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降临 第54章、湖山静谧不羡仙

  又说了一些话,赵大军等兄弟六人告辞。不到一个小时,李鹏飞返回,给安平和齐小燕送来一小盆高粱米饭,一大碗炖豆腐,一大碗炖肉。安平和齐小燕立刻狼吞虎咽地开吃。之后齐小燕还让李鹏飞帮她烧了另一个屋的炕。
  睡觉之前,安平和齐小燕又说了一些话。安平说小燕,为什么非要跟赵大哥比武?齐小燕说哥,你猜我为什么?安平说是不是你觉得他们对你不够重视?齐小燕说那只是一方面,还有更重要的一方面。安平说更重要的一方面,是不是想让他们彻底服我们?齐小燕说是啊,我们必须让他们认识到跟我们特别是跟你有非常大的差距,要不然,你这么年轻,他们不见得百分之百听你的话。安平说小燕,你想事越来越周到了。齐小燕很高兴,说当然了,跟你在一起这长时间了,还能没有点儿进步?不过……安平说不过什么?齐小燕说我现在有点儿后悔了。安平说为什么又后悔了?齐小燕说赵大哥他们都是很好的人,我就是不那样,他们也不会对你和我有别的想法。安平点了点头,说我觉得也是。
  第54章、湖山静谧不羡仙
  三天后赵大军来找安平和齐小燕,说他已经找到于四爷于全,让安平和齐小燕马上过去。安平问在什么地方,赵大军说在大连那边海边的一座别墅,孙伟等哥五个已经等在那里了。安平很高兴,决定立刻行动。
  安平和齐小燕赵大军三人开车赶到目的地,孙伟等五个人从别墅一侧迎过来。赵大军问孙伟说还在里面吧?孙伟说在里面。赵大军说我跟老弟和小燕进去,你们在外面等着。安平说几位哥哥别干等着,把近处好好搜一下,密切注意各种各样的人。孙伟等人点了点头。
  赵大军来到别墅门前敲门,门很快开了,一个年轻小伙子从里面探出头说你们是谁?赵大军说我姓赵,之前跟于四爷约好了。小伙子点了点头,把三个人往里面让。
  和大多数别墅一样,进门后也是一个很大的厅。厅里中间摆着一圈儿沙发,沙发上坐着一个人。齐小燕一看到那个人立刻便想笑,因为那个人胖得实在太滑稽古怪,他身体差不多有齐小燕两个宽,脑袋特别大特别圆,五官被挤在一起,显得倒是特别小。他穿了一套和睡衣差不多的银白色真丝便装,身上各外的肥肉明显地现出轮廓。
  这个人自然便是于四爷于全了,安平他们三人进屋,他没从沙发上起来,也没跟他们打招呼,只是坐在那里把已经被肥肉挤成一条缝的眼睛睁开一些盯着他们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赵大军说于四爷,我是柳林镇那边的赵大军,这两位是我跟你说的我的朋友。于全慢慢点了两下头,伸出胖胖的手指了指他对面的沙发,示意他们坐。安平他们不客气,一起坐下。
  于全盯着安平和齐小燕认真看了一会儿,终于说你们就是那两个把大洋贸易株式会社搞得天翻地覆的人?安平说我们针对的是日本人。于全说你们本事不小啊。安平说哪里,我们也没啥特殊本事。于全说没想到你们这么年轻,哎,可惜了。
  齐小燕说怎么可惜了?于全说你们一看就是特别聪明特别有才干的人,安安分分地做事,肯定啥事都能做成,可是你们却走上了这样的路。齐小燕说这样的路有什么不好吗?于全说你认为有什么好?齐小燕说日本人做了好多坏事,害了好多中国人,我们这样做没什么不对。于全微微笑一下,不再说什么。
  安平说于四爷,至于我们走这条路对不对,现在先不说,我们今天来找你,有很重要的事。于全说我知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安平说于四爷既然知道,我就不再多说了,请于四爷跟我们讲一讲。于全说你肯定是想知道大洋贸易株式会社的真正内幕,可是我知道得也有限。安平说我对于四爷还是了解一些的,知道你是靠付出辛苦干成财主的,是日本人霸占了你的商行,你不得已,才帮日本人做事。我们还知道于四爷是个特别善良的人,大洋贸易株式会社做了很多坏事,你却没跟着做坏事。我们今天绝对不是想难为于四爷,你只要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就行了。
