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囚犯

  一袭红袍缓缓走在宫城内的御直道上,自红袍踏上御直道之后,潜藏在御直道两旁的高墙阴影之下的身影,皆是低下头颅,不敢直视。
  红袍人穿着一双先帝赐下的鼍鱼靴,这种一直都是皇帝御赐给藩王的长靴踏在红袍人脚下,似乎没有人觉得不妥,只因为这个红袍人的名字叫赵坪姚。
  自文成帝至今,赵坪姚服侍的陆家皇帝已有三代,这个表情严肃的老人平时行走在皇宫大院就像是一个四处游荡的幽灵,可他却是当今皇帝最信任的人,赵坪姚也没有辜负皇帝的信任,他就只是个对陆家尽心尽力的奴仆,从来不行僭越之事。
  赵坪姚绕过前殿文华殿,经过崇宁门,沿着青石板道慢慢的踱到了秦武宫宫墙后的一扇木门前,轻轻的敲了敲门。
  “进来。”一个中年男人温和道。
  赵坪姚轻轻推开门,眼垂低敛,慢慢踏入两步,轻声道:“陛下,三皇子已经进城了。”
  中年男人躺在屋檐下的竹席上,脑袋枕在一个丰腴女子的大腿上,懒洋洋道:“这么慢,绚儿中间是去了哪儿了吗?”
  赵坪姚犹豫了一下,说道:“三皇子中间去了一趟桃源山。”
  “哦?”中年男人的兴趣终于被调动出来了一丝,坐起身子,依靠在丰腴女子的怀抱里,好奇道:“进村子里了?”
  赵坪姚点了点头。
  中年男人坐直身子,感叹道:“绚儿真是长大了,敢跟那群老家伙做买卖了。”
  旁边的丰腴女子听得一头雾水,但只是温顺的听着,没有说话,只是眉宇之间有些许担心露出,仅仅眉宇之间这一蹙眉,便有风情万种流露出来。
  中年男人看到这一幕,握住了女子的手,温柔道:“念妃,是又头痛了吗?”
  这个丰腴女子,原来是三皇子陆承绚的娘亲,念妃。
  念妃摇了摇头,对着中年男人展颜一笑。
  中年男人心痛的将女子搂在怀中,低声道:“念妃,你放心,你的病,朕一定会给你治好的,这是朕身为一个皇帝,给你的承诺!”
  念妃闻言低声啜泣道:“陛下!”
  不知何时,赵坪姚已经悄悄的退出了门外,顺便把门关上了。
  秦亦可突然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陆承绚的狠辣,陆承绚与大臣们寒暄过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从刑部调来了一驾囚车,接着秦亦可就看到了那个许久不见的火擘特使。
  她被陆承绚身边的那个太监从马车内拽了出来,身上的衣衫倒是完好,只是脸上的伤痕早已结成了血痂,看上去颇为触目惊心。
  看来她这一段时间过得异常凄惨,陆承绚没有丝毫善待俘虏的意识。
  她的眼神是麻木而空洞的,只有在看向陆承绚的时候,眼神深处才会有痛彻心扉的恨意流露而出。
  为了让她开口,陆承绚将她身边唯一幸存的一个银甲护卫活生生的折磨死。
  陆承绚厌恶的看了这个可怜的女人一眼,挥手道:“找盆水来把她的脸上洗洗。”
  不一会儿就有甲士端着水盆过来,一个士兵刚刚把她的头按下去,就见这个满脸血污的可怜女子如同疯了一样将铜盆踢开,接着转头就朝陆承绚扑过去。
  这场闹剧很快就结束了,守卫京城西门的神策天军可不是吃素的,戴安娜很快就被士兵制服住,她躺在地上,身子蜷的就像一只被焖熟的大虾,在反抗的过程中一个士兵狠狠地击打了她的小腹,致使她完全的失去了反抗能力。
  陆承绚蹲在她身边,饶有兴趣的看着戴安娜的眼睛,那双眼睛就像是身处绝境的孤狼一般凶狠,“啧啧,真是个刚烈女子啊,不过你要记住,你的这张漂亮脸蛋,是你自己刮花的,与本皇子可没有半点关系,本皇子一向怜香惜玉,奈何你自己把自己变成一个丑八怪,怨不得别人啊!”
