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血色西域 第07章、麟齿秘笈千载意 1
齐小燕说我觉得我们已经能把那些东西跟我们的灵魂结合在一起了，比如跟对手打斗时，我们所练的招式能自然而然地使出来。老人说可是你们还是用了招式，还没有达到无的境界。齐小燕说什么叫无的境界？老人说无的境界，就是把一切都看空。坂井柔说这个我是了解一些的，我读过《六祖坛经》。老人说不错，看来你们不是雕不成形的朽木。好啦，说太多了你们也想不明白，还是说武功吧。
老人停顿片刻，说我虽然练过很多年武功，可是你们八个人，还有外面那些人，都能在很短的时间里用最简单的招式把我杀掉，那你们说，我的武功是高还是低？小宁说你只是这样坐着，不还手，也不躲吗？老人说不是，我用我几十年的修为跟你们尽全力周旋。小宁说那样的话，说明我们武功比你高很多。老人说不，那也不能说明你们武功就高出我很多。小宁说那为什么？
那人说武功高低，不是以能不能杀死人来判断，而是以武功精神的高下来判断。大多数人练武想的都是杀人，可是真正高超的武功，其实跟杀人没有一点儿关系。冯楠说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杀日本人，如果你指点我们的武功跟杀人没关系，我们学了又有什么用？老人说当然是有用的，你们只有把武功的精神层次提高上去，才能成为真正的高手。
齐小燕说你的意思，是让我们认清武功到底是什么东西，达到一种超越简单的只为了杀人的境界，反过来又通过这样的方式，提高我们的功力吧？老人说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你们要记住这样一句话，武功练到一定的境界，力量和招式就都啥意义也没有了，提高对武功精神的认识，才是最重要的。武功不是恶，而是善。小宁说老人家，我们都记住了，你就指点我们吧。
老人说好吧，我就指点你们。好几十年了，我读了很多道家经典和佛家经典，我把它们结合起来，创造出一套拳法，现在就传给你们。不过……老人又把八个人扫视一遍，说你们中间有人不适合学这套拳法。小宁说你觉得谁不适合？
老人指了指秦秀丽，说你不适合学这套拳法，请你离开这里。秦秀丽愣了，说我为什么不适合？老人说你气质不适合。秦秀丽很不高兴，说我跟她们气质有什么不一样吗？老人说是的，不一样。丫头，不要觉得这样对你不好，这对你是有好处的。秦秀丽说为什么说有好处？老人说学不适合你的东西，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不学当然就有好处。秦秀丽觉得再待下去已然无趣，站起来，哼一声，慢慢从洞口爬到外面。她在外面的大洞也没停留，快步来到洞外。
确定秦秀丽已经走远，老人指了指小宁，说把你哥叫进来。小宁大声说哥，进来。安平很快进到洞内。
老人让安平坐下，说小子，你功力高，刚才我说的话都听到了，也就是说，你跟我这套功夫也是有缘的，那就跟她们一起学吧。安平说谢谢老人家。
老人开始教几个人拳法。事实上那不是什么对敌的招式，只是几种姿式和呼吸方法，都是坐着完成。老人只说一遍，几个人就很准确地记住了。几个人都有些失望，都呆呆地看着老人。老人说你们是不是觉得这根本算不上什么武功？小宁说是啊，太简单了，算不上武功。老人说不，这是我用几十年时间领悟到的最高深的武功。你们从现在起认真练，很快就会发现对你们有很大的好处。当然了，你们练的时候，要把我刚才说的武功的精神结合进去，要把我说的无和空的境界结合进去。小宁说可是，怎么结合呢？老人说刚开始你们肯定不会结合，时间长了，就自然而然地能结合了。
