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满洲烽火 第50章、血色山林荡腥风
安平说这确实是你真正的想法？田中英子说当然是，好几年了，我一直在追求这样的目标。现在，我的目标马上就要实现了。齐小燕说田中英子，我觉得你是白日做梦，你们日本人不可能把中国打垮。奉天那边百合帮势力大得很，却总是在我们手里吃败仗，你们这些人总不至于比坂井太郎更强大吧？你还是别在中国做坏事了，赶紧回你的日本吧。老待在中国，你不会有好下场。
田中英子说小燕，你这人心地确实好得不能再好了，都这时候了，还来劝我，还在为我着想。不过你不用为我担心。奉天那边的百合帮确实吃过很多败仗，但是我知道他们主要是败在你哥手里，我知道你们黑虎堂有个什么特别行动组，你哥是组长，是那个组里武功最高的。以后你哥不在了，黑虎堂那个特别行动组也就没有太强的战斗力，也就不是奉天百合帮和我大连黑龙会的对手了。我们大连黑龙会，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齐小燕说我哥以后怎么会不在了？田中英子笑起来，笑完后说小燕，你真是特别可爱，天真得让人直想笑，你想想看，今天我能让你们活着离开这里吗？我要不是已经决定把你们杀掉，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们吗？过一会儿我一人一枪把你们都打死，你说你哥还能在吗？齐小燕说不不不，你不能那样做。田中英子说我必须那样做，不那样做，你们以后肯定不会放过我。
安平说田中小姐，请你再给我们几分钟时间，可以吗？田中英子说可以，我就再给你们几分钟，反正你们一个也跑不了。安平说虽然你帮过我跟小燕好几次，可是其实，我一直不太喜欢你这个人。田中英子说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吧？你不是一直真心实意地把我当成朋友吗？安平说我没怀疑过你是日本人，更没怀疑过你是黑龙会的会长。可是我总觉得你身上有很多东西别人难以看透，你机心太深，真正的心理状态没有谁能看明白。田中英子说你说得很对，这确实是我的特点，不过我觉得这算不上缺点，反而应该是优点。我黑龙会有很多敌人，我要是让跟我接触的人很快看出我的内心，那我离彻底的失败也就不远了。
安平说你有两个弱点，用不用我提醒你？田中英子说不用客气，请说。安平说一个是你这个人很聪明，所以你特别自信，可是在我看来，你的聪明和你的自信不是很协调。田中英子说怎么个不协调？安平说你的自信过度了，已经超出你聪明的高度。
田中英子眉毛竖起来，手里的枪抬起来一些，冷笑两声说何以见得我的自信超出了我的聪明？安平说就拿现在的事来说吧，你其实用不着和我们说这些话来炫耀你有多了不起，你早就应该开枪把我们全都打死。
田中英子说不，我不会那样。我一直都承认你和小燕是特别了不起的人，这几个人是你们的朋友，本事不怎么高，却也不是平凡之辈。百合帮那么多一流高手都被你们打败了，我却能战胜你们而且让你们败得这么惨，我觉得是特别不容易的事。如此重大的胜利，我为什么不好好享受一番呢？我觉得在我一生中，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现在看着你们在我设下的圈套里无奈地挣扎，看着你们无比痛苦地等待死亡，我特别高兴。安平，你战胜过数不清的高手，但我敢保证你从来没体验过真正的胜利者的快乐。真正的胜利不是把对手打死，而是看着对手走投无路。你和小燕，还有你这几位朋友，现在就处在走投无路的境地。你可能会说时间长了情势会有变化，可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你们黑虎堂在大连这边所有的力量，已经都在这里了。你所说的我的另一个弱点是什么？
