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在养伤的时候
雷至泉在韩老汉老俩口的精心调养下,身体康复得很快。
雷至泉归心似箭,早就想回学校了。由于身子还很虚,全身无力,走几步就气喘,韩老汉不让走,执意要留下他,并说:“你现在身体里阳气丧失,湿气太重,要养护好‘阳气’,祛除湿邪,若不成热打铁,一齐养好,是要落下病根的。”雷至泉听他这样一说,也不敢太勉强,只得恭敬不如从命。
韩老汉除了继续让他喝‘五子强骨汤’外,为了给他强筋活络、祛湿生津、滋肾清热,通调三焦,还用山鸡和细叶野生鸡骨草、白化牛力等深山密林中采挖的中草药,在沙锅里一齐煨,让雷至泉连汤带鸡肉一齐吃了喝了。再加上一日三餐的山蘑、笋尖、南瓜、旱芋头、荞麦饼、红米饭等典型的营养丰富的山里饭菜,雷至泉自己也感觉到一天比一天地有了精神。
韩老汉夫妇俩对他如此的热心和体贴,让他很过意不去,心想:自己的亲爹娘也不过如此,不知如何报答才好。
韩老汉怕雷至泉闲着无聊,给了他一支树根做的貌似龙头的拐杖,要他在他的房前屋后附近慢慢地悠着劲走走看看。雷至泉第一次走到韩老汉房后的山坡,让他顿即惊叹不已,“好大一片果树林子呀!
在林子里,除了常见的桃树、李树外,有挺拔多枝,大叶的枇杷树、有粗壮苍劲的板栗树,更多的是枝细叶密,雍容翠绿的橘子树、橙子树,还有卵形大叶的柚子树….在果树之间还生长了一些树干粗壮,枝繁叶茂,高耸入云,霸气十足的樟树、榆树、松树等。这些树将它附近的果树挤对得无奈地歪着身子,去够阳光。各种树木很不规则地生长在山坡上,不成行,稀稠也不均。枝条、丫杈任其徒长,一看就知道这林子从开始成林时,除了有意多留了一些果树外,基本上是天然长成。
雷至泉只要看见了树木,特别是果树就着迷,而且有一种格外的亲切感。身置果树林中,心情怡然自得,精神头也来了。他扶杖穿行在林子中间,兴致勃勃地一株一株的观察、欣赏…当他走到林子的东南角忽然一股淡淡的清香,随风扑鼻而至,沁人心脾。他马上想到这种香味,他以前嗅到过,急忙循着香味寻觅。走到一棵橘子树前,香味馥馥,让他心醉。
他驻足在这棵树前,仔细观察,用心鉴赏。此树生长的环境和条件不是很好,旁边有一棵榆树与它争阳光,而它又毫不示弱地与其竞相生长,表示出较强的生命力。因此树干高挑,枝杈繁多,显得有些细长,洁白淡雅的小白花,羞答答地躲藏在呈黛绿色的卵形的叶片之间,雅趣盎然,十分可爱。只是树干、枝条上满身坚硬的利刺,让人与它不敢太亲近。
雷至泉伫立在树旁,凝目良久,然后转着圈,从树的根部到树梢仔细观察。他断定这棵树的树龄十年左右,生理发育已完全成熟,到了结果的旺盛时期。他又想:韩老汉要韩新野送给他的那一兜子好吃不好看的似橘非橘的水果,一定就是这棵树上结出的果了。
雷至泉特别兴奋,禁不住欣喜若狂地大叫:“我心心念念的宝贝,我可找到你了!”不胜兴奋地想:真乃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雷至泉目不转睛地望着这棵树,一阵兴奋之后,又很惋惜地想:很可惜这个稀有的宝贝,它并没有得到像宝贝一样的珍惜、呵护、培育和利用。当务之急是要改善它的生成的环境,在它生长的旺盛时期,抓紧进行繁殖,以它为母本,进行嫁接,培育出多种品质更好的新的品种……。
