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亲密
为什么她要来买衣服？桑归雨一点也想不透。
原本坚持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单纯一点，不掺杂任何物质的东西，所以他要带她买什么东西都被拒绝，除非是一些不是很贵重的礼物，这次她的坚持没有持续多久就被拉出来消费了。
有时候她怀疑裴沐航并非是老实本分的商人，而是一个搞传销的大佬，要不然她怎么会如此轻易地被洗脑，乖乖听他的话跟他来这里。
今天出门前，她特地收拾打扮一番，穿了裙子，抹了点口红，正要走时，看到镜子里的人，与平常的自己有些差别，突然觉得这样刻意打扮地去赴约过于傻气，暴露心意，好像她有多喜欢他一样，转而又拿纸巾把那抹红擦得淡一些，自然一些。
她的刻意打扮显然还不足以参加宴会，事实上她也从没想过要去参加什么宴会，她什么也不懂，除了他谁也不认识，只当这次仍旧是正常的约会，他却诉苦说自己没有办法脱身也没有人作伴，非得让她陪着。
桑归雨根本不喜欢这样的场合，让她在熟人面前还能够说些话，在全是陌生人的地方也无所谓，全部无视就好，可是这种与男友有关的自己又不了解的有点身份的人，她是全然不知如何打交道，怕说错做错什么，她自己丢脸也就罢了，让他没了面子心里更不好受。
倘若如实告知裴沐航，不知道他会不会认为自己是胆小自卑，进而瞧不起她，桑归雨烦恼着，有点埋怨自己内向多思的性格，要是能够像末末一样就好了，管他谁是谁！
她是不是太过在意他对她的看法，反而变得不自在？唉~她该怎么办？
“我今天穿的不适合……”本想以着装为由拒绝，没料到他竟然直接带她来买衣服。
两个人就这样开始一路互相说服。
“我想我还是回去好了。”
她不敢，裴父好朋友的聚会肯定会遇到很多认识他们家的人，他们这样算什么，她要怎么自我介绍，他对于他们关系的定位是什么？他们以后，以后会怎么样……她觉得应该等他们的关系更稳定，未来更明确以后再与彼此的亲友认识也不迟。
“你就那么狠心，放我一个人去那种地方，每个人都有伴侣，只有我一个孤独又可怜……”他说着可怜，嘴角却出卖了他，典型得了便宜还卖乖。
“那我们就……”她小声地提着建议，他们可以都不去，还没说出口，就被驳回。
“不行，一定要有人参加。我妈爸都不在家，只有我能出席。”他不用问也知道她想什么。
“那你姐姐呢？”她记得他有姐姐。
裴沐航把人拉出车子，笑道，“你真的很怕哎，已经到了还想逃跑不成。”
桑归雨下了车，看到华灯初上，进出的人流络绎不绝，原来他们已经到目的地了。
看到门口已经有人对着他们鞠躬，完蛋了，现在想逃都来不及了，没想到来的人那么多，她都要晕倒了，不就是一个寿宴吗？怎么这么夸张。
她见了陌生人嘴巴就不利索，不知道说什么好，手脚无处放，连笑都会变得不自然，给别人看见反而认为她敷衍了事不尊重人。她去对他无任何助益，反而拉低他形象。现在这样骑虎难下，她该怎么办。
观察她半天不说话，猜测她肯定是在担心自己适应不了那样的场合，便说：“你陪我去，只顾微笑就好，其余时间我就放你去吃美食。”他一点也不想看到她拘谨难受。
事已至此还能说什么好呢，只得点点头，被他牵着进去。
跟着裴沐航，桑归雨极力做出神态自若的样子，幻想自己和大家一样，会出现在这里再正常不过。可是越想要自然手脚越僵硬，心跳越快，加上裴沐航本身就是一个引人注目的主，带的女伴却是一个面生的人，更引发大家的关注和窃窃私语。
她很少有机会成为众人的焦点，也不知如何去回应这样的注目，只得低着头靠着裴沐航。而且越靠越近，巴不得躲进他的西装内袋里，让人看不见才好。
“你这样主动，我是不是该高兴？”他看出她紧张，用说笑的语气逗她。然后带她到旁边的用餐区，挑了一些吃食，陪着她坐在角落的位置。
