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高价求问

  话说茶楼一事,多人亲见,又经笑笑生润色改编大肆宣扬,一时间“飞廉众宣”闻名遐迩。连带金仙楼、冠品茶楼甚至玄门的道袍生意都风生水起、如火如荼。只苦了千舞,怕被那些热情的“粉丝”打探出住处,吓得不敢出门半步。
  可连续专研论证了数日诊治方案还是难下决断,她不由心生烦躁。于是又抛开了正经事,叫来阿星闲磕。
  阿星自不认为她是闲聊乱问,倒是把虎啸冲传来的信息、悦来客栈和天和药铺最近的运作等一干情况细细回禀。
  千舞点头,说是有心与百里流萤合作制药,让他传信给阿柳多储备些药材,到时候好高价卖给百里流萤。
  阿星听她如此算计,又是好笑又是解恨。想来他虽知道白景天在白虎城大有靠山,却没想到竟是百里少主本人。而这百里少主也着实过分,带着自家小姐寻花问柳也就罢了,还闹出个“一夜七次”的壮举,得了个“飞廉众宣”的混号,真真要把虎啸冲的老夫人和师父气死。多宰他一笔算是轻的!
  因着提到百里流萤,千舞又想起多问一句,“你可知他与金蝶起有甚过结?”
  阿星一愣,叹道:“说起来因着百里少主的亲姑姑百里红嫁给金蝶起之父金连城,他们还可攀个姑表兄妹!可惜,金蝶起压根不把百里红当继母看待……”
  “虽然那次误伤心脉,金夫人全力为她求人诊治,她却半点不领情,还因着金夫人阻拦她拜国师为师而更加憎恨起金夫人来……两人如何在府内争斗不得而知,却说三年多前斗宝大会上闹出一件大事……”
  “原来金夫人的陪嫁侍卫阿昴去给白苏合之子送百日礼后回去的路上遭遇劫杀,下落不明。那阿昴本是百里领主留给妹妹的最强白虎卫,岂是一般人能奈何的了的。金夫人自然全力调查。好不容易找到阿昴却发现他断了一臂,神志不清。金夫人用了灵蛇夫人留的灵药才让他恢复心智。却是说出劫杀之人正是金蝶起!似乎金蝶起还对金夫人动过手脚,害她小产过,所以新仇旧恨叠加,金夫人怒不可遏在拜师宴上当着国师和众人的面当场发难,直斥金蝶起如何不贤不孝!谁知金蝶起早有准备,竟是不慌不乱直说她栽赃嫁祸,要叫阿昴对峙!”
  “哦,之后如何?”千舞忙问。
  阿星叹口气,“如此家丑内斗,金连城怎还会允许外人在场!自是罢了宴席,自行处理去了。究竟如何对峙的外人就不得而知了……只是听说,自那之后,金连城就把金夫人拘在家里抄写道经,连百里领主以寿诞名义请妹妹归省都被拒绝……听说金夫人未嫁时,与百里少主名为姑侄情同姐弟。百里少主如此针对金蝶起,想来正是因为金夫人……”
  千舞恍然,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曲折内幕……想来白金同百日宴上她早看出阿昴印堂发黑,她本是有能力提点一二,却是因为怕招惹麻烦而作罢……谁知倒是让他落入金蝶起的套中……
  阿星说完,看一眼千舞,“当年我并没跟着师父前来参加斗宝大会,很多事都是听阿井、阿贵和阿柳传说。还有些什么内情并不详知。您要真感兴趣,倒是可以问问阿柳!”
  千舞点头,想着自从来到飞廉还不曾与阿柳打个照面,是该过去看看。择日不如撞日,她遣退阿星,易容一番,就大摇大摆出了小院。临行前倒是犹豫了下要不要带上百里流萤的骚包折扇,最后觉得的确是“折扇一打风流潇洒”也就冒险把它带上。
  且不说那骚包折扇又跟着新主出去耍帅,却说它那旧主正在求人路上。
  百里流萤这几日可是好一番忙碌。花了不少心神,将金仙楼内一干人等排查一遍。
  也不怪他过于谨慎,实在是笑笑生一夜之间获知逍遥阁内诸多内情让他感到心惊。连阿肆的言语、道袍的样式都描述的这般清楚,自己身边安插了这么一个眼线,怎不让他如芒在背。可惜因着当日实在人多,而后金仙楼又夜夜爆满,他不好大张旗鼓劳师动众审问,又怕打草惊蛇吓走眼线,只得暗中探查询问,所以收效甚微。
  他又想到金蝶起的私宅远在城郊,她本人远赴帝都。当家的不在,那弟子们本该自相约束,轻易之间不会惹事。怎么就这么快听到风声,还大着胆子去冠品茶楼生事?
