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满洲烽火 第58章、倭奴凶残怒填膺
安平说王馆长，我有一事不明，请你指教。王希汉说你说。安平说这里本来是一个花园，为什么你把它搞成了武馆了呢？你这些弟子，是从什么地方招来的呢？王希汉说说起这些事，就麻烦得很了，我简单地跟你说一下吧。大清灭亡后不久，这满洲就是张作霖作主了，我家虽然破败了，却仍然还有些势力，张大帅开恩，也就没有太难为我们。之后，我们跟大帅的关系，倒是搞得还算不错。大帅对我们不错，他手下的一些人也就跟我们来回走动，久而久之，我们跟东北军中的一些人，也就有了不错的关系。在很长一段时间，这个大花园里经常有东北军的人来喝酒跳舞，一天天的总是特别热闹，我是从小练武，虽然练得不怎么样，但在奉天还是有点名气的，一些东北军的人，有时便向我讨教武功。
后来张大帅被日本人害死了，没过多长时间，日本人发动了九一八事变，少帅一枪没放，带着二十多万人去关里了。可是，东北军中的一些人不舍得走，就私自留下来了。有的进山里当了胡子，有的觉得我很讲义气，也是念着跟我有旧情，就来投奔我了。好几十人进了这个大花园，总得有个名目，想来想去，就搞了个武馆。
安平说原来你那些徒弟，都是原来东北军的人，怪不得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们像军人。王希汉说留在我这里的这几十人，都是有血性的，都觉得少帅不应该把父老乡亲留在这里受苦，自己却去了关内。都盼着有一天能痛痛快快地跟日本人干一场。如果不是我约束着，他们早就去跟日本人拼命了。
事实上王希汉在此处没说实话，把一个最重要的秘密隐瞒了。那几十个东北军的人没去跟日本人硬拼，是因为他们还担负着一种特殊的使命。
安平说九二八事变已经好几年了，你们一直在这个大花园里办武馆，日本人没来找麻烦吗？王希汉说说起这件事，真是耻辱得很，我们搞开馆，是有执照的，是日本人批准了的。我跟他们签了凭据，保证了不跟日本人为敌，不以对付日本人为目的。王希汉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在我们中国的土地上，却要跟日本人签那样的凭据，实在是耻辱得很啊。
安平想了片刻，说还有一件事我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就是日本人那个计划，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们计划的第一步是占领这个花园，可是，我觉得他们肯定不是觉得这个花园好，肯定还有别的目的。王希汉说究竟是什么目的，我也想不明白。九一八事变刚爆发时，我也特别想跟日本人大干一场，后来这些弟子们来了，武馆办起来了，想到一旦跟日本人干起来，那几十人都会面临危险，我也就渐渐地把那样的想法压下去了。这两年，我的想法一直是平平静静地把日子过下去，让这几十人都平平安安的。可是现在看来，日本人是不会让我们过那样的日子的。安平说是啊，成亡国奴了，哪有平安日子可过呢？
王希汉说安平，要不这样吧，我们暂时不离开这个园子，看看形势再说。能坚持下去，我们就尽量坚持，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我们再想办法撤离。安平说可是，到坚持不下去时，恐怕连撤离的可能也没有了。王希汉说不会，你放心，我们随时都有撤出去的办法。安平见王希汉说得十分肯定，觉得他确实会有办法，也就不再勉强。想了一下，安平说王馆长，还有一件事想问一下，你这几十个弟子既然大都是军人，那在你这花园里，是不是存有一些武器？
问到这时，安平清清楚楚地发现，王希汉的脸上闪出了一种极为特别的表情，目光看向安平，里面有很多的疑惑。不过这样的表情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了，接着，就变得非常平静了。王希汉说安平，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呢？安平说我有两个意思，一个是我们黑虎堂的人现在需要补充一些子弹炸弹等东西，另一个是如果事情发展下去，总有一天我们会同时面对特别多的日本人，或者说面对日本的军队以及百合帮的高手，那时仅凭武功，是绝对不行的，必须有枪。王希汉长长地出了口气，说你说得对，最终，我们有很大的可能会跟日本人大张旗鼓地干一场，那时枪啦炸弹啦，就有大用场了。你所料不差，我们确实存了一些武器。因为我们跟日本人签的凭据里有规定，不许我们拥有武器，我们也不想惹麻烦，所以这些武器就一直藏得很是隐蔽。你放心，一旦不得不用了，很快就能拿出来，发到众兄弟手中。
此时，安平心中又多了一些底气。安平知道，如果日本军队前来，或百合帮的高手前来，仅凭武功对付，不论武功多高，最终都只能是惨败。而如果用枪，就多了一些胜算。安平他们已经离开山寨好长时间了，所带子弹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再不补充，一旦有大仗要打，必然会捉襟见肘。
