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将军未至白虎先行,祁连平北五岭镇南

  建南城地虽说处于帝国南境之地,可再往南还有如今已敕封为南岳的庾岭山脉。庾岭山脉把这建南城环围了近一半,再加上东面隔三四个郡之后那浩浩荡荡的东海。环山靠水,本就多雨的月份,雨势到了建南城外便更加猖狂。豆大雨水连成线,密密麻麻,噼里啪啦,早许之时还熙熙攘攘的城门处如今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建南城城楼虽小,但也是正儿八经的百年新修。泛青的城墙砖,大红的城门楼,墙角的貔貅走兽也被雨水冲刷的愈发狰狞,在水幕中看去,端的是气势磅礴。
  城门外虽已无人影,但在远去不足五里孤零零的茶铺下却还有两个食客。说也奇怪,漫天不讲道理的大雨,到了这露天的铺子却换了副嘴脸。看这茶铺,地面干干净净,头顶亮亮堂堂。一胖一瘦,两名食客。一盘花生,二两牛肉。胖食客饮口小酒,夹颗花生,一脸惬意。雨势好似怕打扰这胖食客的心情,在铺子方圆停住脚,不敢再前进半步,如有刀剑划了出两个天地,界外雨声滂沱,界内悠然自得。
  瘦小子不知何时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脸蛋有点发红,手边茶碗还残留着小半碗的酒水。一碗酒水,吐掉半碗,剩下半碗,也不知道喝进肚子里了多少。
  白衣食客已改回了自己的酒壶,一口一口慢慢的喝着,好像在等着什么人。不吃肉,不夹菜,空旷的天地间,噼里啪啦的雨声正是一幅下酒的好景。可纵是这漫天雨水再下上一天一夜怕也是不及这葫芦里的半壶酒。
  “陆祁连呀,陆祁连,是不是在这巫南待了这么多年,待客之道都忘了,都这么久了,你这主人也不露个脸。“
  白衣食客悠悠的好像自言自语,可话音刚落。便从不远方传来了一声冷哼:”恶客到访“。
  紧急着,便是一头白虎从漫天雨幕中闯了进来。白虎猛地扑向白衣食客,硕大的身躯有寻常成年人的两倍不止,这白虎扑的生猛,照这样架势,这李胖子恐怕会是扑死或者压死。而此刻那声冷哼的来源,白虎的主人已悄然坐在了这李胖子的茶桌对面,静静的看着。
  白虎猛的一扑自带罡风,眼见着要把这个胖食客扑倒,李白衣伸手微动拂去这罡风,临近了,却是白虎的大脑袋温顺的顶在了他那柔软的大肚子上,舒服的蹭来蹭去。”好啦,好啦,知道你又长高啦,啧啧,小白,你现在这个头,出去可是拉风啊。“李胖子抱着白虎的脑袋任由它顶在自己肚子上,若是体型再小点,恐怕这白虎是要整个都扑进李白衣的怀里。
  既然白虎与这胖子如此相熟,那此刻坐在李白衣的对面的这个冷若冰霜的男人,便是他口中所唤的陆祁连了。如今坊间大多知道镇南大将军名讳陆平北,却不知其字为祁连,祁连山正是帝国敕封的北岳山脉,民间俗称镇妖山,是扼守妖族与人界的边界。陆家作为帝国军将世家,以祁连为表字,自有深意。
  镇南大将军平息南境巫五家的故事至今仍在坊间流转甚广。屯兵五十万,在五岭十城前立下招降书,立降屠半城,晚降一日,多屠一城,五日内不降,十城皆屠。如今想来仍令南境百姓不寒而栗,深夜闻其名,可止小儿啼。
  陆大将军收复五岭后,朝廷正式敕封五岭中地势正中间的庾岭为南岳,也一并敕封陆平北为镇南大将军,准其麾下五十万将兵,驻守南境之地。至此五岭数不清的大小山脉中才有了难得的平静。如今李白衣眼前这位,身材精瘦干练,身披龙鳞盔甲,腰系祥龙宝带,双肩麒麟肩吞,正是四镇将军方可穿戴的铠甲,由那御下军坊专门量身打制。
  如不唐突,细观其五官,眉毛粗横,双目冷若冰霜;嘴角下垂,脸庞冷峻。旁人看到这种气场,早是垂下头颅,远远退去,那里敢抬头多看半分。陆平北看到白虎与那胖子的亲昵,眉头微皱,似有不喜。又看了下早已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的小乞儿与面前的半碗残酒,又微微有些诧异。
  不待他多言,李白衣先开口道:”我知道你的手段,南山城内怕是再也没有一个活口,这小乞儿与我有缘,我总觉得有些情分,这半碗压界酒已散去了他体内的寒气,南山的血气不会再与它有半分关系。长城的形式的愈加严峻,十年之期已至,妖界的同盟又暂时不安稳。南境毫无声息血气爆发,恐有人幕后做了手脚。”
  “有我坐镇的南境,没有任何人能做手脚。”不是不敢做,而是不能做,纵使能做,怕也不敢做。陆平北又接着说道:“南山之事虽有蹊跷,但也不至于让你离开长城,你此次来我南境,所为何事。”
  “镇南大将军陆平北,一日屠一城,五日屠十城。陆至,小儿不敢啼。难怪南境的老百姓这么怕你。”李白衣摇摇头,显得有些头疼,摸摸了半躺在地上,半在自己怀里的白虎的脑袋,白虎舒服的呼呼一声。而后李白衣稍微正身,严肃道:“这些年白泽应该帮你不少,而今长城形式不比以前,血气渐难抵挡,我来此正是借白泽一用。“”不借。“未待李白衣说完,陆平北紧接着说道。”如何肯借?“”不借!“陆平北拿起茶桌上的酒葫芦,抬手间从茶铺飞来一只茶碗稳稳落在面前,给自己倒了一碗酒。而后道:“既然来了南境之地,先来打过一场。””打过便借?“李白衣顺手接过酒葫芦,也给自己倒了一碗,端起酒碗,碰了下陆平北的碗沿,仰首便把压界酒饮尽了。”打过再说,打赢再说。“陆平北端起酒碗,慢慢饮着。不似李白衣喝得如此豪爽,却自有一种威压而生。
  一碗酒饮完,茶铺再也不见二人。这大雨下了半天刚刚有些缓势,忽见的一阵电闪,耀的整个大地通明,又闻的一阵雷鸣,轰轰隆隆。滂湃的大雨比之前下的更加激猛,豆大的雨水把建南城四角的貔貅冲刷的愈发狰狞。
  茫茫天地,只有白虎所在的那片茶铺是个清净之处了。白虎在那二人不见后,绕着茶铺悠闲漫步了一圈,而后嗅了嗅身边呼呼大睡的男孩,似乎面有疑色,而后又像极了一个顽童般的摇了摇头,也呼呼呼平躺露腹地睡起了大觉来,仿佛这电闪雷鸣与其毫无关系,不能干涉其分毫。天大地大,要活的是自在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