  戴安娜猛然抬头,却被陆承绚一耳光扇回了地上,陆承绚冷冷笑道:“想咬人啊?你也不想想,现在的你,连狗都不如!”
  陆承绚站起身,嫌弃的挥了挥手。
  一个士兵薅住戴安娜的头发,将她的头提起,然后将她的整个头颅浸在水中,清水刹那之间淹没了戴安娜的视线,她突然觉得水变得咸腥起来,不只是血还是泪。
  秦亦可冷眼旁观着这一幕,心中感觉不到有丝毫的触动,只是有些想喝酒了。
  他不是没想过帮戴安娜,还在虏夷城的时候,他曾经到牢狱里看过戴安娜,为她留下了一片铁片,铁片虽小,可却足够锐利,如果这个女人真的不想活着受辱的话,她那时候是应当自尽的。
  他能帮她的,也只有这些了。
  可惜戴安娜似乎是会错意了,她趁着守卫换班的功夫用铁片割开了绳子,撬开了木销,想要偷偷跑出去,可她错误的低估了虏夷城的防卫,不给牢狱上锁是因为方便,可那不代表城防空虚,她很快就被抓了回来,好在姑娘讲义气,受尽折磨也没有把秦亦可供出来。
  士兵们很快就把戴安娜打理干净,打理干净的戴安娜简直让一群男人倍感可惜,戴安娜的脸上被划出了道道疤痕,可去掉这些疤痕,男人们完全能够想象到戴安娜原本的面容有多么美艳。
  士兵们将戴安娜塞进了囚车,她虚弱的坐在囚车中,双眼无神的望向天空,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囚车缓缓开动,秦亦可骑马走在囚车旁,陆承绚则是带着两个侍从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去迎接京城百姓的欢呼迎接。
  终于,囚车缓缓驶过了宣仪牌坊,街道两旁出现了人山人海的京城百姓,男女老少,皆是瞪大眼睛,紧紧的盯着囚车里的那个柔弱女子。
  一个石子扔进了囚车里,打到了戴安娜洁白的额头,接着无数个石子随着谩骂声扔向了囚车,西夷掳边已经百年,可没有人忘记国仇家恨,他们对自己是大汉子民越是骄傲,对敌国之人就越是愤恨,更何况这个所谓的火擘特使就是来祸乱边境的。
  不过片刻,戴安娜身上已经是伤痕累累,浑身鲜血。
  “拔刀!”秦亦可突然大喊道。
  “锵啷!”五百骑兵同时拔刀煞是壮观,一股肃杀之气充斥在柳泉街上,围观百姓被这股气势所压制,不自觉的丢下手中的石子。不敢有丝毫妄动。
  陆承绚停下脚步,歪着头饶有兴趣的看向秦亦可的方向,他想看看秦亦可要怎么做。
  “想杀火擘人?”秦亦可冷冷的看向围观百姓。
  “很简单,去参军,别的地方不说,我虏夷城尚缺五千步骑,去那里杀火擘的军队,有军功,有我大汉的荣耀!”
  “现在你们这是在干嘛?砸死一个弱女子?很自豪吗?我大汉还要用她来打探火擘的消息,你们现在是在触犯大汉律法,知不知道?”
  “掳夷军!”秦亦可高喊道。
  “诺!”五百铁骑,同时应诺。
  “再敢有冲撞不敬者,斩立决!”
  “诺!”。
  柳泉街上一片哗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愣头青年轻将军,敢这样说话是真不怕得罪京城权贵,断了自己的仕途啊,但也真就没有一人,敢再“投子问路”了。
  陆承绚深深地看了秦亦可一眼,转头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