连续几天,雷至泉在果树林一呆就是半天,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还要韩老汉到林子里来找他。他对果树如此着迷、专注,让韩老汉奇怪和不解。一天晚上繁星灿烂,山峦朦胧,微风习习,天高气爽。韩老汉和雷至泉坐在房前的院子里,享受着这宜人的山中夜景。两人先是轻松地海阔天空地闲聊,然后,雷至泉话题一转,先是娓娓地对韩老汉屋后的果树林赞美了一番。然后又委婉地讲了他对树果林缺乏**的意见,特别是讲了,他认为是宝贝的那棵橘子树呵护不够的意见。
他说:“大叔,那可是一个宝贝哪!你老太慢待它了。”接着他讲了:对果树,特别是一个好品种,要让它有一个好的生长的环境,和精心**。进行剪枝、修整,不能让它长疯了。好的树种在它的成熟期,用嫁接等方法进行繁殖。嫁接不仅可以保持原有的优良品质,还可以使‘实小者可巨,酸苦者可甜,臭恶者可馥。’
听着了迷的韩老汉十分惊奇地问:“雷老师你怎么对果树这么在行?”话说到此,雷至泉非常坦诚地讲了自己的身世,并沉重、悲伤,如泣如诉地讲了日寇侵入他的家乡后,家破人亡的悲惨遭遇;以及他任职的农场,被日寇占领,理想和事业被迫中断;又是如何才到了罗盘山中学教书。最后还讲了他们夫妻俩又如何做起了‘茅山柚’的美梦,以至于在去年年根为了寻宝,一人贸然跑进了山里,有幸认识了您大叔……。
一直在用心听雷至泉说话的韩老汉,对雷至泉家里的不幸极其同情,在雷至泉的说话中,他还咬牙切齿地骂道:“这些该死的东洋鬼子,老天怎么就不长眼嘞,把他们一个个千刀万剐,丢进大河里去喂王八。”韩老汉知道了雷至泉的身世后,对他更加崇敬了,也感到有些高不可测,说:“想不到雷老师是一个有大本事的人,我们叔侄俩能认识真是我的三生有幸啦!”
雷至泉忙谦卑地说:“大叔,您过奖了,小侄可不敢当啊!我算不上有什么大本事,只是在学校里从书本上学了一些皮毛,到社会以后,本想干点实事,可是壮志未酬,小鬼子来了,哎!生不逢时哟!”雷至泉沮丧地大声叹息了一声。韩老汉安慰他说:“我看小鬼子是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天了,等小鬼子滚出我们**了,有你大显身手的时候。”
“但愿如此吧!”
韩老汉接着说:“你刚才讲了那么多我屋后林子的事,我哪里晓得还有那么多的说头儿。我早就在想,你说的那棵宝贝树如何繁殖它,心想:总不能让它老死了绝了种,但是,我只能干着急。哈哈!有了你这样的里手,我就不用犯愁了,这也是我们的缘分。要不是你在我这里养伤,你这样的高人,我就是想请也不知道到哪里去请喽!这么着吧!我屋子后面的林子,要怎么摆弄我全听你的,最近我儿子的农活不怎么忙,要他过来,你就动动嘴,动手的,费力气的活都让他干。”
从这以后,雷至泉就一门心思放在韩老汉房后的果树林子里了。在他的指导下,韩老汉和他的儿子,对果树剪了枝、对影响果树生长的杂树,该挪动的挪动,有的枝杈该砍的砍,让所有的果树都有属于它们自己的一片蓝天。这些活干完以后,雷至泉对韩老汉说:“剩下的事,都是些细活了:主要是用压条、嫁接等方法,对那棵宝贝树、及一些优质品种的树进行繁殖,这些活计,劳动强度不太大,我们两人就行了,让你的儿子去忙他的农活去吧!”