安平说你的另一个弱点，就是你太狠毒。田中英子说是吗？何以见得？安平说你刚才那样对齐老板，便说明你比任何人都要狠毒。齐老板说得对，杀人不过头点地，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可以直接把齐老板杀掉，没必要那样污辱她。田中英子说你说得也许对，我是狠毒，可是我觉得那也不是弱点。我做这样的事，必须得把心狠下来。因为一旦心慈手软，就会把我自己送上绝路。
安平说不对，一个人太狠毒，肯定是弱点。一个人太狠毒，对别人往往不留余地。可是其实在很多时候，给别人留一些余地，就等于是给自己留了余地。自己想海阔天空，就得让别人也有路可走。我们人类最有力的武器是善良和爱心，而不是狠毒。善良和爱心可以感化一切，而狠毒却只能使自己的路越走越窄。
田中英子说这是你们愚蠢的中国人的想法，我们日本人不会那样想。我们要开疆拓土，要扩大生存空间，不会给任何有损于大日本帝国利益的人留什么余地，更不会对任何人讲什么善良。刚才我已经说过，给别人留余地，就等于给自己留了隐患。安平说看来你们日本人根本没有一点儿人性。田中英子说赵安平，你已经开始对人进行谩骂，证明你已经绝望了，已经失态了。我知道这么半天你挖空心思寻找话题跟我说话是想拖延时间，可是我不在乎，因为就算你时间拖得再长，局面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安平冷冷地笑两声，说刚才我还说你特别聪明，现在看来，你这个人其实蠢得很，你连夜长梦多这么浅显的道理都弄不明白，简直蠢得不能再蠢了。
离齐小燕不远的地方有一把手枪，在安平和田中英子说话时，齐小燕不时向那边移动一些。
田中英子说安平，你开始声嘶力竭地污辱我了，放心，我不在乎。我不但不在乎，感觉还特别好。因为你已经沉不住气了，你是在临死之前想寻求一点点可怜的心理平衡。你也贪生怕死，现在面对死亡，你已经快要崩溃了。我知道你现在特别痛苦，好吧，看在我们朋友一场的份上，我马上结束你的痛苦。
田中英子一边说，一边把枪端起来，瞄向安平。齐小燕移动两步，去接近那把手枪。田中英子看出齐小燕的意图，把枪转向齐小燕，大声说齐小燕，别动，你不要存什么幻想，你虽然是神枪手，但你从地上拣枪，却肯定快不过我。
第50章、血色山林荡腥风
这时一个人大声说她快不过你，我却比你快。
这是小宁的声音，来自田中英子身后旁边。安平和齐小燕这时看到小宁和馨儿出现在田中英子及她后边那些人左边，冯楠和孙英出现在右边。小宁和馨儿各拿两把手枪，冯楠和孙英都端的是冲锋枪。
田中英子吓了一跳，脸立刻变得煞白。那十几个人也有些惊慌，有的枪口仍然对着安平等人这边，有的转向小宁馨儿，有的转向冯楠孙英。田中英子不敢回头，枪口仍然对着齐小燕。
小宁说田中英子，现在有好几支枪对着你，赶快把枪放下。你放下枪投降，还有活路可走，不放下枪，就只有死路一条。
田中英子说你们是谁？小宁说我们也是黑虎堂的，我是赵安平的妹妹赵小宁，她们是沈馨儿，冯楠，孙英。田中英子说你们有四个人？小宁说是的。田中英子说你们怎么会来大连？会来这里？
安平说田中小姐，我现在也让你明白一件事。我确实进了你的圈套，可是也跟你留了一手。因为我对你从来都不是完全信任的。你不止一次试探我，想知道我在大连这边有什么样的实力，我都没跟你说实话。其实在大连这边，不仅仅只有我和小燕以及我这几位兄弟，她们四个一直是躲在暗处。
冯楠说田中英子，你实在太蠢了，我们一直跟赵安平并肩战斗。赵安平一直觉得有人给我们设了一个局，就没把我们的力量全部展示出来。田中英子说你们四个有什么了不起的本事吗？冯楠说当然，我们本事跟赵安平差不多。
