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降临 第44章、山林浩浩意茫然
安平带着特别行动小组开车行了一天一夜，之后扔掉汽车步行进入深山密林。一路上四个人自然是要说一些话的。安平问起周小雨是何时结束的训练，周小雨说蒋爷爷失踪后不久，他和其他一些在那里训练的人就都离开那个基地了，他和韩小奇回到奉天后有时是去讲武堂学习，有时是到各处执行任务，过了一年多，黑虎堂把他们召回，把他们送进了离奉天不远的一个基地，由赵明教他们练习使用狙击步枪。一直到半个月之前，他和韩小奇才从那个基地出来。之后便按着黑虎堂的安排，分开执行任务了。安平似是自言自语地说原来沈叔叔一直在那里。周小雨很是诧异，说沈叔叔？谁是沈叔叔？安平连忙掩饰，说不不不，是赵叔叔，赵明，我跟他学了一年多。周小雨说原来你跟他学了那么长时间。
安平说那个狗子后来怎么样了？周小雨说你是说你刚到蒋爷爷那里时跟你打的那个家伙？安平说是的。周小雨说我们是一起从蒋爷爷那里离开的，后来听说他在执行任务时死了。安平叹了口气，说真是太可惜了。
安平很快寻到了之前他跟坂井柔曾经走过的路线，数日后，来到了小村庄靠山屯。找到猎人孙老三家，安平敲门，迎出来的孙老三很快认出安平，热情地把他往屋里请。进到里面，孙老三让四个人在炕上坐了，立刻招呼他老婆烧火做饭。孙老三看了看周小雨，又看了看邵青和齐小燕，说安平老弟，怎么你那位姐姐没来？安平不想当着邵青等三个人的面多说坂井柔的事，岔开话题说大叔，他们三个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们有很重要的事要去老熊岭那边，最近大叔有没有听到那边有什么事？孙老三说我都好长时间没去老熊岭那边了，没听说有什么事。安平说大叔，那你有没有看到有什么人往那边去？
孙老三说大前天我在山里打猎，还真看到十几个人。安平立刻来了精神，说十几个人？什么人？孙老三说当时我是在树林里，听到有动静，就躲起来了，他们好像是十四五个人，大都穿的是日本人的衣服，有几个穿中国人的衣服。都带了枪，有几个还背着长枪。当时他们一边走一边说话，说的是日本话，我一句也没听明白。安平说他们是往东边去吗？孙老三说是的。
在孙老三家休息一夜，第二天，安平让孙老三带着他们进山，寻到了那十几个人的踪迹。之后安平等人跟孙老三告别，走进了深山老林。那十几个人一起行动，留下的痕迹还是很明显的，安平大致辨了辨方向，发现那些人的目标似乎是老熊岭。
这天在树林中休息时，齐小燕说哥，他们十几个人，我们只有四个人，一旦遇到他们，我们肯定是对付不了的。安平说我们也不一定要对付他们，只要盯住他们就可以了。齐小燕说可是如果他们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呢？我们难道看着他们把东西拿走？安平说那些珠子我敢保证他们找不到，至于人参吗，就算找到了，一时半会儿的他们也挖不出来。他们找到宝贝的时候，肯定是最得意的时候，同时警惕性也会最低，我们虽然只有四个人，在那样的时候动手，我们在暗处他们在明处，我们还是有取胜的可能的。
周小雨说安平，那天在孙大叔家，孙大叔说你和你的一个什么姐姐去过他家，那是怎么回事？安平说没怎么回事啊，我没听他说什么姐姐。周小雨说安平，怎么啦？怎么瞪着眼睛说瞎话？那天大叔说你和你的什么姐姐之前去过他家，我们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啊。安平说不对啊，我真没听到。邵青姐，小燕，你们听到了吗？邵青和齐小燕自然是听到了的，可是这时二人见安平不承认，又有逗周小雨玩儿的意思，相互看了看，都摇了摇头，说没听到。安平很得意，说看见了吧？邵青姐和小燕都没听到，肯定是你听错了。
周小雨非常生气，说你们……你们实在太坏了，合起来欺负我一个人。从现在起，我不理你们了。安平说别别别，你不理我们绝对不行。再说啦，我们一起走，你怎么不理我们？周小雨说我一个人走。安平说别乱说，杨叔叔说过，我们是一个特别行动小组，必须得一起走。周小雨说那你说说，你那个什么姐姐到底怎么回事？
