿时恍然大悟起来,兴趣彻底被大汉提起。
  大汉打量着周遭人群的面色,就见其中一个面色顿时一阵慌乱。
  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大汉又道:“听说是太皇太后的亲弟弟,在武库外被仇家暗杀呢···”
  “胡说八道!”
  那个面色慌乱的游侠顿时怒喝:“太皇太后胞弟乃故车骑将军,轵侯薄昭是也!早在多年前就亡故了!”
  “那日被刺杀的明明就是···”
  话说一半,那游侠脸色一紧,匆忙离去。
  被这一打断,众游侠也就没了继续打听八卦的乐趣,各自散去。
  那个黑脸大汉留在原地,阴恻恻看着远去那人的背影:“王八入瓮了啊···”
  随手找来一个小痞子,从衣袖里拿出几枚铜钱,在那小痞子面前晃悠着,指向那远去之人道:“那小子是谁的人?”
  小痞子看着眼前的铜钱,又揉揉饿扁了的肚子,艰难的咽口口水,附耳低声道:“那人唤作二狗子,乃关中豪侠季心季大兄身边的人···”
  说完,目光恐惧的乞求道:“这话可不是我说的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嘿笑着点点头,随手将铜钱丢在小痞子怀里,大汉转身,走向尚冠里栾府。
  刚吃了下午茶的韩睿,正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就见郑钟火急火燎来到院子里。
  “韩公子,属下摸清了!”
  ·
  栾毅听着郑钟的描述,一脸诧异的看着韩睿:“你小子,还做过游侠?”
  闻言,韩睿差点没把刚灌进嘴里的茶喷出来。
  “滚一边儿切!”
  见韩睿如此反应,栾毅心中越发孤疑:若是没做过游侠,怎么可能将游侠的行为内心把控的如此清楚?
  嗯,回头查查这小子底细。
  放下手中茶碗,韩睿慵懒的侧靠在案几上,对栾毅问道:“这个季心,是个什么来头?”
  回过神,暂且放下心中的盘算,栾毅皱眉道:“季心此人,乃关中游侠头子,但凡在关中暗道上混的,几乎都听命于他。”
  韩睿奇了:“这么大名声,朝廷也不管管?”
  若是在后世,一个黑老大势力都遍布帝都周围了,怎么可能还不被关小黑屋?
  想想也不应该啊?
  栾毅却是一脸淡然:“因为季心,正是故河东郡守,季布之胞弟是也!”
  嚯!
  名人之亲呐!
  季布一诺千金,后世何人不知,谁人不晓?
  “季布生前为人仗义,好打抱不平,在楚地备受敬崇;在官场上,也是门生故旧遍地。”
  “其身亡后,胞弟季心就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在关中招兵买马,抢夺地盘;而官面上的人多少给其亡兄一点薄面,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余游侠势力又如何能对抗得官府默许的季心?”
  “如此不过几年,关中游侠道尽归季心所掌,长安高门望族亦是对其恭敬不已,以为坐上之宾。”
  听完栾毅的人物科普,韩睿点了点头:那就是个官场之人公用的黑手套咯?
  那这线索不又断了?
  总不可能杀上去问人家:诶老大,谁让你杀的我啊?···
  想了想,还是咽不下这口恶气,韩睿不死心问道:“那季心,可有什么至交之人,在朝堂为官?”
  栾毅思索片刻,笃定道:“若是这么说的话,幕后之人自当是故吴王相袁盎无疑!”
  “季布生前,与袁盎乃莫逆之交,待其亡故,袁盎对其胞弟自是照顾有加,数次助其躲过官府缉拿。”
  说着,栾毅又摇了摇头:“那也不对啊···”
  韩睿一慎:“怎么?”
  栾毅孤疑道:“袁盎此人世代为宦,乃三朝元老,自吕后时就以长袖善舞而闻名,极的刘氏信重!”
  “你想,沉浮朝堂几十年的人精,怎么可能如此鲁莽,在长安城光明正大行刺?”
  “再说了,我都知道他跟季心相交甚笃,他就算是要动手,也不可能派季心去做这事啊···”
  韩睿点点头,是这么道理。
  “会不会是反其道而行之,以此洗脱自己的嫌疑?”
  毕竟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啊!
  派季心动手,若是事有不遂,就可以把这一点当做借口,置身事外?
  琢磨不定,手指又无意识的送到嘴边,韩睿又开始啃起指甲盖来。
  栾毅看习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坐在对面苦想起来。
  正在郑钟不知该悄悄退去,还是打声招呼时,一个人的出现让他松了一口气。
  “二位公子因何而困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