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怀孕?!
我站在自己房间内,明晃的灯光,浅淡的酒味,干燥的灰尘。一切的一切,虚幻的像海市蜃楼。没有正确的日历,没有真实的时间,靠着墙上那个二十四小时不断重置的计时器,我知道自己现在在一个虚假的早上七点。谁管它呢?反正第一件知道的事是他们对所有人宣称阿津已经入土为安了,真是虚假的和平表象。我也管不了这些事了,苦恼的事还多着呢!
我要去找大鼠,只有他才能告诉我:“加达他们说的是胡话,怀孕!?哈哈……哪有这么狗血的事情!你当是暑期档的晚八点吗?还是你要回去找你老妈,拧着手绢咬牙切齿的痛哭悲剧。拜托!先哭自己吧!那些人比你幸运多了!”但大鼠不会这么说,这不符合他的风格。
当我告诉他我可能怀孕了,他甚至连惊讶的神情也没有,转身从一个白色的纸盒拿出一个早孕试纸推到我面前。
“早起时测,上次例假是什么时候?”我窘迫的侧过头不看他。
“一个月以前的事了,”我恨不得成一只鸵鸟缩起来。这种事情总让人万分尴尬。试想一下,你怀孕了,帮忙检查的是你老公的好朋友。而你老公还没有陪在你身边。真是尴尬!不过大鼠不会有这种窘迫,这到底跟职业有关吧。
我回到家里,没任何停留的冲进厕所,那真是漫长的几分钟,在看到白色纸片上的两条红色横杠时,我简直要爆粗口了。真他妈见鬼了,每次都做了防护措施。结果这种和大海捞到针同等的机率,居然狗屎般的落到我头上。我气恼的把那个可恶的试纸砸进垃圾桶里,然后连同满肚子的愤怒一起打包起来,我要把这一切统统都丢到外面那个铝制的大垃圾桶内,包括这个还没成行的孩子。
大鼠站在药房门口,气定神闲的看着我,方形的眼镜片快过他的嘴:我早就猜到会这样,看吧!你又回来了!不过他的嘴却无情冷酷的吐出:“没有这种药,我这辈子都不会卖这种药,无论是出或没出生的都有活下来的权力。”
我气恼的反讥他:“如果是带着罪孽的呢?”
“没有生命是带着罪劣的,罪劣的是造成一切的人。而且,你和阿津的孩子能带什么罪劣。”
“就是生下来,他也改变不了夭折的命运。又何苦让他满怀着希望苦苦煎熬十个月,最后却不甘的死去。这不是更残忍吗?”我恳求大鼠,“帮帮我吧,你能弄到那些药,就像你能搞到那些东西一样。”
大鼠低下头看着我,固执的摇了摇头:“我不会这么做的,就是阿津在,我的回答也是一样。”
我是真的生气了,拾起了一切可以攻击他的东西,“就是因为你的固执,所以比德才会只剩比德药房,你知道吗?如果你知道,就告诉我该怎么做!”
“我不知道,我学医的本意识为了救人,不是残杀生命。至于你是不是留下肚子里的孩子,那是你的事。我弄不到你要的东西。那个人也不会给我提供这种东西!”大鼠这一次是真的被我刺伤了,他把头深深的埋在阔大的手掌之间不再说话。
“那个人是谁?”如果大鼠不帮我,我就要直接去找那个人,总之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不能留,谁知道那群黑暗中的怪物在打着什么主意,我甚至都看到了,一群齐心怪状,面容可怖的生物围着个青紫的小尸身,激烈的讨论着是破开头还是肚子。一想到这里,在正午太阳下的我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安庭,”大鼠的声音听起来什么沮丧,我开始后悔刚才用比德的事刺伤他了。“如果你和阿津是在人类社会,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你还会执着的要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吗?回去吧!就当自己还活在那个世界里。”大鼠颓丧的朝我摆了摆手便不在说话,只是坐到外面的台阶上看着那个红色的太阳。
假装自己还活在那个世界吗?我出药店时也看着红色的太阳,红红的岩浆被包裹在一个透明的园内,溅起的火花闪了一下,又融了进去。不可能!我已经不存在那个世界内了,我没办法继续假装,假装自己还活在那个世界内。然后怀着忐忑和兴奋,期待着我和阿津爱情结晶的诞生。如今,身处这个地狱的我,身体内孕育的不是爱情结晶,也不是希望之光,而是致死的绝望。
我以前总觉得那些不幸怀孕的未婚少女用蹦;跳;勒的方法企图杀死肚子的孩子是很笨的一种方法,因为其结果往往是顽固的扎根在肚子内,甚至还坚强的诞生了下来。但现在的我却不得不做同样的事,企图能早些结束他的生命。我试过跳绳,弹跳,当我正准备上下起蹲的时候,加达发青的脸就出现在我门前。
