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此一声,我愿意

  夜幕将要袭来,石镇各家酒肆店铺的灯火陆续亮了起来,女子委婉动听的悠扬歌声与大汉粗鄙的行酒令的声音掺杂在一起,夜晚的石镇才真正活了起来。
  此时石镇中心的广场空地上也热闹非凡,围绕正中石碑聚集了五六个少年,形态各异,各个不同。
  画面正中间的是紧密凑在一起三个人,一个精灵古怪的小姑娘脚踏石碑,一手叉腰,另一手揪着一支耳朵。谷姑娘姓谷,硬是要叫脚下书生叫做姑奶奶。
  小书生虽然俊俏面容,此时也是咧嘴呲牙的直叫疼,弯腰曲背,双手护耳。
  小姑娘双眼明亮,一脸正义,虽然脸庞略有污垢,衣衫很是破旧,但和此时正在紧攥着她的衣角的怯懦不知如何是好的小乞丐比,一副姿态,尽在掌握之中,小小姑娘颇有大家之风。
  画面外也有三人,侧面立着一个小和尚,圆圆的脸庞上一副慈眉善目,大嘴巴,大耳垂,年纪虽小,自称慧悔大和尚,正是这小大和尚一声禅喝暂时停住了刚刚热闹的画面。
  正前面两名吃瓜群众是被奇怪牵扯进来的不易和叶二人。和叶一身灰白长衫,不易一身黑衣,腰间印章贴身无风此时却有微微摆动。
  不易此时朝谷姑娘说道:“小泼妇,不易将军现在认小书生是我何家的朋友,但是此事与和叶无关,我愿听和叶做个公断,你可愿意。”
  一番争吵下来,不易已经吵的脑仁疼了,却丝毫没有占据上风,此时能请出老和判定下局面肯定是最好的了,毕竟老和是我大哥。
  “好,我愿意。”谷姑娘略一思忖答道,对方人数太多,这样僵持也不是办法,“这个白衣小子看起来像是个好人。”
  和叶跨步欲出时,不易轻拉了下和叶的手,低头示意了下自己腰间的印章。
  ——从刚刚开始,这印章便一直发烫,看来这几个人也都是修零人了。
  不印章发烫之外的也在微微摆动,正是预警的状态,不易内心略微有些担心,所以才提醒和叶注意。
  ——可是就这小小石镇一条街能有这么多修零人,年纪还和我差不多,不是修零很难吗?怎么一下之间这么多人?三师傅还在入零后夸我是天才,军营的那些骗我偷酒的大家伙们也天天吹嘘我,果然还是被那些人骗了啊,我这他妈的算什么天才。
  ——老和也就算了,怎么随便走走就遇到这么多。不是书家最重入零吗,这个书生还好,怎么佛家的和尚也修零了,还有这两个一伙小乞丐又是怎么回事?
  在不易内心一连串的腹诽之时,和叶已经走到了六人间,分别朝着慧悔和尚、谷姑娘和高大天的方向作揖微行一礼。
  “慧悔大师,谷姑娘,大天兄,在下苏和叶。现在我们这么多人,谷姑娘把手松开些。”
  谷姑娘,微微皱眉,冷哼一声,手中却放开了书生的耳朵。
  “多谢和叶兄。”书生终于得到了解救向和叶行了礼。
  “应该多谢谷姑娘的,不止兄台怎么称呼。”和叶问道。
  “哦哦,多谢谷,谷姑娘。”书生赶紧也向谷姑娘做了个长揖,却不敢抬头正视,随后说道:“在下姓沈,单名文字。”
  谷姑娘照旧冷哼一声,直接就坐到了石碑上,双手抱臂看向和叶。小乞儿高大天也紧随着站在了她旁边。
  “刚才一直说,沈文兄偷了书,谷姑娘和高兄一直追了一路可见重视。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在下在此问沈文兄一句,沈文兄以君子自喻,还是以小人自喻。”和叶道。
  “自幼读书,师傅教的都是君子之道,自是以君子自喻。”沈文回到。
  “既以君子自喻,那问沈兄,富与贵,是人之欲也,不以其道得之,君子何如?”和叶正色地追问。
  “不以其道得之,不,不处也。”沈文羞红了脸。
  “既然是不处,那沈兄藏在右胸的东西可以拿出来了吧。”和叶用手一指沈文的右胸。
  “你怎么知道,是在这里。”被和叶一语言中,沈文见也不藏住了,缓缓掏了出来,脸色通红。正是一本书,封面暗黄,已经很是破旧,上面却空白无字,里面的纸页泛黄,不知道写了什么对沈文
  有了这么大的吸引力。
  “在书院里,书都是可以看的,师傅说了,书就是要拿来读的,读书的事情不能算偷。”虽然嘴里还是在怯懦地说着,沈文还是把书递给了和叶。
  和叶接过来了书,双手递给了谷姑娘:“此书再加上谷姑娘怀中的,应该是一起的两本书吧。”
  谷姑娘接过书,也是一脸诧异:“你怎么知道我这里还有一本。”
  “不易是我朋友,不易认沈兄为友,那这位沈兄也是我的朋友。在下替沈文向谷姑娘和高兄道歉。读书人嗜书成性,见到好书做了不应该做的事情,还望姑娘见谅。”
