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狭路 下
白弋横剑接挡衔烛戟,那种开山劈地的力量,直透到人肺里。
剑和戟交接时,火光四射,僵持片刻,沈烆接着用戟勾住剑身自白弋头顶往他身后翻去,牵起了白弋的身体,只待再将其重重摔下,不过在白弋的身体在空中极速转动起来,非但没有落下,反而越升越高,凌风剑同时也脱离了衔烛戟的钳制,沈烆立刻把戟斜刺出去,与剑尖抵在一起,又是一阵火花四射
五百军士看直了眼,完全疏忽了忘川的存在,前面的人忽听得队伍后面惨叫连连,回头去看,身后的战友接连坠进一片红光里。
十几片彼岸花瓣如死神之手在人群里穿梭,上面淬满了离母毒。
离母即彼岸花,彼岸花开在黄泉路上,引渡灵魂投胎转世,千千万万年,阅尽了万千孤魂野鬼的怨恨,遗憾,苦恨,人若中了离母毒,便如万鬼上身,受万鬼受过的孤苦,尝万鬼尝过的怨恨,继而在无限的绝望中陷入癫狂,非杀尽身边的活物而后自杀,难以宣泄心头压抑的世间万千苦悲。
还未被花瓣伤及的人忙挥枪击打逼到眼前的毒器,一边防守一边后退,而令他们提防不及的是他们的战友会对他们倒戈相向,那些倒下去的士兵换了一副狰狞凶恶的面孔站起来,疯狂舞动长枪,刺杀着马匹以及马背上的人。
沈烆看到这场景,舍了白弋,跳到人群中,正好有一个癫狂了的士兵向他刺来一枪,被他一把抓在手里“你疯了吗?”又有一把血淋淋的长枪刺来,白弋及时出手,挥剑在沈烆左侧将其斩断。“将军,他们中了毒,已经失去了理智。”
沈烆极不领情的瞪了白弋一眼,转而怒视着忘川。“解药。”
“这毒只有死亡才能解。”
“那就用你的命来解!”
一声怒骂后,沈烆凌空跃起,高高扑向女子,戟头蓝光夺目,忘川眼睛被这光芒一刺,一时间什么也看不清,不知所措,而长戟一砸到她的头顶上方,如此,她的下场就是**迸射而死。却在这时,一把利器从女子身后的密丛里破空射来,力道之大犹如泰山压顶,沈烆用戟抵挡,而整个人被推着后退,脚在地上划拉出两道沟,如同牛犁过地面后留下的痕迹。
利器忽的又收回去,一来一去,皆是疾如闪电,沈烆甚至没看出这是一把什么兵器。
“这样的速度,来人武功修为不容小觑。”白弋心里这样想着,往前几步,站在沈烆身边,沈烆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来人全身上下一片紫黑色,衣领和袖子处用金丝线勾勒出边框,黑色阴冷,紫色深邃,金色华贵,衬着他那张如同玄冰雕琢成的冷酷脸庞,你见过万魔之王吗?如果没有,那么这就是魔王,如果有,那么,你所见的那一个一定不算是真正的魔王,因为这世间绝找不出第二个人比他更适合站在高台上,号令群魔。
那个男人从林子中走出时,四周的黑暗翻动了一下,仿佛就是连无边的黑夜也因为畏惧他的逼人威势而轻颤了一下。
“阁下是”
“隗离。”
他的回答和他的行动一样利落迅捷,刚吐出“隗”字时,他就已经举着手中的利器扑上来,等到“离”字出口时,白弋已不得不出剑和他交战。
沈烆转而去应对身后的混乱。
“将军,怎么办。”
沈烆审视了一眼状况,一咬牙,吐出了一个字“杀。”
士兵们似有不忍,毕竟同伍了那么多年,连连后退,犹疑着。
“谁再敢后退,杀无赦。”
沈烆说着,提戟跳上前,戟头挥到的地方,野兽般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倒下去。
远远的,正东方向的一面峭壁上,有块巨大的岩石突出形成一个平台,韩青冥和一个黑衣人站在那里,把林子里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他们站在岩壁的影子中,所以即使月亮皎洁,也照不出那黑衣人的半点模样,只能从声音分辨出这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人。
韩青冥“花费这么多功夫,总算把他引来了。”
“能让老师如此用心之人,学生真是很好奇,这谜底您也该揭晓了吧。”
“这人名叫隗离。”
“隗离,这名字似乎没有听说过。”
“那是因为他多年前就离开大梁去了天祗。”
“哦?”
“此人原本是唐门门主试炼毒药的药童,天资聪慧,颇有心机,虽为一介童仆,却能无师自通,暗中习得了唐门门主也未曾领会的上乘武功,未及二十岁,就远胜唐门中的诸多一流高手,后来他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策反了时任门主的侄女,两人里应外合暗杀了唐门门主,叛离唐门,当年唐门为了抓捕他们几乎倾巢而出,但还是叫二人便逃出了大梁。”
“原来如此。唐门为报仇还真肯下血本,为了引出他,竟愿意将伯翳蛊借与我们。”
何谓伯翳蛊?
伯翳者,东夷族首领少昊之后,能领悟飞禽语言,帮助舜驯化鸟兽,被称为“百虫将军”,传说,伯翳死后,其脑髓幻化成一条柔软无骨,状如蜘蛛的白色虫子,自其太阳穴爬出,百年不死,千年不僵,后被巫祝之人炼化为蛊虫,若得与人相容,便会迅速吸收宿主的精气生长,相传若是人蛊能心意相通,合为一体,那宿主便可获得伯翳之能,通晓兽禽的语言,乃至于驾驭飞禽走兽,正如伯翳再世,所以这种虫子被称为伯翳蛊。
当然,传说毕竟不是现实,被种植了伯翳蛊的人是否会有号令飞禽走兽的能力,至今还是个未解之谜,韩青冥把花费心思这蛊虫从唐门借来种在古茯苓身上,是因为这种蛊虫的第二个神奇效用——它可以改写宿主的记忆,就像是涂改文章一样,这种蛊虫在施蛊者的操纵下,可以任意篡改宿主的记忆。
“看到他手中的武器了吗?它叫蚩尤剑。”
“蚩尤剑?就是传说中那把浸染了蚩尤之血的上古奇兵?”
《山海经》《大荒南经》记载:有宋山者,有赤蛇,名曰育蛇。有木生山上,名曰枫木。枫木,蚩尤所弃其桎梏,是为枫木。炎帝联合黄帝在逐鹿大战蚩尤,蚩尤兵败被俘,戴上桎和梏,后被杀,桎梏被蚩尤的血染红了,化为一片红色的枫林,后有一名铸剑师偶然闯进枫林,听到枫林正中央的一棵大树内传出来金属的铮鸣声,铸剑师剖开树木后,得到了一块非铁非同的紫红色金属,铸剑师将这块金属锻造为一把兵器,长四尺,非剑非刀,而兼得剑的灵巧多变,刀的霸道刚猛,名之为蚩尤。
“没错,它本是唐门门主的信物,隗离当年杀掉时任门主后,带走了它,如果只是仇恨的话,这么多年,早就被遗忘了,真正令唐门耿耿于怀的是蚩尤剑的遗失。”
“这事在江湖上从未听闻,老师竟也知道。”
“天下之事,没有千机阁打探不到的。”韩青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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