  于全说你这些话说得挺好听,就凭这,我应该跟你说一些,可是我认为根本没用。齐小燕说怎么没用?于全说你们就是知道了,也没办法对付。齐小燕说我们能不能对付你别管,你还是跟我们说说吧。于全说既然你们非知道不可,那我就说说。
  于全正要说时,孙伟推开门进来,说老弟,一个人送来一个纸条,让我一定尽快交给你。孙伟说着,把一张纸条递给安平。
  安平看了后脸上变色,说我们赶紧撤。说着上前拉于全。于全说你想干什么?安平说我们必须马上离开,不然就危险了。于全说你是想绑架我吧?我不走,这是我新建的别墅,没有几个人知道我在这里,不会有什么危险。
  齐小燕见安平没拉动于全,上前拔出手枪顶在于全大大的脑袋上,厉声说少废话,你不马上跟我们走,我就打死你。于全连忙说了好几个别,颤着一身肥肉站起来,慢慢往外走。赵大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安平脸色凝重,知道他不是开玩笑,也就不说什么。齐小燕见于全走得太慢,推了他好几下,枪一直没离开他的脑袋。安平和赵大军也已拔枪在手,跟在于全和齐小燕身边,一边注意着四周的动静,一边往门口走去。
  来到门口,齐小燕刚刚打开门,猛听轰的一声巨响,那栋别墅小楼竟然发生了爆炸。安平他们只觉一股灼热的气浪从后面扑到,把他们像落叶一样托起,狠狠地扔向门外。齐小燕和于全重重地撞在汽车上,安平和赵大军随后撞在于全身上。
  安平等四人挣扎着站起来,看到小楼塌了大半边,废墟上已经燃起大火。安平拉起已经吓得浑身发抖的于全,打开车门,把他按进车里。安平和齐小燕随后也上车。赵大军一边上车,一边朝站在旁边的孙伟等人大声说快上车,跟上我们。
  五个人上了另一辆车,两辆车一前一后离开,很快行上了海边的公路。走出不远,那座小楼那边又响起爆炸声,一股浓烟直直地冲上天空。
  于全惊魂仍然没定,身上的肥肉仍然在不停地抖着,脸上汗水小河一般不断地往下淌,鼻子里气喘得如同大风箱。齐小燕是和于全一起坐在后座,见于全吓成这样,禁不住格格地笑起来。齐小燕说于老板,不用害怕了,没事儿了。于全仍然说不出话来。齐小燕在他肥肥的肩上拍一下,说好了,不用害怕了。于全仍然还是不停地发抖。
  齐小燕不再理睬于全,转向安平说哥,那个纸条是怎么回事儿?安平说上面写着有危险,马上撤。齐小燕说知道是谁让孙二哥给我们的吗?安平说不知道,一会儿问问孙二哥。齐小燕说我们晚接到纸条半分钟,肯定就完蛋了。安平说不是半分钟,就算晚两秒,我们也完了。我们不能在炸弹爆炸前打开门,就再也出不来了。
  齐小燕又转向于全,说于四爷,刚才我用枪对着你,是迫不得已,你别生气啊。我不那样你肯定不肯离开,不但你得死,我们也都得跟着你一起死。
  于全终于喘匀了气,说怎么……怎么会有……有炸弹?齐小燕说当然是有人想害你啦,他们在你的别墅里事先安上炸弹,看到你跟我们接触,就引爆炸弹想炸死你。
  于全说他们是用什么办法引爆炸弹?安平说有可能是用遥控器引爆,也有可能是用手动引爆器引爆。于全说刚才那个引爆的人,离我的别墅不远吧?安平说应该是的。于全说你们救了我,我谢谢……谢谢你们。安平说你用不着谢我们,他们炸那座楼,有一大半儿是冲我们来的,不是冲你。于全说可是我在里面啊。安平说为了对付我们,他们也就顾不上你了,这就是日本人做事的特点,为了达到一个小小的目的,不惜牺牲很多东西。于全说可是……可是真怪了,那炸弹是怎么来的?这座别墅我刚盖不长时间。安平说炸弹肯定是早就安在那里了,你老老实实听他们的话,他们永远不会引爆炸弹,你一旦做了他们认为不该做的事,他们就会炸你。于全说你说的他们,是,日本人?安平说应该是吧。齐小燕说这可真有意思,我们不来,炸弹有可能不会爆炸,可是那样的话,于老板就会每天都躺在炸弹上睡觉,不知道会不会做特别可怕的恶梦。