“你在做什么?我应该警告过你吧!”他从狭窄的门缝中挤了进来,站在客厅内把刚变小的身子变回原样,他捡起被我丢到地板上的绿色长绳,转身就丢进了垃圾桶内。真是可惜,那条跳绳还是我第一次用。
我告诉加达自己没有做任何事情,只是做每天必做的小运动。
“你当我傻吗?安小姐!”加达愤怒的看着我,“我虽然不是人,但不代表我不懂一些事。”他伸出手指警告我,“我说过吧!别妄想杀死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亚祖还等着这个生命的降生。“”亚祖是谁?”这个名字我已经听过几次了,似乎所有的怪物都怕它,连那个叫本特的也是。
“劝你不要多问,不要多看,也不要多听。”加达的话让我震惊了,我想起那些夹着酱肉的饭团,还有他一米八的背影,同样的消瘦,如果摘掉黑色的礼帽,脱掉修身的燕尾服,换上阿津黑色的夹克不!不是阿津!加达坐在低矮的沙发上,腰背笔直,两膝并拢,手上还拿着本《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刚才的错觉不过是我的自我欺骗罢了,阿津不会坐的这么规矩,也不会看这类的书。
“你打算在这里呆多久?”我在卧室呆了半个小时后,终于冲到加达面前吼出了这句话。
“一直到你肚子的孩子降生,”他盯着书的眼抬都没抬一下,继续翻阅下一页。
“你不觉的不合适吗?”我挡住他身前的光,让他看不清书。
“没什么不合适的,比起你的不适我的命更重要。”他站起身坐到另一边。
“随你”!我拿他没办法,我不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有多重要,以至于他们这么大费邹章的安排个人来监视我,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更不能让他们得逞。可是我该怎么办呢?我把所有的人都想了个遍,发现自己并不认识什么人。从前还有一个朋友,但是已经死了。而阿津除了大鼠和老布两个朋友也没别的朋友了。在这里人类之间是不允许有过多的交集的,我怀疑这些怪物是从人类历史上吸收到了经验——群居者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只缺一只迟到的头雁。
我想去找老布,虽然他不一定有办法,但是他总该认识些什么人。至于大鼠,他抱着同样让我生下孩子的想法,而且,他要是愿意帮我,早就说出那个给他提供违禁品的人了。就是他肯舍弃他只救人不杀人的信念,加达也不会让我从大鼠手中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我决定到晚上行动,这些怪物维持了一个白天的人形后,会疲惫不堪从而陷入沉睡之中,再好不过的时机,不是吗?
我一直坐在卧室的地板上,死盯着窗外还没黑下来的红光。时间真是难熬,简直就是个恶毒的奴隶主,挥着长鞭鞭挞着人类煎熬的心灵。好不容易黑了下来,外面的加达居然没有睡,还在啃手里那本书。到了后半夜,加达总算睡了。我蹑手蹑脚的往客厅走,客厅漆黑一片,如果是个陌生的地方,也许我还会在黑暗中笨拙的碰到某些东西,但是这里不同,这是我和阿津生活了三年的地方(如果算上另一个世界同样格局和布置的房间,那就不止三年了)。在我要到达门前的鞋柜时,我犹豫了,因为想到了阿津,如果他在的话,他知道自己要做爸爸后会是怎样的心情,他会惊讶的呆住,还是欣喜若狂,不知所措。或者和我一样忧愁不已。他会支持我流掉孩子,还是自我欺瞒的高兴十个月。
“你要去哪?”房间的灯光一下子亮起,晃眼的光芒刺得我睁不开眼睛。“难道还要我再次警告你吗?”
我惊讶的看着爬满了整个墙面的绿色滕曼,自己就跟身处在上古大树的根系下一样。在黑暗中,我还能分辨方位,到了现在我根本无法得知哪是窗,哪是门。
“我想现在应该是休息时间!”他从沙发上朝我伸过来,我这才发现他的原形跟之前有些不同,现在的他更像是纯粹的墨绿色滕曼,而之前他还是一种坚硬的黑树枝和藤条的结合,他的脸也更加趋向人脸。难道他们还有像游戏的那种说法——升级进阶?我还没想清楚,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芬香,然后就陷入了昏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