安平说我觉得老人家教我们的确实是我们从来没练过的高深武功。以前我练武功时，一个师傅教我练过静功，就是坐在那里，靠心思练各种拳法招式。我觉得这套功法跟那种方法有相同的地方。老人说有相同的地方，却不是一回事。那时你练的还是招式，是完全彻底的有，而我这套功夫练的却是空和无。一旦有，也就意味着有限，而空和无，则是无限。别看我是坐着教你们的，其实这套功夫可以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练，走着时可以练，站着时可以练，骑在马上可以练，躺着睡觉时也可以练。
事实上老人教给安平等人的，确实是一种极其高明极其高深的武功。它是靠调整人的精神来增进武功修为，往简单了说，就是所谓的调息。当然了，它是用一种姿式来调息。做成那样的姿式，就会气血顺畅，功力也就会慢慢增加。武功练到安平等人的境界，所要提高的就不是力量了，也不是什么招式，而是功力。老人所教的几种姿式确实是从佛道经典中所化出，有着极深厚的文化底蕴。
后世也有很多相似的武功在民间流传，比如少林派的易筋经，假托华佗所创的五禽戏等等，可是都加入了后人的一些修改和完善，而这些修改和完善，其实跟原本的东西差了十万八千里。而这位老僧人所教的这套功夫，比易筋经和五禽戏不知道要高明多少倍，而且最贴近佛法和道法，是最能贴近自然的原生态的东西。
见大家学得很快，老人一直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有了一丝难以觉察的笑意。老人说好啦，你们都学会了，这就离开这里吧。小宁说不行，我还有一些话想问您老人家呢。老人说小丫头有什么话？小宁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一个人待在这样一个山洞里？为什么没用我们怎么求你，你就教我们功夫？还有，你到底是怎么那么快就知道我跟我哥是兄妹的？为什么你觉得秦秀丽不适合学你的功夫？
老人说你这小丫头，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好吧，我就告诉你。我就是这五台山的一个和尚，我一个人待在这里，是在这里修炼佛法。齐小燕说一个人坐在这里，连经书都没有，怎么修炼佛法？老人说小丫头有所不知，很多年前我读了很多经文，那些东西早就在我心里了。我坐在这里是对它们进行参详。齐小燕说你的意思，是把那些经文全都背下来了？老人说说背下来不准确，是存在我心里了。还有，就是学佛法，其实不见得一定要读经文。这世间的一切都是佛法，也一切都是经文。在我看来，一个小虫子和佛没有区别。在我听来，一声鸟叫和佛讲经说法之声也没什么两样。坂井柔说看来您老人家的境界已经跟佛没有什么区别了。
老人说我在这里应该有四十多年了。小宁说什么？四十多年？老人说是的，至少有四十年了，当然了，到底多少年，我已经弄不清了。小宁说要是我一直待在这么小的山洞里，连四天都用不上就会憋死。老人说那是你对很多东西还没看透。其实我在这里一点儿也不寂寞，而是特别安宁快乐。我觉得佛祖就在我身边，菩萨就在我身边，众生就在我身边。我有时能跟佛祖，跟菩萨，跟很多人进行很直接的交流。坂井柔说恭喜老人家，您已经悟到宇宙和人生的最高真理了。
老人说你说我跟佛的境界已经没什么区别，又说我悟到了宇宙和人生的最高真理，实在是把我看得太高了。我也许有了一些境界，可是归根到底，还是没有完全断掉俗念，所以你们一来，我就感觉到了，就让你们进来了，还把我所悟到的武功传给你们了。刚才我已经说过，我能感觉到四面八方都有很重的不祥之气，知道天下已经不太平了。你们进入外面的洞，我又感觉到你们身上有杀气的同时，还有一股清气。这种清气是善良之气，是正气，我知道你们能拯救很多人。我如果能达到刚才你说的境界，反而就感觉不出这些了。能感觉出这些，说明我还执着于很多东西。有所执着，就没办法悟到宇宙和人生的究竟真理。
