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木剑无锋第四章 诉答
叶,无风自动,飘落而下,人,无语而至,轻咳而出。
长孙府在世俗的眼中,有唐国为后台,而受万民敬仰,修行世界中又有昆仑墟为后台,妖魔精怪不可犯。而这两者无论是在世俗还是修行世界中都是极为强大的存在。
“王落!”
林天行看着不远处突然出现素袍如织的那人,有些震惊的张大嘴巴,一时语塞的林天行引起了林孤的注意。
“哪个王落?”
林孤对着林天行疑问道。而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只见素袍那人径直走来,林天行不由紧张。林孤更加疑惑不解。
“你认得我?”素袍中年模样的男子笑着说道。
“晚辈在府中见过前辈一次,晚辈是林府中人。”林天行拱手恭敬的说道。
王落笑着又道:“哦,原来是林府之人。”
“额,王,王……王先生!您怎么出来了?”为首的年长老管事,此刻笑容竟比先前更盛,饶是见过许多大风大浪场面的老管事,此时语气微颤,不由结巴道。
因为这位管事心中清楚的记得那天,家主吩咐事情的场景,这位王先生当时就在一旁,那时家主对眼前这位王先生那是尊敬的很,就连唐国皇子亲王,家主也不会是那样的。
反观一旁的府役,依然对着林孤二人笑脸有加,似乎没有注意到府宅门口站着的那位素袍老者,不管是有意无意,在为首府役狠狠地剐了他们几眼过后,他们变得老实多了,而看着那老者,崇拜的神情溢于脸上。
虽说年近六十,可似乎在王落的脸上找不到一丝岁月的痕迹,中年模样,较为消瘦,此时看着林孤二人,不由笑了笑对着一旁附和的老管事回着。
“呵呵……,喜欢清净,这院里虽说鲜草青树优雅,活水潺流动听,可还是抵不过人声嘈杂!就想出去转转。”
“哦,是这样啊。”老管事笑呵呵的回道。
毕竟是经历许多世事的老人,此时看到王落没有抬步而走的意思,却是打量着林孤二人。
老管事顿时道:“这位是咱们泷鎏城林府的二少爷林天行,一旁的是二少爷的兄弟林孤。”
“林天行?林孤?”
一边嘴里念着,一边走着,走至二人身侧,王落突然看着林天行说道:“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境界修为,醒魂境达到剑三品!实属难得。”
听到传说中的那人夸赞,林天行一时有些激动,竟忘了要说什么。
王落笑声愈盛,稍后走到林孤身前,微声说道:“可愿拜我为师!”
即便如此微声,可在这些人听来却是显得突兀,突如其来的声音如“晴天霹雳”击在一些人的心头,比如那位老管事,比如林天行,再比如林孤!
老管事激动的走到林天行和林孤身旁想要说些什么以讨好,这时才发现自己和这个林府两位少爷也不是太熟悉,不由有些尴尬,可内心的激动依然难以掩饰。
一旁站着的府役看到老管事如此情景,很吃惊也很疑惑。
想着我们在国戚长孙府里什么场面没见过,一个人收徒怎么把你激动成一个样子?
而在此时,林孤终于知道,也想起了令堂堂长孙府大管家和天行所惊讶的那人是谁了?——王落!
作为当事人的林孤看着眼前中年模样的男子,回想着林府花重金买来数尺厚的天机楼《修行者秘录》,里面王落画像和经历,不由心里很是佩服。
王落,唐信阳人,从一不会修行的普通人参军开始,而后硬是凭着一柄唐军制式唐刀杀出了一条封侯之路。机缘巧合之下拜唐国师李淳风为师,弃戎从笔,那时世间都以为唐国少了一位能征善战的骁将,常年与唐国征战的那些异族都为之欢庆了许久。开元十八年,王落入化境,平荆一战,达木系众生境,天下震惊!而后成为凌烟阁供奉。那时仅仅是参军第四十个年头,弃戎从笔第二十个年头,年近六十曾经骁战勇冠的王落再一次令世人惊诧!那人的种种经历事件瞬间闪现在脑海中。
林孤沉默了一会后,回了一句足以令世间任何一个想要拜王落为师的人瞠目结舌的回答。
“我为什么要拜你为师?”
似是没想到这位少年回话如此简单明了,或者说是直接,王落双手负在身后,笑着说道:“你木系天赋挺高。”
林孤沉思着,林天行不住俏然拽着林孤衣袖,似是劝说。而一旁迎宾众府役以及那位老管事也似乎在劝说着。
王落看着不为周围人言语所动的少年,顿时疑道:“你似乎到了某一个瓶颈?或许跟我学些旁门左道的手段会让你有所裨益的。”
林孤看着眼前眼里真诚的中年模样男子,拱手恭敬道:“多谢前辈好意,但晚辈却只能抱歉,晚辈习惯自然为师!”
“哈哈……,好个自然为师!”
听到林孤的回答,王落顿时哈哈大笑,也在没有继续说什么,也没有理会一旁众人,继续向外走去。
这时轻风忽的大作,府宅两树桐叶飘零,映着那人背影,显得颇为萧索。
“哎!那可是王落唉!收你为徒你都不答应么?”
林孤没有说话,林天行知晓林孤的脾性,也没有多说什么。二人在老管事亲自带领下,很快到了长孙府后宅。
一路之上碰着一些熟识的权贵之人,虽只是平常的交谈寒暄,却算下来竟没有和一旁引路的老管事说的话多。越是交谈甚多,林孤心中有了疑惑,随着二人交谈,林孤心中的疑惑渐渐变为了两人心中的不安。
疑惑与不安都来自那人——王落!开始是那人所说的话,而后是那人本身!
