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满洲烽火 第69章、奸恶个个皆俯首
很快到了外面，安平指了指自己的车，说杨老板，上那辆车的后座。杨文军不说什么，很听话地上了车。安平随后上去，坐在杨文军身边，坂井柔上了副驾驶坐。安平说杨老板，不想有麻烦，就不要打逃跑的主意，我虽然手上没有枪，但对付你，绝对轻而易举。杨文君说我知道，我们是做生意，你不会把我怎样，我没必要逃跑。齐小燕把车开起来，问去什么地方，安平说往北，先出城再说。齐小燕说好的。
齐小燕开着车刚行出不远，后面便有两辆车从日本会馆的停车场开出来，一直尾随着他们，距离一直保持在一百米左右。齐小燕很快觉察出来了，笑了笑说哥哥姐姐，我们至少长了两个尾巴。安平说没关系，我还怕他们不跟着呢，你别开太快，免得他们跟不上。齐小燕说一旦他们跟不上，我就停下来等他们。
杨文军说徐兄弟，两位小妹妹，你们……你们年龄都很小，真想做那种生意？安平说当然，这还能假。杨文军说被日本人抓住，立刻就会掉脑袋的。安平说没关系，我们不怕。杨文军说我答应给你们供货，你们的定钱不收了，你们放了我。安平说放了你？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杨文军说那你想怎样？安平说你现在已经被我捏在手心里，我们的合作方式就得变一下。杨文军说怎么变？安平说你得告诉我你的货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得给我介绍你的上线。杨文军说那不可能，就算杀了我，也绝对不可能，再说了，我也不知道我的上面是些什么人，我跟他们从来没见过面。安平说那就怪了，你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又没见过面，你的货是怎么来的？杨文军说我打电话，说要多少货，到大和银行把钱存入一个账号，然后到他们指定的地方去取货。安平说杨老板真是太够意思了，这么主动就说出来了，看来我们以后能很愉快地合作。杨文军说可是我也只能告诉你这些，别的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可能说。
很快，汽车就已经在奉天城外了，齐小燕说哥，我们到底去什么地方？安平说你不会不记得上次的事吧？铁岭东山，我们不是做掉过两个吗，直到现在都没人发现。齐小燕禁不住笑起来，说好，我们就去那里，这个姓杨的不好好地跟我们合作，我们也把他留在那里，来个神不知鬼不觉。
那两辆车仍然跟在后面，渐渐的速度还快起来了，齐小燕没试图把他们甩开，不久，两辆车已经有一辆冲到他们前面。齐小燕说哥，怎么办？安平说杨老板，向他们喊话，让他们都到后面跟着。杨文军不动。安平抓住杨文军的手臂，稍微用上些力捏了一下。杨文军只觉臂上痛入骨髓，禁不住啊了一声。安平说快，喊话，让他们到后面跟着，距离要拉开至少两百米。杨文军看了看安平的脸，又看了看他的手，战战兢兢地把头探出窗外，大声说笨蛋，别他妈的靠得太近。那辆车里一个人说老板，你有没有事？杨文军说我他妈的没事，你们几个王八蛋不要轻举妄动。
车继续前行，又走了半个多小时，路左边出现一片一望无际的农田，右边却是山地，在距离公路三四百米的一面山坡上有一片树林。安平觉得那片树林不错，让齐小燕把车停下。齐小燕说哥，我们就在这里跟他们谈？安平说是的，那片树林相当不错。
停了车，安平拉了杨文军，四个人一起下车，快步走向那片树林。后面两辆车也停下，从上面下来七个人，都是膀大腰圆的壮汉。那些人先在路边停了片刻，然后也走向树林。