虽然裴沐航挑的食物都是她喜欢的，但是现在她根本没有心情享受美食，即便身处不显眼的位置，因为有他，还是陆续有人过来与他打招呼，大家又好奇被裴沐航公开承认的女朋友是有什么独特魅力拴住这个黄金单身汉的心。
如果说此行对她而言有什么收获，应该就是他对她的态度了，不管对方是谁，他都大大方方地介绍她是他的女朋友，能够在公开场合承认她的身份，并且以此为乐，让桑归雨觉得惭愧。他比她勇敢多了，她就不敢理直气壮地对老妈说裴沐航是她的男朋友。
她还暗自决心不能让人轻视他们的感情，要和他平等相处呢，不能占他便宜，现在看来自己还有许多地方不如他，她也要为了他变得勇敢起来。
她越是沉默不言，越让人觉得捉摸不透，反而引起大家的探究兴趣，争相前来，久久不散，她都开始怀疑大家是不是忘记了这个寿宴的主题。
还好，主人出场后情况有所改善，这时她也真的饿了，动手叉了片肉，细细吃了起来。然后逐样吃过去，说实话，忽略这种气氛，这里的食物真的很满意。
没想到还没吃尽兴又来一波名流人物，被评头品足一番，她也想他们评论他们的，她只管吃自己的，可又觉得这样不太礼貌，自己也做不出来，就放下餐具，作微笑状，与他一起徐徐随着人群走动。
“沐航啊，你小子什么时候有这么可爱的女朋友啦，…”一个肥硕男子举着酒杯前来寒暄，虽然是脑满肠肥的样子，却不让人觉得恶心，有点像弥勒佛的味道，讲话丝毫没有盛气凌人的感觉，客客气气，只是他同样让她坐立难安。
大概是和裴家来往较密切的人，问她对裴沐航的看法，又问她什么时候办好事，一副办喜酒不能不给他包红包机会的模样。他们什么时候办好事？她哪里知道，她连他们有没有可能办好事都不知道更何况具体时限。
就是来自他熟悉而她又陌生的人的关切，让她更加不知所措。他们是怎么看待他旁边的她的，她在旁人眼里是不是配得上他，也许是她多心了，总觉得空气中有些不善的眼神。
像裴沐航这样年轻后生，不管是能力和样貌，还是他背后的身份，都是让人追逐的优势，在场的大都是商界有关的人物或者企业家二代，必定有以他为目标的女人。自视甚高的女人总是对不如自己的女人得到求之不得的事物而不甘。
如果单就桑归雨一个人在这里，就算她再平凡普通，她们为了不失身份，还能保持高高在上的优雅客气，可是现在她的身边站着裴沐航，就像别着一块耀眼的勋章，不免让某些定力不够的人表现出嫉妒。
不管是被审视，瞪视或鄙视，她都不喜欢。裴沐航很快发现她的异样，告别友人，拉着她的手腕走到一边，这是一个比较隐蔽的角落，有帘子和落地花瓶挡住，可暂时避免被打扰。
裴沐航用手捏捏她的脸颊道：“你太紧张了，这里没人看见，放松一下。”说完双手开始揉她的肩膀，本来只是打算帮她放松肌肉，却发现肌肤触感有点凉，“你穿得太少了。”然后揉的力道加重了些，好似要把他手心的热量更深入地传到她肌肤里。
这个人还好意思说，现在才注意到，他们刚刚站的地方冷气直吹，他却没发现，心里默默给他扣一分，做人太完美是不行的，她会觉得配不上，要多扣掉几分，才刚刚好。桑归雨心里愉快地打着小算盘，表情里不自觉染上春色。
那么狭小的地方，他与她又靠得那么近，呼吸着彼此的气息，感受着彼此的温度，桑归雨觉得好像有点热。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对视，外面世界的嘈杂慢慢淡去，他们只看到彼此。
她从来没有如此直接地看着他的眼睛，以前是不敢后来是羞怯，他的眸子很黑，在灯光下映出她的样子。
他的眼睛里只容了一个她，这样的想法让她沉迷。
而他是真的觉得特意打扮过的她别有一番风情，而且身材完美，总是见她穿一些宽松舒适的衣服，所以没有注意这一点。
这算不算超赞的额外福利，想着这一层的男人起了色心，伸手搂着她的腰，想要一亲芳泽。
她却不肯，这样明目张胆的表演她可做不来，“那么多人，你羞不羞？”她双手顶住他的胸膛，不让他有机会更靠近。可是力气上不敌，她还是在他怀里，他的额头抵着她的，一本正经地问：“说，你要什么时候办好事？”
他竟然拿着弥勒佛大叔的话来拷问她。