  而后和叶转身面向李博道:“沈兄,此书与你气息不符,而谷姑娘怀中却有一股极为契合的气息。在下推断此书应是谷姑娘之物。沈兄,好书,爱书,我能理解。但母亲过去曾教导和叶,读书陷进去容易把自己读死读迂。君子有所争,有所不争。在下不敢妄议圣贤书,但有一句,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却记在心里,我觉得书应该也是一样的。”
  “我说不过你,我在师兄弟中本就不善辩论,但是你说的有道理,给谷姑娘我也是愿意的,我听你的便是了。”沈文抬头看了谷姑娘一眼,而后迅速低下向和叶说道。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善哉,善哉。”慧悔双手合十,一声佛和,看着沈文,而后转向和叶,脸容面露悦色。
  “哇,和叶,你好厉害啊。这么多书你怎么记住的,我老妈天天让我背,我脑仁都快敲破了,还是不能记下来。”见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不易走了上来。
  ——果然是我不易的大哥啊,在外人面前,还是老庄重些,不能叫老和了,老和刚刚做的事情真有面子,比我在二师傅面前背一整段书也不差。
  “高大天,你这次收好了,咱们俩人一人一本,这本是你的,你要是再丢了,我就不管你了。”谷姑娘微微从石碑上探起来了些身子,把从和叶手中接过来的书,丢给了高大天。
  小乞丐在身上的破布找了块最干净的地方,用力的擦了擦手,然后接过了书。
  “你还叫沈文呢,读了这么多书,怎么就不如人家苏荷花读的明白呢。苏荷花你怎么知道我这里还有一本书?”
  谷姑娘边说着,边自己从怀中掏出来一本书,和刚刚沈文从怀中拿的一样,封皮为暗黄色,上面无字,里面的纸张泛黄,薄薄的一本。
  “什么荷花,是和叶,叶是荷叶的叶,和是我和你的和。”不待和叶反驳,不易率先为和叶反驳道。”你和他,你不要和我。“谷姑娘也一句不让的回了回来。
  “唉,是呀,和叶,你是怎么知道的呢?”不易好像没听到谷姑娘的话,随后也好奇的问道。
  “在下也有疑问,苏兄怎么知道此书与我气息不符,又怎知我藏在的地方?”沈文紧跟着问道。
  不易、沈文都走近了和叶,慧悔也向前探了探了身。加上谷姑娘,此时四人都不觉把目光放在了和叶身上,等待着和叶的解答。
  无人注意谷姑娘身旁的小乞丐。小乞丐把刚刚接过来的书拿到手中,并未着急收置好,而是一直盯着坐在石碑的谷姑娘。待谷姑娘掏出另外一本书,小乞丐的一直低着的头抬了起来,直挺挺的盯着另一本书。
  在四人均把注意力放到和叶身上的时候,未待和叶说话,小乞丐突然冲出来一把抢过谷姑娘手中的书,顺势大力把谷姑娘推倒,而后把两本书拿在手中,也不敢回头,撒腿向远方跑去。
  “谷姑娘,小心。”
  “谷,谷姑娘!”和叶、沈文伸手想要拉住谷姑娘已经来不及。
  “小乞丐,你这恶贼!哪里走?!”突生事变,不易开口大骂,朝着小乞丐逃离的地方便要追去。
  “哎呀呀,阿弥陀佛。”慧悔大和尚,只口中求佛也不知改如何是好。
  一时,场地中乱做一团。
  可怜小姑娘正坐下石碑上,身体前倾等着和叶说话,被这一推,直直向下倒去,脑袋“咣当”一声撞到了石碑上。小姑娘身子倒是柔软,可是一对折脑袋直接磕到了石碑上。
  “高大天!你个混蛋。”谷姑娘,破口大骂,觉得脑袋满是金星,把自然护着脑袋的手拿到眼前,一看到鲜艳的血,便彻底的晕了过去。好在和叶顺利赶到,与沈文护住了,没有再把头磕到。
  可是,石碑上刚刚留下的血,顺着碑文流了下来。
  一时间,雷声大作,地面开始晃动,地面出现裂纹,石镇中心的这条街以石碑为中心,顺势向四方裂去。
  “不易,勿追,快逃!”和叶大喊。
  不易刚刚回头,陷落的土地已经把和叶、沈文、慧悔、和昏迷的谷姑娘一起吞掉了。
  “和叶,小心,快走!”不易话音未落,刚欲跑回救和叶,一迈步也跟着一起掉了进去。
  在将几人吞掉之后,缝隙竟然又自然的合上了。
  而此时,沉迷在灯红酒绿的人们,也早已发现了异常。尚还清醒被震动惊到的人,急匆匆走出来。
  地裂声,隆隆作响;呼救声,哭天喊地。
  “快走,快走。”
  “救命,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