小宁说老人家，你还是说说你是怎么知道我跟我哥是亲兄妹的吧。老人说这个刚才我好像已经说过，我能感觉到你们身上的气血是一样的，来自同样的父母。小宁说这可神了。老人说有啥神的？见人多了，佛法有一定的造旨了，就能做到这一点。小宁说那，秦秀丽到底为什么不适合学这套功夫？老人说你们这些人都是善良之人，心中没有恶念，她不一样，她心中有很复杂的恶念。齐小燕说不会吧？她心中怎么会有恶念？还很复杂？老人说放心吧，我是不会看错的。
坂井柔说老人家，您出家为僧之前，是做什么的？老人想了片刻，说很多事都不记得了，也没必要再提了。坂井柔说老人家高寿？老人又想了片刻，说我应该是活一百二十多年了。小宁说是吗？那可真是高寿了。
老人说孩子们，你们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小宁说什么地方？当然是五台山上的一个山洞了。老人说不要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这里绝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山洞。小宁说那这里是什么地方？老人说这里是佛母的肚子。众人都是不解，都看着老人。老人说没错，这里就是佛母的肚子，你们能进到这里，是有非常难得的机缘的。这等于是在佛母身上投了胎，受到了佛母的恩育，将来你们肯定会洗掉人生的一切烦恼，获得无上的欢乐和幸福。
坂井柔说老人家，我们得到了佛母的恩育，同时也得到了您老人家的恩赐，真是万分感谢。不过，我还有一些事要问您老人家。老人说你问吧。坂井柔说在这五台山，肯定还有很多像您这样的高僧高道，您能给我们介绍几位吗？老人说你为什么要知道他们？坂井柔说日本人很快也会来五台山，会抢夺这里的珍宝，杀害这里的百姓和僧道，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其实是要对他们进行保护。老人说在这五台山，到处都有你说的那样的高僧高道，你们有可能是保护不了的。不过我知道，你们肯定会尽力。你们要记住一句话，就是任何一个人，其实都是佛祖本身，都是值得你们保护的。坂井柔说谢谢老人家，我懂了。
坂井柔站起来，说安平，各位姐妹，我们不要再打扰老人家修行了，这就走吧。小宁说老人家，日本人很快就会来这里，他们见人就杀，你还是离开这里吧。老人说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我已经没有离开这里的必要了，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会在这里圆寂。小宁说圆寂？什么是圆寂？老人说往简单了说，就是你们俗家人说的死。小宁立刻流下了眼泪，说老人家，那可不行，你不能，不能圆寂啊。老人说其实我早就应该圆寂了，只是觉得有一段因缘未了，就一直坚持着。现在这段因缘已经了了，我也就该圆寂了。你们不要觉得圆寂是什么了不得的事，那是我们僧人一直追求的大喜事。具足一切福德智慧叫圆，永离一切烦恼生死叫寂。我们僧人得佛菩萨教导开示，修福修慧，福和慧都圆满无缺了，就叫圆，各种迷惑烦恼彻底清除了，生死完全度脱了，就叫寂。圆寂了，也就永远不再被烦恼生死所困了，也就回复到圆明寂照的本有心体，获至至善至美的究竟解脱了。还有就是，我在这里圆寂，会去往西方极乐世界，你们应该为我高兴。小宁说西方极乐世界？那是什么地方？老人说这要说起来，就算几天几夜也说不完，也就不跟你们说了，你们跟西方极乐世界无缘，跟你们说了也没什么意义。
坂井柔说老人家，你说的那段因缘，就是指见我们吗？老人说是的，我悟到那套武功，觉得应该把它传给世人，还觉得有一天会有几个人来这里，值得我传那套武功。现在我心愿达成，也就没有什么憾事了。
这里需要交待一下，就是这个山洞，后来成了五台山风景区非常有名的一个景点，被称为千佛洞，也叫佛母洞。正像那位老僧人所说，人们认为那个里面的小洞其实是佛母的母腹。无数的善男信女来到五台山，很重要的一个目的就是进一次千佛洞，认为那样等于得到了佛母的恩育，也就脱胎换骨得到了重生。