“什么好事？我哪有好事？这个……又不是我决定的。”他们交往这段时间，两个人从没讨论过未来，她也不敢往那方面去想，当个缩头乌龟。
“所以你是说日期我决定就可以？”看来他该去买戒指了，如果对象是她，婚姻的牢笼也许不会太无聊。
“我什么也没说。”她是女孩子，怎么可以主动提，顶多是暗示一下。
“对啊，”他停顿一会儿，然后又一字一顿地说：“你、没、说。”
“说什么？”
“说爱我。”他深情地看着她。
她在心里已经说过无数遍爱他，要真的面对面告诉他还是说不出口。又不想违心说不爱。再说她是女孩子哎，怎么让她先说，不想被他套话，也学他说：“爱我”。
“对，我爱你，所以，你呢？也爱我吗？”他不与她兜圈子，直接表明心意，爱既然是互相的，总有先说出口的那个。
她那么害羞，他不介意给她开个头。
“我……”为什么她又哭了。都怪他，突然说什么爱她。
“不想爱我也不用哭给我看啊，怎么那么爱哭。”他擦着她颊边的泪，末了伸舌头去舔，还尝了尝，煞有其事地点评：“真是奇怪的味道！”
见他这暧昧举动，让她的脸一下子烧得通红，这人非得如此让她羞窘才肯罢休，于是下狠手捏着他的腰肉，“你太坏了，我的泪哪里会奇怪？”
“当然，我尝出爱的味道了。”
不等她再辩驳，薄唇已经压下，在她的唇上辗转碾压，像是猛兽的啃咬，激烈而放肆，迷茫又不安。
他其实有些害怕，不敢再逼问她的心意，这段感情一直是他主动，在一起那么快乐，现在他变得贪心了，他不只想要她的陪伴，还要她的爱，她的全部，她，愿意给他吗？
他的吻不同往常的温柔，让她有所察觉，使劲推开，再次望进他眼底，他在等她的答案吗？
她该更大胆些。不过在表白之前她还有疑问，“你确定你真的了解我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认真看着她，这样的问话不过是铺垫罢了。
“我很平凡，长得一般，没有气质，只是个小文员，其实我很懒，脾气也不大好……你确定你爱这样的我吗？”她超级懒，不喜欢挑战，不喜欢旅游，不喜欢聚会，不喜欢做家务，最不喜欢洗碗，最拿手的是黑暗料理。没事情一般不愿意出门，她属蛇，喜欢窝在家里。如果他发现了，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如果我已经爱上你，这些重要吗？”他不懂女生的逻辑，只是如果他说了爱，不就表明他已经接受她所有，包括缺点。不过既然她执意要问，他只好细心解释：“我觉得你很漂亮很可爱很聪明很上进很吸引我，而且我也很平凡，脾气也不好。”稍稍停顿，他皱了下眉，作出思考状，得出结论：“看来我们是天生一对，凑在一起，不会危害别人！”
“可是我觉得我的性格和你的完全不一样。”危害？她哪里有他说的那么可怕。
“这样才般配，不是吗？不是说相似的人适合一起欢闹，互补的人适合一起变老。所以我们注定该是夫妻。别的上头你反应慢也就算了，这个再不懂，那还了得，我们适合一起变老，懂吗？是要白头偕老的。所以快说，到底爱不爱我？”
她看着他急切的想知道她的心意，想逗逗他，又舍不得，低下头，轻轻说：“爱，我也爱你。”她手抵着胸膛，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说了。
表白的声音虽轻却一字不差地传进他耳中。
他抬起他的下巴，对上她的视线，她只觉心跳得厉害，都快要从嘴里跳出来了，还好他帮她压制住，用他的唇，之后意识越发飘忽，沉沦在他的吻里，无法自拔，直到……
咚咚！咚咚！
有人在敲玻璃，那声音就在耳际，惊醒两个意乱情迷的人。
桑归雨有些吓到，本能缩进他怀里，裴沐航先是拍着她的背安抚，声音有些嘶哑，然后抬头看向外面。
是闻人和Fanny。
他们太专注在彼此身上，忘了落地玻璃外被一览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