坂井柔说徐大哥，他们人不少，一个个看上去像是都有一些本事。安平说放心，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一旦他们动手，我们就把这个姓杨的杀掉。坂井柔说好的。安平说不过，我们也得让这几个家伙知道知道咱们的厉害。坂井柔说怎么让他们知道？安平说他们不是七个人吗，我一个打他们一枪。坂井柔说你不能伤了他们。安平说不会，我只是给他们来个下马威。
安平突然回头，拔出枪朝那些人连开七枪。安平打这七枪所用时间不到两秒，打完后枪立刻回到了腰间。那七个人先是一怔，随后都把手伸向腰间或腋下。安平说别动，难道你们没觉得肩膀子疼得很吗？看看你们的右肩。那七个人确实都觉得肩上疼了一下，之前不明白怎么回事，这时看了看，同时惊叫起来。原来，在每个人的肩头上，衣服都破了一些，显然是被安平刚才打的。七个人面面相觑，安平说刚才我打了七枪，全都是贴着你们的肩打的，打破了衣服，却连皮肉都没伤，你们想想看，我不瞄肩头，瞄你们的脑袋，现在会怎样？几个人相互看了看，都不说话。安平说我的枪法你们见识过了，觉得对付得了就跟着，觉得对付不了，就离得远远的，别他妈的烦我们。
安平说完转身，又朝树林走去，突然间，杨文军的两个手下同时拔出手枪，枪口瞄向安平齐小燕坂井柔。此时安平以为那些人已经没胆子动了，齐小燕却没放松警惕，一直注意着那几个人，两个家伙出枪，没能逃过她的眼睛，齐小燕身体半转，手里的枪响了两声。
只听啊啊两声惊呼，两个出枪的人同时用左手抓住了右手腕，枪已经落在地上。原来齐小燕这两枪打的是他们的右手腕，两个人手腕受伤，枪便再也拿不住了。
安平他们不再理那七个人，带着杨文军继续走向那片树林，那七个人站在原地，再也不敢移动一步。很快进到树林中，安平指了指一片草地，说杨老板，我们就在这里谈吧，这里环境这么好，希望我们能谈得心平气和。杨文军嗵的一下在草地上坐下，说徐兄弟，这位妹妹，刚才看了你们的枪法，真是让我大开眼界，这样，我给你们指一条赚大钱的路，好不好？安平也坐下，说什么路能比做那种买卖赚钱？杨文军说徐兄弟和小妹妹完全可以凭你们的枪法赚钱，何必去做那种买卖？安平说凭枪法怎么赚钱？杀人？杨文军说我认识一个日本大老板，你们可以给他当保镖。安平说不行，我们不可能去给别人当保镖。
齐小燕接过安平话头，说姓杨的，你说的日本大老板是干什么的？杨文军说他在满洲这边有好多产业，据说每年光交给日本政府的税，就有十几亿日元。他一直想找一个有本事的保镖，却一直没找到。齐小燕说他的产业都是哪方面的？有没有那种生意？杨文军说他的产业就多了，有煤矿，有纺织，有粮食加工，还有贸易，有没有那种生意我却不清楚。齐小燕冷冷地笑了笑，说你会不清楚？我才不信呢，你肯定是不想直接跟我们说。杨文军说绝对不是，我真不清楚。
齐小燕转向安平，说哥，我倒觉得杨老板的提议可以考虑，当个保镖就能挣好多钱，我们何必冒着巨大的风险干那种生意？安平正想对齐小燕的话进行反驳，却见她正在朝他使眼色。安平立刻明白了齐小燕的意思，朝她稍微点了一下头，说又赚钱，活又清闲，确实不错，可是我们一直都是想自己作老板，给人家当保镖，名声不好听啊。齐小燕说你这人脑袋简直就是木头刻的，我们现在是赚钱第一，管什么名声不名声，做那种生意，名声就好听？
安平低下头，装着认真思索，片刻后把头抬起来，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大声说对了，我们可以一方面给那个老板当保镖，一方面做那种生意，那样用不了几年，我们也会成大富翁，之后我们就什么事都不做了，就可以快快乐乐地过好日子了。齐小燕说办法不错，看来你的脑袋不是木头刻的。
安平转向杨文军，说杨老板，我们的话你肯定听到了，现在我请你帮我办两件事，一是把你的货源告诉我，二是把那个大老板介绍给我。杨文军说我可以把那个大老板介绍给你，货源却不能告诉你。安平把脸沉下来，说姓杨的，你现在没资格跟我说半个不字，我让你怎么做，你就必须怎么做，否则用你的话说，就是我们对你不客气。