堂堂凌烟阁供奉,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青国铁骑都统格力大将,怎么也会来?
难道真的和那件事有关?
越想心中越紧,脸色也变得有些糟糕。
当老管事带二人来到一处活水清淌环境甚静,锦鲤颇多的观赏亭台后,便离开了。
“这次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林孤点了点头,没有回话。
这次——没有说那一次,具体是什么,但二人心里都很清楚。
看着林孤沉默,脸色很难看,林天行也没有往常二人玩笑争执狡解的意气,望着水中被喂得有些肥懒得锦鲤,也陷入了沉默。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也不知前来交好或是攀谈的人换了多少波,尽数被林天行以极简短的数句话语和有些勉强的笑脸打发,自始至终林孤不曾说话,站在亭边望着水中锦鲤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有一婢女急匆匆地来到。
“孤公子,天行少爷!让你们久等了,公主请你们过去。”
婢女是熟识的小兰,若是放在平时,二人定要调侃一番,比如你家小姐今日如此喜庆的日子你怎么穿着件青衫碎花裙,还有就是头上的发髻怎么弄成这样,太不合事宜了……之类的话语。
可今天,二人心情都有些糟糕,甚至是一些不好的预感,所以林天行也是以较为简洁的话语回着。
不一会儿,在婢女小兰的引领下来到了一间装饰极为豪华且甚是宽大的房内。
刚一进门,二人不约而同的望着华丽帷幔后的那道身影陷入了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未曾说话的林孤说道:“这件事是你决定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沉默,依然是沉默,似乎只有林孤的说话声萦在耳边,响在脑海里,散在粉金雕梁的屋子里。
放在平时,无人回应的场景定会让林孤感到尴尬,尤其是——在为数不多感情颇好的人面前。
片刻后,依然没人回应。
这时回话的并不是华丽帷幕里的那个人,也不是一旁坐着的林天行,因为林天行此时站起身,发出一道若有若无的不知是叹息还是将要说话时的欲语。
总之林天行没有说话,总之他离开了,没有说他要去哪里,也没有人问他要去哪里。
继而又过了片刻后,还是没有人说话,屋内只有两人,你不言我不语,可我言了,你却依然不语。
难道说的不够明了?
不!屋内二人都很清楚,这件事是什么事!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屋内的两人,可能是想对接下来回话作很认真的回答,所以显得有些慎思,又也许是不知道说什么!
这时,回答的却是一连串珠帘的轻微摩擦声,华丽的幔纱被一只纤细葱白玉指拂开,一身朱红霞帔映出眼帘。
本就美丽的面庞,清晨在婢女的精心装淑下竟多了丝清丽,一时间豪华富丽的屋子在此时仿佛失去了颜色。
头上没有凤冠,发如瀑,及腰,朱红霞帔映着乌黑秀发。
林孤看了一眼,便没有再看。
面对着林孤而坐,丝毫没有今日喜庆日子该有的娇颜与羞怯,一双秋水明眸看着林孤,看着林孤一身青色衣衫。
“两个月前,他向父皇求赐婚,父皇问都没问我就答应了!”
朱唇轻启,细语而出,却前言不搭后语,答非所问,但此时的林孤没有一丝不悦,很平声的回答,丝毫觉查不到有任何情绪。
“普通人家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皇家!”
两人之间,别无他人,平声回答,无绪蕴含,对话便显得有些晦涩。
女子明眸凝望着眼前男子,听着回话眼前竟有一丝模糊湿意萦绕眼眶。
林孤没有看去,因为他的内心很着急,因为他知道她的性格,若是此时一句话说不好便会问不出一些事来。
低头沉默的看着来时吃烤肉时掉在衣上的油渍,右角斜下处的衣角缝补处,似是被人多缝了一针,使得那处有些弯曲突兀。
两人谈话,对视变得无足轻重,顺着林孤目光看去,看到那微微弯曲的衣角,女子黛眉微蹙,纤细双手不由紧握,葱白玉指此时愈发显得更加白皙。
看着林孤低头不语,似是陷入深思,或者说是追忆。
女子复又道,像是陈述,但此时在林孤的耳中更像是诉说,诉苦的诉。
“都说我是父皇最疼爱的女儿,可在这个长孙府的天才出现后我便像礼物一样送到了那个人的面前!”
“皇命难违!”
四个字仿佛四道利箭,从林孤沉默已久的嘴里迸射而出。
女子嘴唇紧抿轻颤,明眸中模糊雾气渐盛,瞬间化为泪珠滑过俏美面颊,待那男子看将过来时,早已拂手抹去。
空气又陷入了许久沉寂,这时林孤开口,没有去看女子眼睛,甚至连眼睛目光所至的位置都不曾离开过。
“匿箭十万支,这事你知道么?”
语气平和,语声毫无波动,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女子瞬间看着林孤眼睛,盯看着许久,却是不曾说话,直至林孤抬头。
尽管抬头看的不是自己,可就在这时那女子却是,仰头拂面,说道:“你还是怀疑我!”
语气尽可能的平和,却在说出时还是参杂了些许波动以及藏在袖里指节处的微湿印记。
林孤没有说话,也没有看那女子,却是从她的话语中,听到了情绪的波动,于是林孤便也没有再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