田中英子大声笑起来，笑几声后突然停止，大声说好，太好了。正像赵安平说的，我一直怀疑你们在大连这边不会只有他和齐小燕两个人，就跟赵安平和齐小燕试探好几次，可是他们，特别是齐小燕，竟然没露出丝毫破绽，我的怀疑也就打消了。赵安平，你说得太对了，我确实很愚蠢，我是天底下最愚蠢的人。好吧，算你们胜了，可是我不会投降，我不会给你们这些支那人机会让你们像对付狗那样对付我。你们可以现在就把我打死，可是就是死，我也要拉几个垫背的。最起吗，我能拉上齐小燕。
冯楠说慢着。田中英子说你还有什么话说？冯楠说刚才你说你是什么空手道九段，柔道九段，小野一刀流剑道九段，我想跟你比一下，看看你这个九段到底是个什么货色。田中英子说不，我不跟你比，你是中国人，不配跟我比。冯楠说看来你是怕了。田中英子说我不是怕，我是不想给你们机会。虽然你们来了，可是优势还是在我这边，你们最多只有四支枪，我们却有十好几支枪，大家一起开枪，最终的胜利还是属于我。冯楠说你就别做梦了，我们不是只有四支枪，而是六支枪。我们能在两秒钟内，把你们全部消灭。
田中英子说就算那样，赵安平和齐小燕还是活不了。冯楠说他们生还的希望确实非常渺茫，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而你，却连万分之一活下去的可能都没有。你如果真聪明，就应该答应我的条件。我建议大家把枪都放下，我跟你打一场。你们不是讲什么武士道吗？难道你没有那样的胆量？你不是忠于你们的狗屁天皇吗？难道你们的天皇会愿意看到你胆小如鼠，不敢跟中国人一对一？田中英子说你胆敢侮辱我大日本帝国天皇陛下。冯楠说行啦，别说没用的，到底比是不比？
田中英子说好吧，我接受你的建议，不过，请你们把枪先放下。冯楠说那是不可能的，得你和你的人把枪先放下。田中英子说你们中国人不讲信用，还是你们把枪先放下。小宁说放你的东洋狗臭屁，你们日本人才不讲信用。田中英子说你是赵小宁吧？真是太没有教养了。小宁说你们日本人来中国做了数不清的坏事，难道是有教养？
冯楠说田中英子，我再数五个数，你不放下枪，我们就开枪。一……二……三……四……田中英子说好，我们放下枪。田中英子慢慢把枪放在地上。田中英子慢慢转身，朝那十多个人摆摆手。那十多个人也把枪放下。
小宁和馨儿，冯楠和孙英跑到安平等人这边，手中枪仍然指向田中英子和她的手下。田中英子转向冯楠，说你们也该把枪放下了吧？冯楠说让你的人退后，我们就放下。田中英子朝那些人挥了挥手，那十多个人后退一段距离。田中英子转向冯楠，说放下吧。四个女子把枪放在地上。
田中英子说你叫什么名字？冯楠说我叫冯楠。田中英子转向小宁和馨儿这边，说你们俩谁是赵安平的妹妹赵小宁？小宁说我是。
田中英子说好，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小姑娘。小宁说行啦，我不想跟你废话。田中英子转向冯楠，说我是用刀的，可是现在我手上没有刀。冯楠指了指陶烈，说你就用那把刀吧。田中英子过去把刀从陶烈肚子里拔出，转回，举了刀，向冯楠拉开架势。冯楠缓缓抽出宝刀，跟田中英子对峙。
安平大声说慢着。冯楠和田中英子都收了招式，转而看向安平。安平说田中小姐，这胜了败了，得有个说法。田中英子说你想有什么说法？安平说你刚才说你不会放过机会，我现在告诉你，我也不会放过机会。我想把你们黑龙会铲除，觉得现在是最好的机会。既然我们双方已经决定不用枪，那我们就凭武功决定胜负。田中英子说不是决定胜负，是决定生死。安平说好吧，那就决定生死。不过有一件事我特别担心。田中英子说什么事？安平说虽然我们已经把百合帮打败，可是百合帮的杀手并没死绝，他们奉天那边还可能有人过来。我担心他们会来这里打扰我们，我决定让我的几个朋友拿上枪，去院子外面警戒。田中英子说有必要吗？安平说当然有必要。