安平不想再耽搁，立刻提出让王希汉带他到藏武器的地方看看。王希汉有些犹豫，想说点什么搪塞过去。安平说王馆长，现在的形势是很严峻的，我们绝对不能掉以轻心，我的意思是不要再考虑什么跟日本人签的凭据，尽快把弟兄们武装起来。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就会跟很多日本人面对面。王希汉想了片刻，说好，我带你去。
王希汉带安平出门，在花园里转转折折地走了两三百米，来到了靠近西墙的一栋房子外。房门上着锁，王希汉从腰间解下一大串钥匙，选一把把锁打开，用力推开门。开门声音极响，安平这时才知道，那门看上去是木头门，实质上却是铁门。房子建得结实，又装了铁门，足以说明放在里面的东西是非常重要的。王希汉带安平进到里面，向右转又进一个门，看到在很空旷的地上靠墙放着好几个大铁箱子。很显然，那些铁箱子好长时间没打开过了，上面落了厚厚的灰尘。王希汉上前看了看，然后把一个箱子的盖掀开。当安平看清箱子里面的东西时，真的是又吃惊又兴奋，里面不是别的，是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两排手枪，一排是他最喜欢的勃郎宁1911，一排是德国造的驳壳枪。两种枪加在一起，应该有五六十把。安平正盯着看时，王希汉已经又打开一个箱子，安平把目光转过去，看到里面是数不清的弹夹和一条一条的子弹，有的属于勃郎宁，有的属于驳寒壳枪。
王希汉说安平，你们黑虎堂的几个人，用的是勃郎宁吧？安平说我们从来没露过枪，你是怎么知道的？王希汉说当然是看出来的，你们带了枪，别人却轻易看不出来，那自然应该是勃郎宁。安平说没错，我们带的都是勃郎宁。王希汉说我的那些弟子们有的用勃郎宁，有的用驳壳枪，大都称得上是神枪手。这四十多人一起行动，那战斗力是很可观的。你说得对，是到把他们武装起来的时候了。安平说你既然这样决定了，那就尽快把这些枪发给弟兄们，不过要跟他们说好，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开枪。王希汉说这个我明白，我会跟他们说的。
接下来，王希汉让安平看了另外几个箱子。那些箱子里装的是长枪和手雷，长枪中有两挺捷克式轻机枪，有二十多支美式盖德冲锋枪，二十多杆步枪，非常有意思的是，还有两支带瞄准镜的狙击步枪。安平拿起一支狙击步枪看了看，认出是莫辛纳甘，禁不住赞了一句，说好枪。王希汉说不瞒你说，用上这些武器，我这些弟子能组成一支特别的小部队，战斗力那是没得说的。安平说王馆长，我不是给你泼冷水，就算他们有再强的战斗力，也不过四十多人，死守在这个大花园里，还是守不了多长时间。王希汉说我知道。安平说所以啊，在一定的时候，我们还是得撤出去。王希汉叹了口气，说一旦撤出去，弟兄们也就只有上山当胡子一条路了，那样能坚持多久，也就不好说了。
安平听王希汉说得很是凄凉，心下也禁不住有些难过。可是转念一想，其实自己自从和小宁馨儿一起离开离房申沟不远的山间小草屋，七八年过去了，所过的日本跟胡子又有什么区别呢？没有一个人乐意卷入战争，可是当不得不卷入战争时如果逃避，则是不应该的了。安平觉得王希汉和他的弟子们不应该躲在这样一个花园里整天无所事事，而是应该像那些抗日联军一样，跟日本人浴血奋战。因为他们大部分都是军人，王希汉虽然不是军人，却是一个习武之人，又是贵族出身。安平是真爽之人，既然想到这些了，就决定说出来，于是说王馆长，我觉得你们不应该把枪锁起来向日本人低头。王希汉很有些不满，说安平，话是不能这样说的，我们从来没向日本人低过头，我们一直在寻找机会，一旦机会成熟了，我们一定会拿命去跟日本人干。
安平知道，如果再说下去，王希汉有可能会生气，进而会影响双方的合作，于是决定不再说下去了。安平转移话题，说王馆长，这么多勃郎宁子弹，我就不客气，要拿一些了。王希汉说没问题，而且，这个门不锁了，我们过去找几个人过来，把这些短家伙发给兄弟们，长家伙也得拿走，放在住的地方，藏起来。你说得对，日本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很多人过来，那时候所有的家伙都能用上。
安平和王希汉回到众人这边，王希汉立刻喊来几个弟子，让他们把所有的武器都抬过来发给大家。在场的十几个人都非常高兴。他们是军人，武器不在手已经好长时间了，这时能重新拥有武器，对他们来说意义很是重大。不久，所有的武器就都抬过来了，王希汉让人把所有人都集合起来，然后把枪全部发下去。王希汉作主，把其中一部分勃郎宁手枪子弹给了安平等黑虎堂的人。分发完毕，王希汉让大家静下来，告诉众人手枪可以带在身上，长枪却只能放在什么地方藏好。王希汉还告诉那些人，一旦跟日本人打起来，几十个人一定要形成一支队伍，这个队伍由王更生为指挥者，所有人都必须听他的指挥。王希汉就此事还向安平等作了解释，说王更生之前是东北军的一个连长。安平等人见王希汉这样安排很感欣慰，同时安平表示，到时候黑虎堂的人一定跟四海武馆的人很好地配合。