  两辆车很快进入市区,二十多分钟后从市区穿过,渐渐到了郊外。赵大军说老弟,我们去哪?安平说日本人大概会觉得一定会把我们炸死,接下来的一步就没考虑到。齐小燕说哥,你是说他们没追我们?安平说是的,我们后面没有尾巴。不过引爆炸弹的人肯定知道我们逃出来了,会很快报告给大洋贸易株式会社,所以我们得尽快去一个特别隐密的地方。赵大军说什么地方?安平说开着看吧,实在不行就进山。
  于全说进山?那怎么行。齐小燕说于四爷,你说我们应该去哪?于全说你们要是信得过我,我倒有个地方。齐小燕说我们当然信得过你,别卖关子了,什么地方,快说。于全说我在青山湖那边有一座房子,是我两年前盖的,大洋贸易株式会社的人不知道,我们去那里。齐小燕说那房子里不会也有炸弹吧?于全说没有,肯定不会有。齐小燕说你不用害怕,我也相信不会有。安平说很好,我们就去那里,不过我从柳林镇那边去过,从这边去不知道怎么走。于全说我知道,你按我说的走。
  离开大连市区开了约半个小时,前面出现一条岔路,于全让安平拐上其中的一条。齐小燕说于四爷,往前走就是青山湖?于全说是的。
  又开一段,公路与安平和齐小燕以前走过的路汇到了一起。齐小燕说没错,这条路确实通青山湖。赵大军说老弟,你跟小燕就是在这边跟日本人打过?安平说是的。
  又行片刻,到了那片发生过激战的草地,齐小燕指着车外说赵大哥,看到那辆车了吗?我们那天开的就是那辆车,被打成筛子了。
  过那片草地,路继续向山里延伸,路况更差,汽车行得很慢,颠簸得却特别厉害,不时车下会发出刮底盘的声音。安平说于四爷对这段路很熟吗?于全说盖那个房子时我来过两回,还算熟吧。这条路也是为了来这里方便,我特意让人修的。又行一段,安平说小燕,我在这里跟他们打过一仗。齐小燕向外看了看,说在这样的地方,你一个人对付好几十个都没问题。
  又前行二十多分钟,已经进到大山深处,很快前面现出一大片湖水,没有风,湖面很平静,如同一面蓝色的镜子。沿湖岸又走十来里,两辆车停在湖边一处平房前。九个人下车,慢慢进入平房。
  于全这座房子是砖墙水泥顶结构,前面不远便是青山湖,后面是山,左右两边是浓密的树林。房子分成四间,两间有床,一间是厨房,里面有各种厨具,一间是仓库,里面放了好多杂物。赵大军说于四爷,有没有吃的东西?于全说没有。赵大军说有没有蜡烛?于全说蜡烛有,好多呢,够点一段时间了。赵大军说于四爷,这附近有没有镇子?于全说有,往东北十多里有个镇子。赵大军转向李鹏飞和郑克,说老五老六,你俩去一趟,给大伙弄点儿吃的和水。李鹏飞和郑克答应一声,一起走了。
  虽然已经是初冬,天气却特别好,阳光明亮,风小,气温不冷不热。李鹏飞和郑克走后,几个人来到湖边,在草地上坐下,一边说话,一边看四周的景色。青山湖是狭长形的,成东北西南走向,此时他们所在的位置已经接近东北方湖头。事实上他们四周除了一片湖水全是山,山上长满枫树,此时大部分枫叶都呈黄色或红色,放眼看去到处都是色彩缤纷,那片明亮亮的蓝色湖水在彩色山岭映衬下,更显得明丽而清纯。
  齐小燕特别高兴,挨着安平坐下,拿起一块小石头投入湖中,看着那一圈圈涟漪说哥,我们要是有这样一座房子多好,那样可以隔一段时间就来住几天,就这样在湖边坐着,什么都不想,比干什么都强。于全说齐小姐,你想有这样一座房子,可是容易得很。齐小燕说怎么容易得很?这得不少钱,我和我哥根本没有多少钱。于全说如果齐小姐不嫌弃,我这座房子就送给你。齐小燕说真的?于老板,你说话可得算数。于全说当然算数,说定了,以后这座房子就是你的了。齐小燕摇了摇头,说不行,这房子能值很多钱,我不能要你这么值钱的东西。于全说这房子确实值几个钱,可是对我来说却不是啥了不起的数目,齐小姐用不着客气或不安。齐小燕又摇两下头,说我肯定是不能要的,而且我要也没用,于老板就不用再说了。