  让他感到奇怪的还有那日笑笑生的态度,与其说是求他出面解围,倒不如说是转移注意拖他下水……
  他素来直觉敏锐,如今有诸多疑窦难解,自然就想到龙御宸来。于是早早出府去了异卉阁,询问董奉先龙御宸最新的住处。
  董奉先写了个字条给他,他就一路去了西坊。经三个青衣暗卫领路,方跟着龙将进了一出小院。
  待行进垂花门,就见院中小几上安置着一个红泥小炉,炉上砂锅咕嘟咕嘟,冒出阵阵粥香。龙御宸端坐一旁,径自修剪花枝插入瓶中,好不闲逸自在。
  即便他自认一等俊美,也不由感慨眼前男子风雅独具更胜一筹。
  他折扇一打,大步过去。
  “有事?”龙御宸扫了他新扇一眼,却是不停剪刀。
  “怎么,没事不能过来坐坐?”
  “以为你忙,不会有这等闲空!”
  百里流萤睨他一眼,“你既然知道我忙,肯定也知道我在忙什么,以及为何前来找你。那我就废话少说,你开价吧!”
  “一万两!”龙御宸也不客气,悠然开口。
  “什么?以前不都是五千吗?”
  “涨价了!”
  “你!”百里流萤肉疼的收起折扇去掏银票。见龙将眼神晶亮,急不可待的要接。突然灵光一闪,转头问道:“你不会觉得那浑小子的药卖一万两,也跟着坐地起价有样学样吧!”
  见他手中花枝一顿,他更确认心中所想,连忙道:“我就说嘛!你龙御宸岂是那种贪财之人,原来是被阿肆带偏!不行,咱们兄弟谁跟谁啊,还是按老规矩,五千!”
  龙御宸瞥他一眼,“阿将,送客!”
  龙将一听,连忙学着阿言的派头,重复千舞的话语:“门在那里!”
  百里流萤不禁失笑,“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们在阿肆手里吃亏,转头算到我身上!我还真是误交损友!”
  龙御宸不以为意,“亲兄弟明算账!何况我……格外缺钱!”
  他这么一说,百里流萤也就不好再说什么,毕竟知道他现在不及往日。于是摆摆手,“罢了,一万两就一万两!”
  他付完银子,径自说道:“我想知道是谁走漏风声给笑笑生,那帮女弟子如何得知消息,以及冠品茶楼的幕后主子!”
  龙御宸示意龙将,龙将就回道:“第一个问题现在就可给百里少主答复。走漏风声的是妙戈的贴身丫鬟新月,她跟冠品茶楼的伙计恒升相好。就把阿肆寻欢之事透给了恒升。恒升觉得是件风流韵事,就说给了笑笑生。笑笑生连夜编排润色,这才有了飞廉众宣的一夜成名。”
  “哦?就这么简单?”百里流萤有些怀疑,莫非自己太疑神疑鬼?
  龙将点头,“目前来看确实巧合。那笑笑生毕竟是废品荒脉,又无财无势,实在不像能安插眼线进入金仙楼的人。”
  百里流萤不由点头,他对金仙楼颇费了一番心血,不是什么人想进就能进的。
  龙将见状,又说:“第二个问题,金家本就在飞廉城有产业,他们得信传给女弟子们也不是没可能。我们正在查其中传递,眼下还不能回复。”
  百里流萤心以为然,以前龙御宸每次出门都能被金蝶起知晓以便“偶遇”,想来也是因着金家的眼线。
  “至于第三个问题,”龙将又道:“冠品茶楼的主子,目前已得知是九扈的一个寡妇,并不住在飞廉,每半年由她侄子风无忌过来打理一次!”
  百里流萤不由皱眉,“寡妇?“
  龙将点头,“寡妇抛头露面自然不便。何况她远在九扈,因此尽管接手茶楼已有两年,却是不被外人知道。”
  这就是冠品茶楼幕后老板神神秘秘的原因?百里流萤挠头,莫非真是他想多了。他懊恼的叹口气,突然觉得一万两银子花的有些不值。不行,他百里流萤岂能做赔本的买卖,怎么也得多打听些事儿捞捞本。
  而他眼下最挂心的就是阿肆的底细。他实在非常好奇究竟是何方水土,什么父母,哪个门派才培育出那么一个怪胎。
  时而贪吃懒散,时而风流倜傥,时而邪魅肆意,时而圣洁威武。
  他挑眉看着龙御宸,状似无意的询问,“阿肆说胸有成竹之后就来找你,可有过来?”
  龙御宸神色微黯,“没有!”
  “哎,那没良心的浑小子,也一直没去金仙楼!亏我对他爱护有加!”
  龙将暗暗翻个白眼,因着他那爱护,人家好端端一个良家儿郎,变得色名远扬,以后想求门好亲都难!
  想到此处他还真有些佩服阿肆,明明没在金仙楼留宿,更没有那啥“一夜七次”的壮举,被百里少主硬是栽赃,被笑笑生大肆宣扬,被一干守礼人士鄙夷,被无数风流花客模仿,他还能一笑而过宠辱不惊,稳坐小院独享安闲,真真如少主所言“超凡脱俗大胸怀也”。
  他转头见自家主子有些失神,知道他可能又神游千里。不禁暗自叹息,怎么那日从茶楼回来,他就有了这个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