杨文军虽然还是弄不明白安平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却认定了他们肯定是心狠手辣之辈，进而觉得不按安平说的做，安平肯定会把他杀掉。杨文军确实是中国人，是从关内来满洲做买卖的，他胆子大，办法多，跟日本人关系处得相当不错，生意也做得很是得心应手。杨文军当然不想丢了性命，决定按安平说的做。杨文军沮丧的同时又有些得意，在他看来，安平真去给那个大老板当保镖，无疑等于踏进了火坑，安平就是再有本事，也不见得能应付下来，而安平干得好，他便有举荐之功，那个大老板自然会给他很多好处。杨文军慢慢点了两下头，说好吧，看来我今天只有满足你们的要求了，你们记好了，给我供货的人叫沈万三，电话是四个六，你们以后可以找他联系。齐小燕说再说说你说的那个大老板。杨文军说那个大老板叫河野清夫，他的商行叫满洲大日株式会社。
安平说满洲大日株式会社？杨文军说是啊，就是满洲大日株式会社，是满洲数一数二的大商行。安平说这个商行我知道，却不知道它的老板叫什么河野清夫。坂井柔说姓杨的，你一个小小的贩大烟的，怎么会跟那么大的日本老板攀上交情？杨文军说不瞒你们说，我原来在河野老板手下干过，也算是为他出过力，我家在关内，前年家里出了一些事，我回去处理，差不多一年没到他的商行上班，再后来，我就自已干了。坂井柔说河野老板是不是在很多方面都支持你？杨文军说他借给我一些资金，别的没支持什么。坂井柔说我不信，我觉得河野老板肯定也贩卖大烟。杨文军说肯定不是，他有那么大的产业，怎么可能贩大烟？坂井柔说那可不一定。
安平说杨老板，你仅仅告诉我们沈万三的电话还是不行，得帮我们跟他联系上。杨文军说我没办法跟他联系，除了生意，我们在电话里从来不谈任何事。坂井柔说我们没人介绍，沈万三不可能理我们，你必须想个办法。杨文军说我没什么办法好想，我真是再也帮不了你们了。安平说那你说说，沈万三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杨文军说当然是中国人，他跟关内很多大烟产地都熟悉，而且听说还在满洲这边很多地方都有大烟基地。
齐小燕想了片刻，说这样，你打电话跟他要货，然后告诉我们到什么地方取货。杨文军说那对你们有用吗？齐小燕说有没有用不用你管，那跟你没有关系。杨文军说我手头上还有好多货没卖完呢。齐小燕说真是笨到家了，你不听我们的，我们把你弄死在这里，你以后还能卖货吗？杨文军说那是那是那是，我听你们的。
在山中无法打电话，只得开上车回奉天。进城后，很快找到了电话亭，杨文军拨了一个电话号码。很快，那边有人接了，杨文军说沈老板，我急要十个货。对方说干得不错，什么时候款能到？杨文军说我现在就去银行给你转。那边说款到立刻拿货。
杨文军挂断电话，之后安平齐小燕和坂井柔陪他去大和银行。到银行后，杨文军从自己的账号取出一些钱，存进另一个账号。之后四个人走出银行，杨文军告诉安平，沈万三在得知钱进了账号后，很快就会把货送到他们预先约定好的地方。坂井柔说你们效率还挺高，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可以去取货的地方了？杨文军说离他们把货送到那里，至少还得有四五个小时，我们可以先干点别的。安平想了想，说我觉得还是现在就去吧，到那边后，我们可以先埋伏起来，看看他们怎么送货。杨文军说那好吧。
四个人上车，安平开车，杨文军坐副驾驶指路。安平问取货都是怎么个取法，杨文军说有时是和人交接，有时他们把货放在那里，人却不露面，我到那边只管拿货。安平说如此说来，从现在起，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把货放在那里。杨文军说是的。安平说看来我的决定是对的。杨文军说你的意思是想跟踪往那里放货的人，找到沈万三？安平说是的。