第二天一早，前男敬一又送来一封信给王希汉，信上的话写得很是客气，意思是虽然在昨天的比武中四海武馆使用卑鄙的手段杀了无念之家五个人，但既然是练武之人比武，他也不是特别放在心上。经过认真思考，他觉得如果双方继续比下去，事情有可能会越闹越大，最后会一发而不可收。前田敬一的意思是他不想再继续死人了，而是想息事宁人，条件是四海武馆把那个大花园让出来。前田敬一言之凿凿地说他提出这样的条件完全是为四海武馆着想。他说按理来说，四海武馆抓了太原街无念之家的人，杀了北塔无念之家的人，他是应该告知军方的，如果告知军方，军方势必会介入，会出兵把四海之家武馆铲平。因为军方有一个原则，任何人只要对日本人的生命构成威胁，都必须消灭。可是他想在武馆之间内部解决，也就没有告知军方。他觉得接下来也没有必要让军方介入，只要四海武馆的人撤出去，他以大日本神道无念流的尊严担保，会保证所在四海武馆的人的安全。
很明显，前田敬一的信虽然语气客气，却是实实在在的通牒，言外之意就是如果四海武馆的人不撤出，把花园让给他，他就会让军队介入。可是花园对王希汉来说重要无比，对于这样的通牒，王希汉自然不会妥协。王希汉没让安平替他执笔，而是亲自写了一封回信，说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把花园让出去，如果无念之家一定要得到花园不可，不论使用什么招数，他都会尽全力去接，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王希汉给前田敬一回这样的信，就意味着双方的战幕已然拉开了。四海武馆的人从那一刻开始，已经比之前警惕性更高了。为了更好地对付有可能来犯的日本人，王更生和他选定的他的帮手，一个叫李汉的人，开始带着四十多个人在花园各处构筑掩体，并在一些特别的位置安放了手雷等爆炸物，预备一旦人到了那里后，能顺手拿起来对敌人进行打击。花园里道路曲折，隐蔽物极多，倒也用不着挖掘大量的土石。这样用了四五个小时，已经安排完毕，用王更生的话说，就是这时的花园，已经成为一张防守十分严密的网，不是日军大部队前来，就算再精锐的小部队，只要进入花园，都没有出去的可能。
可是，王更生等人的精心安排事实上不可能起任何作用了，因为事情接下来的发展，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日本人没有向花园进攻，也没约四海武馆的人到什么地方继续比武，而是用了一种卑鄙的手段，试图让四海武馆向他们妥协。
第58章、倭奴凶残怒填膺
第二天早晨天刚亮，花园大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吵嚷之声。王希汉派人出去看，那人很快回来了，慌慌张张地告诉王希汉门外有两具尸体。此时王希汉的一些弟子和黑虎堂的人是在一起的，众人听竟有此等事，都是吃了一惊。王希汉连忙问是什么人的尸体，那人说那两个人大家都认识，就是住在不远处的刘老汉和他的女儿刘大丫。王希汉问两个人是怎么死的，那人说是被人拧断了脖子。
众人一起朝花园大门走去，一边走，王希汉一边向安平介绍了刘老汉和他的女儿的情况。原来刘家父女俩跟四海武馆关系是比较密切的，刘家两个人收入极少，日子过得很是清苦，王希汉和他的弟子们经常接济他们一些东西，刘家父女也经常来武馆里干一些杂活。刘大丫十六岁，出落得很是标志，武馆里的人都非常喜欢。
很快来到大门外，看到两具尸体并排放在离大门不到五米的地方。很显然，是有人在其他地方把两个人杀死，移尸到这里的。安平和王希汉同时又验了伤，发现确实是脖子被拧断了。安平说王馆长，你觉得是什么人干的？王希汉说难道是日本人干的？不应该吧？站在一边的冯楠说有啥不应该的，肯定是他们干的。王希汉说他们为什么这样干？冯楠说应该是想用这样的办法，逼你把花园让给他们吧。王希汉说可是，他们是学武之人，这刘老汉和他的女儿根本不会武功，杀这样的人，跟他们日本人信奉的武士道太不合了。冯楠说日本人卑鄙无耻，什么时候管过那些？在他们看来，杀死中国人，跟杀死苍蝇蚂蚁根本没有区别。
事实上此时安平是有些疑惑的，尽管看惯了日本人的卑鄙无耻，但此时，他还是不能完全断定，这件事是日本无念之家的人干的。因为这实在是太超出他的想象了，太不合日本武士道的精神和习武之人的身份了。正当安平想再认真检查一下尸体，想重新作出判断时，只听呜的一声，从不远处飞来一支箭，紧接着啪的一声，钉在大门旁边的墙上了。一个人前去拔了箭，见上面绑了一张纸条，连忙取下来，递给王希汉。王希汉打开纸条看了片刻，大声说这帮王八蛋，简直丧尽天良。安平从王希汉手中拿过纸条，见上面写的是汉语，说从现在起，不把花园让出，就每天送给四海武馆两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