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凉州之危
一个中年儒士立于城楼之上，神情凝重，目光远眺，眉宇间却是掩饰不住的疲惫，面容憔悴，显然是太过操劳，难得休息造成的，此人正是汉阳长史盖勋。
（盖勋，字元固。敦煌郡广至县人，出身凉州官宦世家，刚正不阿，不畏权贵，颇受汉灵帝刘宏信任。）
周围的随从看见盖勋的样子，欲言又止，眼里满是心疼，只是深知自家主子品性的他们，也不能劝说盖勋去休息，因为盖勋不会听他们的，他们能做的，只有盖勋身边而已。
盖勋按了按太阳穴，大脑里是不是的眩晕，告诉自己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但是盖勋不敢去休息，因为此时的凉州危机重重，杀机四伏。
半个月前，羌人叛军攻击阿阳城（第），新任凉州刺史左昌趁着征兵时截取军费数千万中饱私囊，盖勋坚持劝阻，左昌不高兴，派盖勋到阿阳戍守，意欲借叛军之手除掉盖勋，怎奈盖勋智计百出，以一城之力力阻叛军，叛军受挫，转而攻打金城郡，盖勋立即上书左昌，怎奈左昌置之不理。无奈之下，盖勋只能派遣斥候前往金城，探查战局，只是连派了五拨人前去，至今没有人回来，盖勋内心的焦急可想而知。
他很明白如果金城失陷，叛军就有了根据，如今的大汉风雨飘摇，黄巾尚未平复，根本无力顾及凉州，金城若失，凉州之地恐非大汉所有。
“使君！”
突然盖勋身子晃了晃，几欲坠倒，身边的随从惊叫一声，急忙扶住。
“使君，这里有我们看着，您去休息休息吧。”随从中，一个文士苦口婆心的劝道。
盖勋很明白自己身体的状况，自从阿阳遭受叛军攻击，他就寝食不安，也不再坚持，点点头，随从们大喜过望，扶起盖勋，正准备下城。
“使君，快看，城外有人。”
突然有个随从大喊，盖勋精神一振，急忙往城外看去，急道：“哪里？在哪？”
其他人则怒视大喊的那个人，恨不得揍他一顿，使君好不容易去休息一下，又被你小子破坏了！那人自知做错了事，讪讪的低下了头。
不用人回答，盖勋就看见了城外的人，骑着马向阿阳奔驰而来，看身上的着装正是盖勋派出的斥候，盖勋赶紧领着人下城，开城门迎那斥候进来。
斥候显得很疲惫，看来是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一进城，看见盖勋亲自来迎，滚鞍下马，就想行礼，盖勋拉住他，说道：“不必多礼，金城郡情况如何？”
听到盖勋问话，斥候的心情却变得极为低落，说道：“回使君，金城，金城失陷了！”
“什么？！”
盖勋大惊失色，站立不住，向后退了几步，随从正想上前扶住，盖勋猛得上前按住斥候，吼道：“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金城，金城怎么会这么快失陷？”
斥候十分感伤，说道：“使君有所不知，我们抵达金城之时，允吾（金城郡治）就已失陷，我们找到了金城陈太守，才知道叛军诈降，允吾守军不及防备，才丢失了城池。后来，后来……”
“后来怎么了！？”
“后面陈太守得知叛军之中，俘虏了不少官员，就亲自去叛军大营交涉，可是结果，结果陈太守被叛军杀害了！”作为军中老卒，斥候也不由哽咽了。
盖勋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摇摇晃晃，仰天怒啸：“左昌！左昌！误国！误国啊！”
“噗！”
盖勋怒极攻心，加上多日的过度操劳，盖勋一口老血喷出，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使君！使君！”
众人急忙围了上去。
……
三日后
“嗯！”
盖勋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使君醒了！”
在一旁照顾的人十分惊喜，向着外面喊了一声，很快盖勋的房间都围满了人。
盖勋昏睡三天，精神倒是好了不少，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就坐在床边，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众人知道盖勋问得是什么，脸色都有些怪，盖勋问道：“怎么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人一个人回答。