田中英子说赵安平，我觉得你不是防着百合帮，而是防着我。安平说你既然猜出来了，我就说实话，我确实是防着你。保镖培训中心的名单上是二十多人，那天在黑石礁海滩，也去了二十多人，可是现在，在这里的却是十几个人。田中英子说我现在是真正佩服你了，我确实留了一手，不过你放心，他们不会来这里。安平说那他们在哪里？
冯楠说安平哥，我们在路上碰到八个人，藏在树林里，已经被我们全都干掉了。田中英子说什么？全干掉了？冯楠说是的。
田中英子说那八个人是我最后的一张牌，也是我最隐秘的一张牌。之前虽然我觉得已经胜券在握，却还是留了一手，安排他们随后赶过来，以便在我万一陷入被动时成为一支奇兵。现在看来，我这一招也落空了。你们四个小丫头还真有本事。冯楠说当然，你们日本人不论多狡猾，都不是我们的对手。田中英子说也好，既然我所有的安排都被你们破掉了，最后的保障已经消失，我也就没什么牵挂。冯楠，我跟你生死对决。
田中英子挥刀扑向冯楠，跟冯楠战在一处。田中英子刀长力大，冯楠身法极快，两个人打得让人眼花缭乱。打了片刻，田中英子跳开，大声说慢，你怎么会用我们日本功夫？冯楠说当然是日本人教的。田中英子说你是日本人？冯楠说不，我不是日本人。田中英子说那我们日本人，为什么教你武功？冯楠说当然是让我杀你们日本人。少废话，继续吧。冯楠主动进攻，两个人又打在一起。
冯楠和田中英子打了一段时间，田中英子渐渐处在下风了。田中英子突然猛攻数招，之后飞快地退出几步，把手伸向腰间。冯楠袖中飞刀甩出，田中英子急忙闪避，冯楠乘此机会，飞步上前，宝刀从田中英子脖子上削过。田中英子慢慢倒地，再看她手上，已经有一把手枪。
十几个黑龙会的人发一声喊，向前冲向之前放在地上的枪。冯楠拿了田中英子的枪，向那些人射击。小宁馨儿动作极快，前冲扑倒，拣了枪射击。孙英也拣起冲锋枪，开枪射击。黑龙会的十几个人很快倒了下去。
还是有两个黑龙会的人把枪打响了。子弹击中了孙伟和才志雄。在双方拣枪时，离齐小燕最近的是孙伟和才志雄，两个人一个急闪身，挡在齐小燕身前。才志雄被击中肩头。孙伟被击中左胸要害处，倒下，被击中之处鲜血溪水一般涌出。
齐小燕上去用手捂孙伟的伤口，可是血出得太快太猛，根本捂不住。安平和赵大军来到孙伟旁边，试图把血止住，却也无济于事。
齐小燕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大声说二哥，二哥，你醒醒啊，你快醒醒啊，你不能死啊二哥……
齐小燕叫了几声后，孙伟慢慢睁开眼，看了看安平和赵大军，又看了看齐小燕，微微笑了一下。
赵大军说二弟，你有什么话，快说吧。孙伟说大哥，老弟，小燕妹子，不要伤心，我，我特别……特别高兴。齐小燕说二哥，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了这么重的伤，我，我对不起你。孙伟颤颤地抬起手，在齐小燕脸上摸一下，说小燕妹子，这是当哥的应该做的，你孙二哥可以死，你却必须得好好活着，你是个多好的小妹妹啊，我能为你挡子弹，真是特别高兴。
齐小燕又大声哭起来。孙伟说我不后悔，不后悔，真的，不后悔，不后悔……孙伟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停口不说了。赵大军把上衣脱下，盖在孙伟脸上。齐小燕抱了孙伟的胳膊，呆呆的只是流泪。
洪明本和李鹏飞为才志雄包扎了伤口。安平来到田中英子旁边，认真看了片刻，把她仍然瞪着的眼睛轻轻合上。
众人把黑龙会的人及陶烈齐美云等人的尸体搬进那栋平房，放火烧塌房子草草掩埋，然后抬了孙伟的遗体离开大青山行往柳林镇。孙伟的遗体是由洪明本和李鹏飞抬着，齐小燕一直走在旁边，一边走一边无声地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