  安平说于老板,你怎么想起在这里盖这样一处房子?住在这里是很不方便的。于全叹了口气,说我是不得已才这样做的,自从我的商行被日本人插了手,我总是没有安全感,不论做什么事,都是特别小心,惟恐一个大意惹他们不高兴了,他们就害了我。我知道我总有一天会得罪他们,总有一天他们会把我拿掉,我就不断为自己想后路。我存了一些钱,把家人也都安排到别处去住了,然后我就搞了几个秘密藏身处,预备一旦他们对我动手,我好有个地方躲着。
  安平说你的意思是像这样的地方你在别处还有?于全说是的,奉天有一处,鞍山有一处。安平说其实这根本没用,他们想对付你,你连跑出大连的机会都没有。于全说是啊,他们能在我新建的别墅安上炸弹,真想要我这条命,我哪跑得了啊。
  齐小燕说于四爷,听说你有两个很有本事的保镖,今天怎么没跟你在一起?于全说他们是在我身边安排了两个人,说是保护我,其实我知道,那一方面是保护,同时却是对我进行监视。我对那两个人特别好,经常额外给他们钱,他们对我看得也就不那么紧。这次为了跟你们见面,我每个人给了他们两千块大洋,把他们打发到别处去了。齐小燕说他们是日本人吗?于全说是的。齐小燕说你打发他们到别处去,一下子就是每人两千块大洋,这么说,你为了见我们,花了四千块大洋?
  于全笑了笑说对我来说,钱根本不是钱,几千块大洋,甚至上万块大洋,根本没有所谓。我本来不想见你们,可是这段时间你们把大洋贸易株式会社搞得人心惶惶,那么多高手都被你们轻而易举地收拾了,我对你们也是越来越感兴趣,赵大军说你们约我见面,我就答应了。
  齐小燕说你不怕我们害你?于全说也有点儿怕,不过细想之后,就不怕了。齐小燕说为什么细想之后就不怕了?于全说现在好多人都知道你们特别厉害,同时又都说你们轻易不杀人,我就觉得你们肯定知道我不是坏人,所以不可能杀我。齐小燕说我觉得你同意见我们还有一个原因。于全说什么原因?齐小燕说你觉得你主动见我们了,我们肯定不会害你,如果你躲着我们,一旦我们找到你,就会对你不客气。于全说齐小姐说得对,我确实有那样的想法。
  安平说于四爷,在大洋贸易株式会社,你上面是什么人?于全说我上面有两个日本人。安平说说说,两个什么样的人。
  于全说他们一个叫池田勇夫,一个叫岸信正。他们来大连已经十来年了,之前都有商社,做一些小买卖。我跟他们是做过买卖的,所以之前就认识。他们本来都是老老实实的生意人,可是自从进入我的商行,搞了大洋贸易株式会社,就跟原来不一样了。以前我们时常在一起喝酒说话,他们对人是很热情的,后来,就越来越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了。
  安平说他们当时是怎样霸占你的商行的?于全说他们说要帮我把商行做大,但他们得参与经营决策,凡是他们搞的项目,账目也由他们管。我不同意,他们就威胁我,说我不跟他们合作,他们就会让人杀了我,还把我的家人也杀掉。我实在没办法,就只得听他们的。他们往商行里安插好多人,还改了名字,叫大洋贸易株式会社。他们啥生意都做,最重要的是卖大烟,搞妓院,派人下去抢文物和珍宝,还搞粮食和煤。他们基本上什么事都不让我干,让我整天闲着,只是给我留了一定的股份。
  赵大军说于四爷,他们这样等于把你养起来了,他们为什么让你不断从中得好处?把你赶出去,或者干脆杀了你,不就一了百了了吗?于全说我在大连商界有很大的影响力,他们那样做会损害他们的形象。他们搞各种活动都让我出席,都是为了掩人耳目。赵大军说这样看来,你已经成了池田勇夫和岸信正的工具。于全说是,我是池田勇夫和岸信正的工具,池田勇夫和岸信正是他们上面那个组织的工具,在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别人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