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满洲烽火 第81章、山林歼敌重重险
坂井柔同意，于是二人寻着痕迹继续前行。一直到晚上没碰到村庄，安平和坂井柔只得在山林中露宿。坂井柔一直带着从孙艳那里缴获的长刀，安平用那把刀打了两只野兔，两个人生火烧着吃了，之后靠着树在林中休息。晴天，风不大，气温也不低，待在林中倒也不觉得冷。透过树的缝隙，可以看到天上星星密密麻麻，一颗一颗的倒是很明亮。林中却极黑暗，安平和坂井柔距离不到两米，却也都看不清对方。安平说姐姐，我们以前过过这样的日子。坂井柔说是的，一直没忘。安平说我觉得特别有意思。坂井柔说是啊，有些事，我一想起来就想笑。安平说姐姐能不能说说哪些事？坂井柔说好多呢，比如我们最初见面时吧，我在路上跑，你也不管我是谁，拔腿就追。安平说是，你问我为啥追你，我说你妖精似的一个人跑，我觉得有意思，就追。坂井柔叹了口气，说一晃之间，好几年就过去了，你也由一个天真的大男孩，长成一个成熟的青年了。坂井柔说姐姐却没变，跟那时一样，是这个天下最好的姐姐。坂井柔说得有你这样的弟弟，我才能成为最好的姐姐。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就都不再出声了。很快，安平听出坂井柔的呼吸之声特别均匀，知道她已经睡着了。虽然很累，安平却睡不着。安平一直觉得危险已经离自己和坂井柔不远了。坂井柔已经睡着，自己就应该时刻注意着四周的动静。晚上十一点多钟时，安平感觉到不远处有动静，接着平心静气，很快辨出是有人过来了。接下来，安平看到不远处的林中竟然有一点亮光在晃动。安平轻轻把坂井柔推醒，告诉她不要发出任何声音，两个人一起注意着那边的动静。很快，那点亮光离他们就只有几十米了。安平他们的宿营地是选在离开那些留下的痕迹几十米的一面小山坡上，很明显，那些人也是寻着那些痕迹而来。当然了，他们比安平和坂井柔奢侈得多，手里有手电能把路照亮。很快，安平看出是三个人，而且隐隐约约地看出都背着长枪。
那三个人在林间停下来，一个人说大哥，不走了吧？十多个小时一步没停，该休息了。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一个男人说好吧，休息。三个人在林间坐下，熄了手电，半天没出声。安平判断他们是在吃东西。过了十几分钟，那女子说大哥二哥，你们说那一男一女会不会在这附近？一个男人说有可能。另一个男人说没有可能，按出发时间算，他们离这里至少得有几十里。那女子说我倒觉得他们根本没往这边来。一个男人说那样的话我们这一趟就白来了。女子说我们本来就不应该来，根本不知道他们来没来就让我们往这边追，一点儿道理都没有。一个男人说行啦小妹，别抱怨了，陈队长让我们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
安平愣了一下，心想陈队长，哪个陈队长？难道是北天公司的保安队长陈东？如果是陈东，那这两男一女，难道是那次在北天公司那个基地密林里自己碰到的三个家伙？安平心想那次他们中间的一个受了伤，逃走时一个背了伤者一个掩护，在林中穿行比风都快，自己追了好半天竟然没追上。此时在这里狭路相逢，真跟他们打起来，自己和坂井柔能取胜吗？
安平不由得暗自庆幸，那就是现在自己和坂井柔在暗处，那三个人在明处。自己已经发现他们，他们却根本没意识到对手已经在身边了。安平决定把这三个人解决掉。必须在极短的时间里把他们打死或打伤，否则一旦让他们有机会逃走，在黑夜的山林中，自己和坂井柔根本没有追赶上去的可能。而且他们有长枪，自己和坂井柔还会特别危险。安平知道他们会在这里宿营，决定等一段时间。
果然，只听一个男人说老二，小妹，你们先睡，我放哨。另一个男人说有必要放哨吗？前一个男人说必须得放哨，我不是说过好多回吗，小心驶得万年船。另一个男人说那好，听大哥的，我先睡一会儿，两个小时后大哥睡。
那三个人一个靠在一棵树干上坐了，一个躺在草地上，很快不动了。另一个一会儿站起来来回走几步，一会又坐下，安平虽然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黑影，却能判断出那家伙警惕性很高。安平心想如果他们真是那三个人，有这样的素质不足为奇，郑天海说过，他们都是从满洲那边来的。安平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和坂井柔哪怕发出一点点响动，那个老大都能感觉到，于是决定等到那个老大睡觉后由那个老二放哨时再动手。此时在双方中间隔着很多树，安平没有十足的把握在很短的时间里把对方三个人全部干掉。他需要再靠前一些，最好是自己和坂井柔从不同的方位射击，形成交叉火力。