在嫁接中,雷至泉熟练的操作技能,让韩老汉眼睛都看直了,惊叹不已。经过了十多天的忙碌,计划要嫁接的都嫁接完了,雷至泉和韩老汉坐在林子里欣赏他们的劳动成果。雷至泉对韩老汉说:“我们这些嫁接的只要活了,压条繁殖的今年不结果,到来年肯定会结果;嫁接的顶多二、三年也能结果。嫁接出来果子,就是一个新的品种,由于砧木不一样,品种也不一样。我们从中再挑选最优良的再进行嫁接,这样反复多次进行培育,就能培育出一种最理想的优良品种。”
韩老汉听到这里十分感慨地说:“还真不容易,时间也蛮长的。”雷至泉也很意味深长地说:“大叔,这算不了什么,假若我这一辈子能培育出一种很优质的水果,让世上的人们又多了一种口福。譬如,我跟你老说过的‘茅山柚’能培育出来,我这一辈子就算没有白活了。
在这之前我一直找不到我心里想要的能培育我的‘茅山柚’的宝贝,现在这个宝贝在大叔您这里找到了,还希望大叔鼎力相助啊。”韩老汉毫不犹豫地说:“你这是大好事,只要我能做得到的,你尽管说就是。”雷至泉既兴奋又感激地紧紧握着韩老汉的手说:“我可碰到贵人和知音了。只是以后少不了要麻烦您的地方。”
他们正说在兴头上,韩老太太带了一位气喘吁吁的中年男子到了他们的跟前,此人见到雷至泉以后,急忙冲着雷至泉叫:“雷校长。”雷至泉站起来吃惊地望着他说:“袁师傅来了。”并很感激地说:“多亏了你们几位师傅,拼着命把我送到了国军的医院,才让我有了这条命。”
并问:“今天怎么有空来了,有事吗?”
“有急事,我是专门给您送信来的。”袁师傅边说边急忙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雷至泉,并说:“这是徐老师写给您的,他要我快马加鞭,越快越好,我一路上马不停蹄地跑来了。”
雷至泉心里一沉,急急忙忙看信,看着,看着脸色都变了。看完信对韩老汉心事重重地说:“大叔,学校有急事了,**都不上课了,我得马上回去。”韩老汉听说**不上课了,也很生气地说:“这些娃子们,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不好好地念书,还胡来。”
雷至泉不无忧虑地说:“这事不能全怪**,是事出有因。”韩老汉说:“按说,你现在的身子,还需要调养一阵子才能全好,既然学校里出了这样的大事,我就不想强留了,哎!你也是身不由己。就多带一些‘五子强骨汤’的药,在学校里你自己熬着喝吧。”
雷至泉想到自己要走了,留恋地看了一下眼前的果树林,指着它们进行过压条和嫁接的果树对韩老汉说:“大叔,对它们怎么**,我都对您老讲了,您就多费心,特别是要注意保持一定的潮湿,要仔细观察,不要干着了。只要出芽成活了,就要将绑扎的布、稻草和土都弄掉……。”“唉!”韩老汉连连点头,他的眼睛里已经潮湿了。
雷至泉说:“大叔,您能不能替我找一匹马,让我同袁师傅一起骑马走。”韩老汉连连摇头说:“万万不行,你不能骑马,你的身子经不起那个颠呐!家里有国军留下的担架,我马上从村子里找几个棒小伙子抬着你走。”
“那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实在过意不去,就多少给他们一点辛苦钱。”
吃完午饭,雷至泉收拾东西时,在他睡觉的床上的枕头底下,放了十块银元,并写了一个纸条:“大叔、大婶,为了我,你们费尽了心,对我恩重如山,我会牵记一辈子的。希望二老多保重身体,我会常来看望你们的,留下的这点钱不胜敬意,只是我的一点点心意,请你们务必收下。对这里我很依恋,以后我肯定来看望您们二老的,也为了我的‘茅山柚’的梦。现在,身不由己,我要走了,此时此刻我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我对你们的感激之情。”
雷至泉与韩老汉老俩口,依依惜别后,躺在担架上,由人抬着上了回学校的路。他在担架上想着徐满志在信中说的在学校里发生的事:
自从日寇入侵湖南以后,平原县政府的官员们,包括教育局的官员,都比兔子还要跑得快的全跑了。从那时起,罗盘山中学是死是活,上面从来没有人过问过,虽然是公立学校,多年来上面没有下拨过一文钱,办学的经费全是学校自筹。办学的条件虽然很艰苦,困难重重,有多次小鬼兵大兵压境,形势非常严峻,全校师生硬支撑着没有停课,使得数百名学子没有失学,被当地的民众誉为‘抗战学校’。
学校各方面的工作,不能说都很完美,但全校师生员工,能团结一心,努力工作,保证了学校的各项工作一直都很正常。可是,就在头两个星期,平原县的官员们,突然发现罗盘山镇是一块宝地,日本人就从来没有打进来过。于是,将他们的县衙门临时安置在了罗盘山镇,对罗盘山镇和罗盘山山区,企图重新实行他们的统治。
长期闲着没有干事的县教育局的褚局长,在大前天到罗盘山中学来视察,视察中对学校在日本人的眼皮子底下一直坚持办学,轻描淡写地夸奖了几句。然后口气一转,对学校的一校之长的伍子修,自己任命了一个**校长之后,不经上级批准,擅离职守私自跑了。而**校长呢!也不坚守岗位,擅自躲在深山里图清闲去了,使学校成了一个没有校长的学校,表示了极大地不满。
十分激愤地说:“在伍子修眼里还有没有教育局,有没有我这个局长?这是一种目无上司,无组织、纪律,对学校的工作极不负责任的恶劣行为。是可忍,孰不可忍!”并对陪同他视察的徐满志、李一夫等人振振有词地连声质问道:“一个没有校长的学校,还像一个学校吗?还是一个学校的样子吗?学校的工作能做好吗?”
