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指点江山 纵横捭阖

  章颖非没有探究下去，新的美食已经呈上来，但大部分人已经兴致缺缺，毕竟老板在旁边。“你们要是吃饱了，就多喝点酒，别辜负了良辰美景。”
  大抵，无论天南海北，人们对家乡的滋味，都有刻骨的钟爱和绝不掩饰的自豪吧。章颖非没再说什么，只是单纯地吃起来，全然没有总裁的架子。天曜的员工渐渐也不再拘谨，欢快地聊天喝酒起来。
  这一幕，端木菲有些动容，尤其在章颖非舀起石花膏表情沉醉的时候，她不假思索问道：“这一口乡愁，味道可好？”
  章颖非顿了一下，放下了调羹，问道：“今天四家事务所的方案，你倾向哪个？”
  端木菲想到下午未说出口的话，很庆幸终于找到一个好机会，能为君樾做点什么，哪怕只是说几句话。但考虑到章总下午的敏感反应，她反而委婉地说道：“我倾向什么不重要，关键还要章总定夺，我窃以为你已有答案了。”
  章颖非正色道：“我要考虑很多，成本、利润、市场的接受度、客户的真实需求。单凭一己喜好就拍脑门，太不负责任。这么好的地可不是那么好拿的，做不好岂不太可惜？”
  在商言商，理性而客观。
  端木菲大脑飞速转着，如何措辞如何说服。思忖了一会，她说道：“其实，听完营缮精匠事务所君先生的方案，我内心是极度兴奋的，因为我感受到，如果我能参与其中，这将会是一个能写进我职业生涯履历的经典案例。好的设计、好的理念，就是好的广告。而之于章总，之于天曜，也是。”
  章颖非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她的热切，以及自信。而这时候的她，恰恰最动人。他耐心地听她讲下去。
  端木菲继续说道：“做中国建筑，或者说新中式，其实我们不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中央别墅区几年前就出现过，只不过那时候更像是对古建筑的复制和平移。尽管如此，魔比斯服务过的九畦别墅，依然卖的既叫座也叫好。而君先生的方案，中而不古，颇具国际视野。事务所有这么好的概念，天曜有这么好的产品，魔比斯有这么好的经验，还愁市场不买单？”
  章颖非沉吟道：“既然是全新的产品，势必要投入极大的精力去研发，甚至成立一个单独的研究院也不为过。事务所或设计院的概念或创想，很多时候往往停留在一纸构想的层面，需要落到实处，而这些都要细细考量。”
  “中式建筑研究院？这简直是天才奇想。我觉得研究院不止需要设计师、工程师、造价师，还需要营销大师。在产品前期就把营销思维植入进去。说不定到时候，市场不仅学习你们的产品，还会学习你们的打法。”端木菲顺势说道。
  章颖菲扶额，他本打定主意，不管端木菲说什么，他都反着来，结果这小女子爬杆子直上，而且思维缜密、反应其快。
  端木菲不自觉提高了声量，为自己营造更好的气势，就像赛场上的最佳辩手，侃侃而谈，纵横捭阖。“而且，章总，除了回款和利润，您难道不想做一个作品吗？一个有情怀的企业，扛起东方文化的大旗，溯源汉唐，回望宋元，用房子、用园子回归传统，用科技，用匠艺，前瞻未来，安放中国人的乡愁？”
  说到这里，端木菲端起酒杯，将剩下的大半乌衣红曲喝光，豪迈地继续说道：“这不只是一个项目，甚至开创一个全新的产品线，一个檀台之上的最高端产品线，将在全国生根发芽。”
  此刻，天曜的小伙伴都目瞪口呆了。看着他们的小章总和端木菲讨论工作，你来我往唇枪舌战，看的这是有多敬业啊！
  “产品线、汉唐？”章颖非自动过滤的思维，以捕捉关键词的方式跳动，他暗下决心以后可好好学学营销，免得被端木菲忽悠了。
  “就叫菡棠，菡萏的菡，取义荷花，海棠的棠，富贵海棠，两种最具性格的花，象征美好生活。项目在学府区，后缀为书院；以后全国复制，学位房、教育资源卓越的就叫菡棠书院；洋房多层类的就叫菡棠庭院；别墅类的就叫菡棠别院。菡棠只做低密类产品，整体形成菡棠院系。”端木菲再次展现了顺杆子直上的天赋，一锤定音，喜悦之情更是溢于言表。然后她意识到，boss在这呢，自己竟然越俎代庖。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小章总，你觉得呢？”
  其实，章颖非心里有判断，君樾的方案同样让他动容。但真的不甘心啊。难道自己接任北方区总裁以来，最重要的一个项目要和君樾绑在一起吗？
  端木菲看君樾的目光，简直让他无法忍受。作为国民男朋友，自己阅女无数，本已很难动心，难得出现一个感兴趣的女孩，偏偏心有所属。这让他的傲娇与自尊，不能平复。
  于是，他亲耳听她说出理由，是出于爱屋及乌还是理性分析。如果是前者，他说不得立马掀桌子。好在，端木菲展现了高智商、高情商的一面。
  端木菲不晓得他心里的小九九，只是充满期许地看着他。这倒让她多少释怀了一些。然后他哈哈一笑，说道：“现在是下班时间，不谈工作，喝酒。你们都敬一敬端木小姐呀。”
  这是要在酒桌上给她下马威了？端木菲打定主意，装怂到底。
  可怜的端木菲，三杯两盏之后，已是人面桃花相映红，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不知道谁用闽南话唱了一句“一杯你开胃，三杯桃花飞，爱拼才会赢”。于是有人提议去K歌。罗睿看了一眼章颖非，说了声“你们先走定位子，我随后就来，今天一律小章总请客。”
  仿佛潮水退去的那么快，转眼之间流光小巷的包间只剩了章颖非和端木菲。因为最后走的人是罗睿，所以此刻的画面也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费了这么多周折，才坐到离你这么近的位置，端木菲你足以骄傲了，你算得上本公子情场生涯第一个例外。今天的酒就算是对你的惩罚，明明是有妇之夫，你居然还念念不忘”。这段心理话章影非没有说出口，他的自尊不许他说出去。而且他总觉得，这么点酒不至于丧失全部理智吧。
  他定定地看了她一分钟，目光有几分柔和，说道：“不能喝就不要喝嘛，还以为你酒量不错。这样吧，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端木菲没有动，而当他打算搀扶她一下的时候，端木菲“噌”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有点慌张地说道：“不用不用，我只是最近加班有点累，完全可以自己回去。小章总，你的心意我领了。”
  此刻，她眼神清明，步履稳健，临走时嘴角似乎还带着点胜利的微笑。章颖非明白了她的醉意都是装出来的。很好，游戏越来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