一动不动地等了两个小时，那个老二果然替换老大放哨了。老二明显不像老大那样有足够的警惕性，不站起来来回走，一直坐着。又过半个多小时，安平和坂井柔开始行动。安平用手势告诉坂井柔，让她先向左迂回一段，之后从那里向那三个人接近，自己则先向右迂回一段，从那边向那三个人接近，见安平开枪，坂井柔也立刻开枪。
很快，安平就悄无声息地移到了离那三个人只有三四十米的地方。天光虽然极暗，安平却能看到那三个人的轮廓。安平稍等片刻，估计坂井柔也已到位，拔出手枪朝那三个人连开数枪。几乎是同时，坂井柔那边也响起枪声。安平瞬间打光了一个弹夹，很快换上一个，又朝那三个人每人打了一枪。停了片刻，安平见那三个人一动不动，判断他们已经死了。不过安平不想冒任何风险，又在那里观察了好几分钟。
直到断定那三个人已经不可能是活人了，安平才端了枪慢慢朝他们接近。很快到了近前，安平看出三个人确实已经都死了。三个人离得很近，地上放着三支长枪，两支是冲锋枪，一枝是狙击步枪。安平知道三个人身上肯定还有手枪短刀之类的武器以及子弹，便到那两个男的身上搜。先搜那个放哨的老二，之后去搜那个老大。正当安平把手伸向那人腰间时，那人突然一声大叫，挥拳猛地击向安平面门。安平急忙偏一下头，那人的拳头擦着安平耳边打过，把安平的耳朵带得火辣辣生疼。那人趁安平立足未稳，又是一声大叫，长身而起，向安平猛扑。之前安平是蹲着，那人是坐着，这时安平已经来不及站起，只得向旁边疾滚，可是旁边有一棵树，安平没滚出去，那人便重重地扑到了安平身上。黑暗中那人一边连声喝叫，一边把两只手伸向安平的脖子。安平挥拳打向那人面门，那人把头偏在一边躲了开去。
安平和那人翻翻滚滚，立刻打了一个不可开交。两个人都试图卡住对方的咽喉，同时又要保住自己的要害。安平感觉出那人力量奇大无比，知道只要脖子被人家卡住，气管立刻就会被折断，命也就交待了，因而不敢有丝毫大意。坂井柔走到近前，先是想用手枪打那人，可是那人跟安平是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又翻滚得特别快，黑暗中甚至看不出哪个是对手哪个是安平，也就只得作罢。坂井柔把手枪扔在地上，抽出孙艳那把长刀，慢慢逼近到两人旁边。安平看到了坂井柔，同时看到了坂井柔手上长刀亮光闪闪，心下很快有了计较。安平稍松了一些力气，故意让那人把自己压在身下，之后使出全部力气，双手推向那人前胸。就在那人的双手已经摸到安平脖子时，坂井柔终于找到了出招时机，一刀挥向那人肩头。这一刀坂井柔使出了全身的力气，长刀又极其锋利，几乎缷掉了那人的手臂。那人一声惨叫，再也用不出力气，安平趁机把那人的另一只手拨到旁边，化解了致命一击。
安平接着把那人推开，挺身站起来退开数步。那人慢慢坐起来，气喘得极响，一边喘气一边说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安平说我们是专门与日本人作对的人。那人说你们……偷袭，好卑鄙。安平说我承认我们手法不太光明正大，可是这不是比武，是生死之战，你们人数上武器上都占有绝对优势，我们当然要采取特殊办法。再说了，你们之所以失败，是你们没有足够的警惕性。那人说是啊，只能怪我们自己，生死相搏，是没有法则可言的。
安平说朋友，要不要给你包扎一下伤口？那人说好啊。安平说给你包扎伤口时，你不许耍花招。那人说放心，我已经这样了，不耍花招。安平找到手电打亮，从那三个人的包里找到一件衣服撕成布条，让坂井柔为那人包扎了伤口。怕那人有什么动作，安平一直待在坂井柔身边。很快包扎完毕，三个人在草地上坐了，安平和坂井柔手里的枪都对着那个人。
那人说我二弟和小妹，都被你们打死了。安平和坂井柔都不说话。那人说我们已经在一起好多年了，比一个妈生的都亲。安平说你们是日本人吧？那人说是的。安平说你们在北天公司当保卫的，这些年没少干坏事吧？那人说我们的事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安平说我当然知道得清清楚楚，其实我们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那次在承德那边北天公司离徐家坝不远的那个基地，我们曾经打过一次，那次你们其中一个受了伤，另外两个一个背了受伤的，一个掩护，在密林里撤得非常快，我追了一段时间，竟然没追上。那人说那次……竟然是你？你们，你是什么人？安平说我这个你就不用知道了。