行了将近一个小时，安平他们来到了杨文军所说的取货地点。事实上此时杨文军那些手下已经不跟在他们后面了，因为他们和杨文军都知道，他们跟着与不跟着，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时间是下午五点多钟，夜幕已经开始拉开了。那里是一个小小的废煤矿，是在一个小土山下，有两座高大的矸子山，很多弃而不用的翻斗车之类的设备堆得乱七八糟，还有已经破败不堪的几间砖房。安平把车开到离废矿区数百米的一片树林里，和齐小燕带着杨文军下车，让坂井柔留在车里接应。借着地形和地物的掩护，三个人慢慢向矿区靠近。为了能更好地进行观察和遇到情况进行攻击，安平带上了望远镜和狙击步枪。
杨文军见安平竟然有这样的东西，特别吃惊，说你们……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这样的东西都有。安平说你就别管了，我们到矸子山旁边的平房上隐蔽，不论遇到什么情况，你都不能出声，一旦有危险我们会保护你，可是你敢坏我们的事，我立刻把你干掉，知道吗？杨文军点了点头，说知道。
到了那栋平房前，安平先把齐小燕抱起一些，送她上了房顶，又把杨文军抱住举起，让他也上了房。安平自己则是跳起来后一只手攀住房檐，一纵身，便窜上去了。杨文军又一次惊得连嘴都闭不上了，看着安平只是发呆。
三个人在房顶伏下，一边小声说话，一边认真观察四周的动静。安平说杨老板，你们挺会选地方，这里附近没人，地形又复杂。杨文军说这地方是沈万三他们选的，他们有好几个交货地点，大部分都是废矿，废厂，废砖窑什么的。安平说你和他们经常在这里交货？杨文军说有过好几次。安平说具体拿货是在哪里？杨文军指了指一个大大的铁架子，说那里是这个矿最大的入口，前几次都是在那个口旁边。
齐小燕说这个矿为什么废弃了？杨文军说大概是煤采光了吧。齐小燕说那个矿口你下去过吗？杨文军说下去过一次，它不是直上直下的，是一个斜坡，走进去几十米就有好多分洞，特别复杂，好多地方已经塌了。
晚上八点多钟，安平和齐小燕同时看到远处闪出一点亮光，齐小燕拿起望远镜，安平拿起狙击步枪，一起朝那边观察。安平看出那是一辆车车灯的光，路不好，车行得很慢。几分钟后那车进入矿区，最后停在离安平他们不到一百米的一栋平房前。
一个人下车，拎着一个黑黑的箱子快步走到大矿口前，把箱子放下，转身朝车走去。那人上车后，车立刻开起来，慢慢驶向矿区外。走出一段，那辆车拐下那条崎岖不平的路，不久开进了一大片树林。齐小燕说这帮家伙，还挺狡猾。杨文军说他们把东西放在那里，当然不放心，他们得看着有人把它拿走，才能离开。齐小燕说这么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干得肯定是见不得人的勾当。杨文军说那是那是，干这种买卖的，都知道不会有好下场，你们刚开始，现在抽身还来得及。齐小燕说你用不着再劝我们，我们既然决定干了，就不会半途而废。
快到十点时，安平他们悄悄从那栋房子上下来，绕出一段距离后，安平看着杨文军隐蔽起来，齐小燕快步走向矿口，拎了那只箱子，又快速和安平杨文军汇在一起。三个人继续隐蔽前行，很快到了车边。
三个人在车上坐了几分钟，安平通过望远镜，看到那辆送货的车慢慢驶出那片树林行上了公路。待那辆车行出大约五百米，安平让坂井柔启动汽车，不开车灯，慢慢地也行上那条路。在那条路上行了差不多两公里，前面那辆车拐上一条比较平坦的公路，速度立刻快起来。坂井柔怕失去目标，也慢慢加速，开上那条公路时，那辆轿车已经开出去很远，不过车灯的光还没从她视线里消失。坂井柔打开车灯加速，很快把双方的距离拉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