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大洋马
电影谁不喜欢。只是不象“一零七”放电影、柳庄的娃儿挤破头也要进去看；柳庄放电影“一零七的”子弟还矜持的来得并不多，更何况一打听放得是《庐山恋》，那些男孩子们就没了兴趣。
晚上打谷场里，柳庄的、远处村子的大人娃儿们挤满了打谷场，连荧幕后面都坐满了人；卖油饼的、卖瓜子、卖米花糖的象是都长着顺风耳，早早地就来到了打谷场边上摆起了摊子。
无聊的大虎也来看电影，跟村里几个伙伴坐在一起。几个人轮流抽一根烟，聊着。
大虎穿了件蓝中山装，解着扣子，动一动，里面的腱子肉也跟着一鼓一鼓的。
有伙伴说：“这片子是爱情片，没球意思。不说放武打枪战的，就是放个地雷战也比这强啊！”
另一个说：“好看得很呐，我看过一遍的，里面还有亲嘴的镜头。你们都没见过吧？”
这样一说，其余的伙伴们都来了精神。
“真的？”
“真的！骗你们我是驴变的！”
“那美得很么！”
一直没说话的大虎不屑地说：“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土棰，亲嘴算个啥，光沟子女的额都见过几个。”
伙伴们都不相信，这要是别人吹大牛，早就讥笑开了；可是大虎，就都笑一笑。心想，你就摸过段雪华的奶，虽然大家都羡慕得要死，不过你也吹了几百遍了。还见过几个女人的光沟子？那你还不吹个上万遍。
大虎还等着他们迫不急待地详问、自己卖个关子呢。见没人问，知道是不信，说道：“哎，你们一帮土棰还不相信！额给你们说，女人这奇妙得很，吃出看不出；你看那女人瘦瘦的、还不白，你就没想到脱了裤子人家那沟子又圆又大又白——”
放映员正在较正着打在荧幕上的镜头，这表示电影快开始了。
在放映机前投出的大灯光中，大虎忽然远远看见了一个人，大洋马。只见她站在远处荧幕后的人群后面，左右闪动着身子，在找一个可以看全荧幕的空当；她的身材显眼，所以大虎一眼就看见了。
“大洋马”虽身量高，是比同龄女孩子；比起那些站着的大男人们，她还不时得踮起脚尖、或偏身子再找空当。
大虎停止了讲述。
几个伙伴虽认为他是在吹牛，但也被他讲得入港，却见他断了，忙道，“大虎，你继续讲些！”
“咋可卖开关子了，谁有烟，快给大虎敬一个。”
大虎站起来，对几个伙伴说声“你们先看，额去尿个子”，就准备往外走。
这时放映灯旁的大灯灭了，场内一下黑了起来。音乐声响起，电影开始了。
突然一黑大虎的眼睛有些不适应，往外走，踩了好几个人的脚。有人张口想骂，一看是他，将脏话又收回去了，换成了一句开玩笑。
很快大虎的眼睛适应了。
虽然天上的月牙儿时不时的钻到云朵里，看电影的人只能看得清人影，大虎还是很快在人群后找到了“大洋马”。
他站在了“大洋马”的身后，无声地深深地吸了一口，嗯，真香——不是雪花膏的那种香。
“大洋马”目不转睛地盯着荧幕。这部片子她听同学私下讲过，说这部爱情片很感人，还是中国第一部有接吻的电影。只可惜几年前“一零七”厂里放这部片子时，她的爸爸妈妈不允许她看。
今晚她是说到同学家写作业，偷偷跑了过来。她虽然想看电影，但她才不会挤到干了一天活、身上都是汗臭味儿的农民当中去的，宁肯站在最外面。
“大洋马”怕热不怕冷，所以天一暖和早早地就换上了长裙。
前面站着的一个人换了一下腿，身子挡住了“大洋马”的视线；她轻皱了一下眉，忙又将头偏到这边，看起来。
刘大虎站在“大洋马”的身后，陶醉地闻着她身上年轻女孩子的香气；心道，真是风骚啊，这才几月份就穿起了裙子。
这样想着，他有了信心。
“大洋马”正入神地看着电影，忽然感觉有人碰了自己一下。
她回过头来，仔细一看，是柳庄有名的坏小子刘大虎。
“干什么？”她轻声不悦地道。
刘大虎笑嘻嘻地说：“站着累不累，额带你找个地方坐下。”
“不累！”她没好气地说，扭回了头来。
这刘大虎不仅是有名的坏小子，厂里段雪华被耍流氓的就是这刘家二虎，又是乡下小子，所以“大洋马”本能地没好声气不理睬刘大虎。
“大洋马”不仅比同龄女孩身材丰满，也早熟一点儿。对比她小三岁的段雪华遭遇到的事情，她认为段雪华幼稚上当不应该，不过也不用太过于放在心上了。女孩子谁不喜欢有男孩子追，吹个口哨、说两句调戏的话，甚至偷偷摸一下，都不算什么的，说明他们认为你好看；只要记住别上当失了身子就好了。对比她小些的段雪华她是很羡慕的，有那么多男孩子喜欢她。她有时对着镜子照，觉得自己也白、长得也挺好看的，可为什么厂里的男孩子没一个表达过自己的好感呢？进入青春期后，这常常让性格活泼的她，有时却有别人觉察不到的忧伤和自卑。
对刘大虎这种坏小子，她是躲避的，更何况是农村小子；可不知为什么，刚才回头看到刘大虎那敞露出来的健壮的身子，她的心却“嘭嘭”地跳了几下。
刘大虎又在后面轻碰她：“哎哎，白同学。”
“大洋马”轻皱眉回过了头：“你这人干什么？我又跟你不熟。”
“说是不熟，可额成天注意你。”刘大虎笑着说：“咱俩年龄一般大，额是你上初中时就注意到了，是看着你长大的。”
看着我长大的？“大洋马”忍不住想笑。心说，你还没我长得高。
刘大虎说：“片子还长着，额是看你站着太累，还站到荧幕后面看得是个反的，想给你找个地方又是正面又安静。”
不知为什么，刘大虎的话让“大洋马”心里很受用。她想，这儿这样多人，想来刘大虎不会胡起坏心眼；听说她弟刘二虎现在还被关着，想来他也不敢再有什么坏心思。
她说：“就在周围，不许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