在一旁的李一夫忙陪着笑脸连连点头说:“局座,言之有理,言之有理!”褚局长又对旁边的章督学说:
“章督学从现在起,你就留在学校,在这里临时管一管学校的工作,我们不能愧对罗盘山山区的父老。我们教育局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给罗盘山中学任命一个校长,这才是对学校工作负责任的态度。”
褚局长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不能不让人佩服,第二天下午他又莅临学校,指示章督学,要正在上课的,工作的全校师生员工,马上停止一切教学活动,停止一切工作,到操场上去集合,他要宣布重要的任命。这种影响教学工作的举动在罗盘山中学是从来没有过的。因此引起了师生们极大地不满,嘴里不停地吵吵嚷嚷。
到了操场后,章督学要师生们安静就是安静不下来。褚局长只好站在前面,用大嗓门使劲地喊:
“老师们,员工们,同学们:我们今天召开这个重要的大会,是要由我**县教育局宣布对罗盘山中学校长的任命。现在我宣读委任状:“兹委任李一夫先生为罗盘山中学的校长……”褚局长的话刚一出口,教学员工们马上一片嘘声不止,交头接耳乱轰轰地喧哗起来了。章督学忙打着手势嘴里喊:“大家肃静、肃静,局长的委任状还没有念完啦!我们请局座接着念。”
褚局长正要念时,这时有人高喊:“我们已经有校长了,他就是雷至泉。”众多的人立即呼应喊:“对,雷至泉是我们的校长。”全体教职员工大会就这样在喧腾中自动散了。褚局长拿着没有念完的委任状,干在哪里非常尴尬地下不了台。他叫住了徐满志等人,大动肝火地说:“你们看!你们看!这成何体统,这都是你们长时间没有校长的后果呀!”
让章督学、李一夫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全体师生罢教、罢课。在高威老师的带领下,二十多名师生**,到临时县政府的门口,堵住了**,**罗盘山中学全体师生员工,向**递交了请愿书:要求县教育局撤消对李一夫的委任,正式委任找理校长雷至泉,为罗盘山中学的校长。并且态度坚定地向接请愿书的**说:“我们要求**对请愿书上的要求明天给我们答复,不答复我们,我们就要天天来找**,直到我们满意为止。”
事情来得太突然,也发展得如此的快,徐满志只得急急忙忙地给雷至泉写了信,详细地说了事情的原委,要他无论如何要回到学校来,自己走不了,也要让人抬回来。在信中还一再说:
罗盘山中学,倾注了伍子修校长多年的心血,决不能落到李一夫这样的小人手里,对校长的职位,你应该当仁不让。
‘当仁不让’雷至泉躺在担架上反复地考虑这封信的份量。
雷至泉一行,赶回学校已经天黑了,师生们正在洗漱,准备就寝。听说雷至泉回来了,师生们立即停止了正在做的一切,像潮水般地涌向了雷至泉的办公室兼宿舍前,嘴里叫着:雷校长好!雷老师好!雷至泉赶紧站在办公室门口,非常激动地对大家说:
“老师、同学们好!谢谢大家对我的关怀和惦记。我现在身体基本上康复了,可以同大家一起工作和生活了!”师生们报以一阵长时间的掌声,雷至泉微笑着频频向大家招手致意。
这时有人喊:“我们要雷老师当我们学校的校长。”随即大家一齐呼应:“雷老师当校长!雷老师当校长!”呼声振聋发聩。
雷至泉被师生们的热情、诚挚的真情深深地感动了,急忙对大家说:“老师、同学们,请你们放心,只要是你们要我做的事,我,雷至泉一定当仁不让。”师生们又是一阵经久不息的掌声。
被安排住在雷至泉办公室附近的章督学,看到这情景,十分震惊:雷至泉能回来他没有想到;雷至泉在学校里有如此高的声望,更没有想到;对雷至泉在师生们面前说的‘当仁不让’四个字更是如刺在喉。心想:雷至泉这种态度事情就麻烦了。他顾不上已经有多晚了,拔腿就往镇上跑,去找褚局长,回报眼下的一切。
师生们散了以后,徐满志等学校的一些主要领导和高威等老师留在了雷至泉的办公室,把小小的屋子挤得满满当当的。大家七嘴八舌:
有的说:雷老师身体康复得比我们想象的要好,感到很欣慰;有的十分忧虑地说:“在我的印象里,姓褚的从没有来过我们学校,这回躲日本人刚到罗盘山镇没几天,他就跑到我们学校来了,硬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说我们学校没有校长,要给我们学校任命一个校长,还很雷厉风行的,大家不觉得有点儿怪吧?”