第07章、麟齿秘笈千载意
安平和坂井柔等人都觉得没必要再跟老人说什么了，于是慢慢离开。按原定计划，继续向南台峰顶攀登。孙云海和安平走在一起。孙云海问起在洞中与那位老人接触的过程，安平跟孙云海说得很详细。安平说等哪天闲下来，我把老人家传给我们的那套功夫传给你。孙云海说还是算了，我武功基础太差，高深的功夫根本练不了。我爷爷告诉过我，学武这件事，机缘是非常重要的，那位老人没让我进去一起学，说明我跟那套武功没有缘。硬学了，肯定不会有很好的效果。安平说你能有这样认识，实在是太好了。
行走一个多小时来到南台峰顶，众人进入普济寺。此时的普济寺十分冷清，走了半天，只看到一个僧人，是在大雄宝殿前打扫院子。那僧人对众人视而不见，仿佛进来的不是好几十个带着武器杀气满身的人，而是几十团无形无质的空气。小宁想上前跟那个僧人打招呼，被邵青拉住了。邵青说我们这么多人拿了刀枪进到庙里已经很不应该，就不要打扰人家了。事实上普济寺里还有一些僧人，却大都是在僧舍里，知道有人进来了，但都没出来看。
众人来到南台最高处，看到向南向东向西都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向北远处是山，近处却是一大片山间盆地，显得很空旷。那里自然就是处于五台之间的台怀了。可以看到有一个很大的镇子，当然了，这时众人还不知道那个镇子的名字是台怀镇。及到后世，台怀镇成了五台山风景区的中心。这时还能看到在台怀镇四周有很多寺庙，规模最大的寺庙有房屋上百间，大家知道，那应该就是五台山最大的寺庙显通寺。
众人在南台顶上停留十几分钟，开始慢慢下山。这时小宁的伤已经好了，大部分受伤的战士的伤也都好得差不多了。有几个行动仍然不便的是留在山下。又经过佛母洞时，众人在洞外停留片刻，然后去跟留下来的伤员汇在一起，向北朝台怀镇进发。
一直走到天黑，仍然没有走到台怀镇，众人寻一个小村庄，在村庄里休息。第二天又行，中午时分终于进入台怀镇。此时台怀镇还没被日军占领，镇子里一派祥和景象。但见镇街上有很多人，有俗家人，也有僧人。众人见一支队伍进入镇中，而且这支队伍衣衫褴褛，满面风尘，且有好几位伤员，都向他们投来十分好奇的目光。孙云海和李松涛已经传下严令，绝对不能惊扰老百姓，战士们就都走得小心翼翼。
通过向一些老百姓询问，一些战士在镇东找到几外空房子，孙云海决定把那里当成临时军营。不论是孙云海他们还是特别行动组，都已经没有多少钱了，李松涛只得带几个士兵去几户大户人家征来一些粮食……
完全安顿下来后已经是入夜时分，吃过饭后孙云海和李松涛带着两个排长找到特别行动组的人开了一个会。孙云海说按上级首长的安排，他们要在五台山和恒山一带发动群众，建立抗日根据地，一方面对这里的寺庙和老百姓进行保护，一方面也要寻找机会消灭日本鬼子，壮大自己的力量。他们欢迎特别行动组继续跟他们一起战斗，但是如果特别行动组有别的使命想离开，他们也能理解。李松涛又重提了介绍特别行动组去往延安的事。
张杰说孙连长，李指导员，我是这样想的，凭你们几十个人，想在台怀镇站住脚，应该是非常困难的，用不了多长时间，日本人肯定会来这里，你们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孙云海说这个我想到了，不过你们放心，我们有办法对付。小宁说什么办法？孙云海说我们会和他们打游击战。这里山高林密，又有很多寺庙和村庄，是一个打游击的好地方。我们的队伍会不断壮大，最终的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当然了，那肯定是特别艰苦的，可是我们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是不怕任何艰难困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