“怎么了？”盖勋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却是加重了。
众人知道逃不过，推出一个人，却是郡中从事辛曾，辛曾叹了一口气，娓娓说道：“盖长史有所不知，叛军攻占金城之后，新安县令边允、凉州从事韩约也加入叛军之中，叛军更是推边章为首，之后嘛，”
“之后如何？”
“之后，”辛曾吞吞吐吐，还是说道：“叛军进攻冀县！”
“冀县？”
盖勋腾的一下坐了起来。
“冀县兵马才多少，难道左刺史没有发文求援吗？”
“发了！”
“那你们为何还在此地！”
“盖使君，那左昌是什么人，您最清楚不过了，如今凉州变成如此模样，他左昌就是罪魁祸首！我等实在不愿前去救援！”汉阳郡另一个从事孔常却是出言道，十分愤慨。
“糊涂！糊涂啊！左昌之罪，自有圣上处置，你们如此作为，不仅不能真正的处置左昌，反而把冀县几万百姓陷入了叛军之手，叛军的所作所为，尔等难道不知，冀县身为凉州州治，若是失陷，凉州将陷入何种境地？尔等自以为为凉州除了祸害，却成了真正祸害凉州之人！”盖勋痛心疾首，骂道。
众人不敢说话，盖勋骂道：“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整军，去救援冀县！”
众人唯唯诺诺，赶紧去了。
盖勋看着众人离去，也穿上衣服，披上铠甲，准备出征。
兵马集结完毕，众人看见盖勋也披甲出来，孔常急忙劝道：“盖使君，你身体不好，就不要去了，我们会去救援冀县的。”
盖勋摇摇头，说道：“叛军势大，我们等也只是杯水车薪，我和那边允倒也相识，看能不能劝说他重新归服。”
孔常知道盖勋心意已决，不再劝说，扶盖勋上马，往冀县而去。
冀县
“咻！咻！咻！”
叛军攻城甚急，羽箭，投石车不断向城墙上倾泻，一队队羌人推着攻城车，踩着尸体杀上城墙。
左昌为了身家性命，也不得不披甲上阵，只是一直躲在矮墙下，不敢冒头，嘴里倒是不停：“都给我守住！都给我上！谁敢后退，我杀了谁！”
只可惜守城将士虽然奋勇拼杀，却对左昌不屑一顾，他们如此行为只是为了城中的家人。
突然，叛军攻城慢慢退去，一个文士纵马而出，向城上喊道：“冀县的将士，我乃凉州从事韩约，尔等若想活命，可听我一言，左昌此人，贪污无道，祸国殃民，实乃我凉州祸害，若是你们将捆缚交于我，我大军立即退去！”
冀县守军互相看了看，都有些意动，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句话：“你说的可是真的？”
左昌躲在矮墙一听，心神一颤，若是冀县守军真的这么做了，自己可是在劫难逃啊！惶恐不安之下，竟尿了裤子。
韩约微微一笑，正想回话，突然看见大军左方烟尘滚滚，似有大军到来，急忙退入阵中，静待来军，而冀县守军同样看见，也纷纷伸头探脑，心里默念希望是援军。
烟尘很快到了众人眼前停住，待烟尘散去，一杆“盖”字纛旗出现在众人眼前，正是盖勋领着阿阳兵马来援。
盖勋排开众人，上前朗声说道：“边允，韩约，可识得敦煌盖元固！”
叛军阵中旌旗一阵晃动，两人纵马而出，来到盖勋面前，滚鞍下马，拜道：“凉州罪人边允，韩约拜见盖使君！”
盖勋下马，长叹一声，扶起二人，斥道：“罪人？你二人还知道自己是罪人，背叛朝廷，祸乱百姓，你二人可对得起天地良心，孔孟圣人？你们可愿悔改啊？”
两人摇摇头，不由哭泣，说道：“使君啊，左昌当初要是早听您的话，派兵来救援金城郡，或许我们还能改过自新，如今罪孽深重，不能再投降了。“
盖勋长叹一口气，他很明白，即使两人选择投降，朝廷决不会放过他们。
边允，韩约朝着盖勋拜了拜，说道：“使君在此，我等不敢冒犯，就此离去，还望使君珍重！”
两人上马，引军而去。
城上守军看见叛军离去，都大声欢呼，左昌看叛军离去，却横了起来，在城墙上喊道：“好你个盖勋，竟然私会叛军，我定要上书……，哎呀！谁？谁打得我？唉呀！唉呀！”
不等左昌说完，就被旁边的冀县士兵打倒在地，每个人都上去补了几脚。
盖勋根本没理会城墙上发生的事，望着数万叛军滚滚而去，不由长叹，凉州就要大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