有人接着说“这确实是很怪的?李一夫这人我想大家都了解,来头不小,心术不正,不学无术,根本就不是当校长的材料。一旦被他控制了我们学校,伍校长辛辛苦苦办起来的我们这个‘抗战学校’准玩儿玩,决不能让他们得逞!”……。大家你一句我一语,正气凛然,慷慨激昂。
雷至泉最后说:“大家说得对,这是他们蓄意已久的,是冲着伍校长来的,想将伍校长从我们学校挤压走,由他们的人取而代之。只是他们找的理由正好暴露了他们见不得人的一面,说伍校长没有经过他们的批准离开了学校,他们当时在哪儿?擅离职守的是他们,伍校长没有错。
至于我这个**校长,也合理合法的,是经伍校长提名,校务**会同意的。要说我没有在学校,是不是到深山里图清闲去了。我们学校的每一位师生员工,甚至罗盘山镇上的不少市民,都可以告诉他们正确的答案。想一手遮天,不择手段,只能令人发指。
总之,我们学校不是没有校长,校长就是伍子修。伍校长不在学校,**校长就是我。在这点上,我们理直气壮。既然我这个**校长合理合法,又有全校师生员工的支持,我就应当仁不让。明天我们就找褚局长论理去,我就不相信朗朗乾坤,他就能一手遮天。
雷至泉的一席话,在场的人听了,都觉得他有胆有识,遇事持重,头脑清晰,成竹在胸,感到学校里有了主心骨。
再说章督学,跑到镇上敲开了褚局长家的门,褚局长见到他心里一愣,想:这么晚了跑来找他干么?章督学不等褚局长说话,就急巴巴地说了雷至泉回到学校以后的情况。
褚局长听后,很吃惊地说:“姓雷的好了?李一夫不是说一时半会儿且好不了吗!完全是危言耸听。”他用一支手摸着自己的后胸勺儿发愁地说:“看来这事还真的有点儿烫手呀!想不到姓雷的回来得这么快;在学校里有如此高的声望;李一夫又是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说完他把白天**的秘书送来的罗盘山中学师生**递交的请愿书拿了出来,指着**在上面的批示对章督学说:“在国难的非常时期,不要没事找事,横生事端,乱上添乱,学校的工作无可挑剔,立即平息此事,否则以失职兹事论处。”
章督学听后紧颦双眉说:“要是收回对李一夫的委任,就怕县党部那边不好交代。”褚局长想了想牢骚满腹地说:“这事县党部插手,我就很不满意。而且我们并不在理,当时就很犹豫,果不然出了麻烦了,自己打自己的脸。现在的工作不好做,不是我们说啥就是啥的时候了。**动不动就罢课、请愿,不好惹呀!县党部把我们当枪使,让我们两头不是人。
我们是教育局,不能同学校的关系搞得太僵了,现在我们有了**的批示,撤回对李一夫的委任,谅县党部也不敢对我们怎么着。明天你把那个姓雷的,还有那个姓徐的叫到我这里来,我要当着他们的面,收回对李一夫的委任,认可雷至泉为**校长。从明天起罗盘山中学你也不要去了,不要自找没趣。”
第二天,雷至泉、徐满志正要到镇上教育局去找褚局长,章督学抢先一步来找他们了,**褚局长请他们去教育局,正中下怀。他们本想到了教育局与褚局长有一场唇枪舌剑。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褚局长见到他们后,格外地客气,左一声雷校长,右一声雷校长地叫。当他们坐下后,没有等雷至泉说话,褚局长就先开口婉和地说:
“欢迎二位到教育局来,由于时局的原因,敝人身为教育局长,对你们学校的工作关心很少,实在抱歉哟!敝人前天去你们学校,看到雷校长不在,徐副校长的担子实在是太重呀!所以一时性急,就委任了李一夫为校长,这是误会,误会呀!既然雷校长的身体好了,能主持学校的工作了,对李一夫的委任就显得多余了,我们教育局收回成命。并正式委任雷至泉老师为罗盘山中学的**校长,委任状明天就让章督学送去。”
褚局长的态度和说的话,都大出雷至泉和徐满志的预料。雷至泉想:委任李一夫为校长决不是什么误会,是什么原因彼此都心知肚明,这是褚某人自己找台阶下,既然如此,他们也不必再说什么了。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后,雷至泉说:“我们感谢局座对我们学校工作的关心和支持,对局座刚才的讲话,我们一定向全校师生传达,今后学校的工作还需要局座多关心、多支持,我们也一定要向局座多请示多回报。”
罗盘山中学委任校长的风波就这样戏剧般地结束了,学校的教学工作又恢复了正常。只有李一夫灰溜溜地走了,听说是到县党部去工作了。学校校务**会,考虑到高威老师年轻,能和**们打成一片,在**中有较高的威信,做**的工作比较合适,经全体**一致同意,任命他为训育主任,接替李一夫的工作。
雷至泉在没有完全康复的情况下,当仁不让,不仅又重新挑起了主持学校工作的重担,而且也回到了三尺讲台。
战乱中的湖南,岁月多难。其间,国军和日寇在湖南长沙和常德经过了多次会战。罗盘山中学也是在抗战形势,一时趋紧,一时趋缓的风风雨雨中苦苦煎熬着。
身体还没有完成恢复,作为**校长的雷至泉,背负着全校师生员工的重托,在他的心里时刻装着师生们的安全、学校正常的教学工作尽量少地受到干扰,两件大事。要是在太平时期,只要是一位称职的,负责任的校长,要做到是不难的。可是在战乱时期,日寇有时就近在咫尺的情况下,要想做到这两全,就是一种奢望和苛求了。
为此,作为一校之长,雷至泉已多次承受着坚持上课,或停课疏散如何决断的巨大的压力。担当着就是以他全家的身家性命,也担当不起的责任。其实,他也完全可以不必如此为难自己,只要在罗盘山区抗战形势紧张时,在校务**会上研究学校是坚持上课还是停课疏散时,当到会的人员各抒己见后,只要他一句话:按照预定的方案,停课疏散。他的压力和担当就要小得多,也用不着许多的紧张和焦虑。
可是这不是他做人的准则,对工作的态度。他会反诘自己:我尽到了一个校长应尽的职责了吗?而且他实在是太疼爱他的**了、太懂得对于在成长中的青年**来说,一寸光阳一寸金的真谛了。不到万不得已,他决不轻易做出停课疏散的决断,尽最大努力争取既要保证师生们的绝对安全,也要坚持上课的难为自己的两全的决策。
当然,他每次做出这样的决断,绝不是毫无根据的盲目的感情用事,支持他这样做的:是他对伍子修校长,领导的抗日游击队的自信;还有他派往抗战前沿探听战事、敌人动向的员工及时向他提供的各种信息。罗盘山中学就这样在雷至泉**校长,多次正确决断下,以她特有的‘抗战学校’的精神,从未间断过朗朗的读书声,在战火硝烟中挺过来了。
在多次有惊无险中又迎来的一个新的学年。韩新野从家里返校给雷至泉带来了好消息。他在韩老汉家,压条、嫁接的果树全部成活了,现在生长、发育很好。雷至泉无比高兴地想:“有空了,能脱开身了,他一定要看看去,假若茅草村是他的‘茅山柚’的基地,那么,愁牯岭就是‘茅山柚’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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