那人又叹了口气，说我们来中国好几年了，确实干了很多坏事，杀过多少人，已经没办法计算出来了。我们也知道，我们杀那么多人，总有一天自己也会付出代价。安平说你还有这样的认识，真是难得。那人说可是我不后悔，这么多年，我们经历了很多事，人世间那点儿快乐也享受得差不多了，而且为大日本帝国做了很多贡献。我们知道每时每刻都有可能掉脑袋，现在死了，也没什么遗憾。只是是这样的死法，我有点儿不甘心。安平说那你想怎么死？那人说如果你们不偷袭，我们光明正大地比拚，你们没有丝毫胜算。安平说不见得，我听郑天海说起过你们，知道你们功夫很厉害，可是在我这里，却肯定占不到什么便宜。那人嘿嘿冷笑两声，说不可能，你们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坂井柔说我打了你两枪，肯定打中了，你为什么连伤都没受？穿着防子弹的衣服吧。那人说是的，你那两枪都打到我胸上了，我的胸上有铁板，别说手枪，就是三八式步枪，也伤不了我。坂井柔说原来是这样。
安平说能不能说说你叫什么名字？那人说可以啊，我叫中村秀吉。安平说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一些事情？中村秀吉说不可能，你不论问什么，我都不会说。安平说既然如此，我就什么也不问了。中村秀吉说你倒是很爽快。安平说你有不一般的本事，我是尊重你的，你不想说什么，我自然不能强迫你说。中村秀吉说你还挺懂规矩，既然如此，你赶紧把我杀掉吧。安平说不，我不会杀你，我不像你们，我不喜欢杀人。中村秀吉说那你打算把我怎么样？安平说我会放你走，你虽然受了伤，但凭你的本事，走出这片大山找个地方把伤治好，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中村秀吉说那就多谢了。
坂井柔说姓中村的，是不是还有人在这山里想把我们干掉？中村秀吉说我刚才说过，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坂井柔说你……安平拉了坂井柔一下，说算了，他肯定什么都不会说，我们走吧。坂井柔说这样也太便宜他了。安平说放心，他要是再做坏事，我们再收拾他不迟。
安平和坂井柔收拾起所有武器，从中村秀吉等人的包里拿了一些吃的，很快进入密林。中村秀吉在那里又坐片刻，挣扎着起来，跪在死掉的一男一女旁边说了几句话，然后缓缓而行。
走出两三公里，安平和坂井柔选了一片树木特别茂密的树林休息。坂井柔说安平，我们不应该把那个姓中村的放掉。安平说不放了他，难道杀了他？坂井柔说我们可以带着他。安平说那肯定是不行的，带着他我们就没办法走了。你放心，就算他能走出这片大山回到北天公司，陈东等人也不会信任他了。坂井柔说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安平说也没什么想法，就是觉得一旦他真能跟陈东等人联系上，什么满洲大日株式会社什么北天公司，本来的思路就有可能改变。当然了，我判断不出会是怎样的改变，但只要他们往多了想了，往复杂了想了，我们也就有机可乘了。坂井柔想了片刻，说这样做也许是对的。
这时安平和坂井柔有了两支冲锋枪，一支狙击步枪和好几把手枪，子弹也很充足，还有了指南针和望远镜等东西，心里都有了一些底，心情也比之前好了。天放亮后，二人吃了东西，找到那些人留下的痕迹继续追踪。走到下午两点多，安平发现那些痕迹不像之前那么明显了，再走出一段，干脆在林中消失了。坂井柔说安平，这是怎么回事？安平想了片刻，说有两种可能，一是那些人分散行动了。两三个人一组，不是刻意留下痕迹，就很难发现。第二种可能，就是他们知道我们追上来了，想对我们进行伏击。坂井柔说那我们怎么办？安平说我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只能是随机应变了。
这时山已经不像之前那么高，树林却仍然茂盛。两个人继续向北而行，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走上一道小山岗，二人发现北边不远就是莽莽苍苍的荒原了。安平用望远镜向四周搜索一圈儿，没发现任何人的踪迹。安平和坂井柔没有别的办法，便在小山岗上等待。为了防止直接暴露在对方狙击步枪的枪口下，二人用石头垒了一个简易掩体，安平每隔一段时间就用望远镜向四周观察一次，却一直没发现有什么情况。
晚上快到九点时，山林里已经完全暗下来。安平和坂井柔悄无声息地离开小山岗，慢慢向北而行。走出好几百米，安平和坂井柔都没感觉出四周有人。又过一段时间，安平终于感觉到有人了，警惕性也就更高，而且把枪口转向了那个方向。渐渐地，安平能感觉出那是四个人，在离他们一百米左右的地方停下了。安平和坂井柔已然做出决定，就是只要那四个人再有动静，立刻就用狙击步枪向他们射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