安平见实在瞒不过去了，也觉得没有必要再隐瞒，便把情况大致说了一遍。事实上很多事邵青也不知道，很多细节齐小燕也不知道。听完安平的介绍，齐小燕说哥，其实我早就想到了，你说的那个姐姐，就是你救我时碰到的那个日本女子。安平说你怎么会想到？齐小燕说太简单了，如果是一般的姐姐，你也就没必要跟我们隐瞒。认日本人当姐姐，却是轻易不能跟任何人说的。邵青说安平，我觉得你跟你那个姐姐感情挺深。安平说没有的事，我们没有什么感情。
齐小燕说你们当然有感情，否则在龙山，就不会你饶她她饶你的了。周小雨说组长，你那个姐姐既然是日本人，又会武功，肯定是百合帮的吧？安平说她是不是百合帮的我却不知道。周小雨说如果是百合帮的，就有可能在那十几个人当中。安平说你判断得不错，她确实跟那些人在一起。
邵青说那我们一旦跟他们打起来，要不要小心一些别伤了她？安平低着头想了片刻，说现在还是别想那么多了。
又走一日，安平他们来到老熊岭山寨，山寨里仍然没有人，进入大山洞，里面也没看出任何变化，武器库里的武器却不见了。安平心想那些东西有可能被那些日本人拿走了，也有可能被别的土匪拿走了。安平心下有些后悔，之前来这里时，就应该把那些杀人的武器毁掉。真落在日本人手里，就被用来杀害中国人了。
在山寨休息一夜，第二天寻到日本人的留下的痕迹继续前行。安平能认出所行方向，乃是前往大峡谷。山越来越高，林子越来越密，路也越来越难走。那些人留下的痕迹越来越明显，而且能看出人数比之前多了。之前只有十几个人，现在却增加到了二十多人。安平心想这些新加入的是什么人呢？百合帮应该不会有新人加入，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齐威和王进找来了一些土匪，一个是日本人带上了一些当地的百姓。
离大峡谷越近，安平心中越是没底。难道柔姐姐真要带着那些人去那个地方，把那些珠子挖出来给百合帮？当时自己跟柔姐姐是发过誓的，绝对不告诉任何人。难道姐姐会食言？姐姐真食言了，我该怎么办？会真刀真枪地对付她吗？好几个人都告诉过自己，对敌之时必须心狠手辣，不能对任何对手手下留情，以后跟柔姐姐对敌之时肯定还是会有的，自己会对她毫不留情吗？姐姐会对自己手下留情吗？
又走一天，离大峡谷已经不远了。天完全黑下来时，四个人在林间宿营。为了绝对安全，安平派周小雨朝大峡谷那边侦察了一下。周小雨带回来的消息让几个人即振奋又紧张。原来就在离他们大约三四里地的地方，有一群人也在林中宿营，毫无疑问，正是他们要找的人。安平立刻跟邵青商量怎么办，邵青说他们人太多，我们不能跟他们硬碰硬，我觉得应该先弄明白他们到底都是什么人，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安平说这样，邵青姐，小雨，你们留在这里，我和小燕过去看看，我能听懂一些日本话，说不定能听出他们到底怎么回事。邵青说也好，那边一有动静，我们立刻去接应你们。
安平和齐小燕整理了装束，穿越密林向周小雨所指示的方向慢慢行去。走了十多分钟，突然在极黑极暗的树林中发现一点火光，二人把脚步放得极轻极慢，屏了呼吸，朝火光方向走去。火光来自在一片很小的林间空地点燃的一堆木柴，火堆四周围着很多人。安平和齐小燕摸到离火堆七八十米的地方停下隐藏好，很快看出那边大约有二十个人。那些人大都在吃东西，很少有人说话。
过了片刻，还是有人说话了。说的是日本话。这段时间安平又学了日本话，水平又有所提高，这时一些话便听了个大概。不过很多话都是些闲话，安平也就没在意。
然而接下来，却有重要的话要听了。只听渡边申一说坂井小姐，吃完了吗？坂井柔说吃完了。渡边申一说这里离大峡谷已经不远，我们必须提高警惕，我们四处看看。坂井柔说你和别人去吧，我想休息了。渡边申一说麻烦坂井小姐跟我去一下吧，我还有几句话跟坂井小姐说。坂井柔说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渡边申一说我们一边四处看看，一边说，不是很好吗？坂井柔说好吧，我就陪渡边君走一下。
渡边申一和坂井柔一起进入林中，来到距安平和齐小燕不远处。两个人停下，用日语小声交谈。渡边申一说坂井小姐，我也觉得那些大河蚌里的宝珠是被你和那个中国人拿走了，你交出来，我们就不用再四处寻找了。坂井柔说我再说一遍，我没得到过什么宝珠。渡边申一说在奉天时我在帮主和你三叔公面前给你留了面子，很多事我没说，没让小林君说，也没让齐威和王进说。你应该明白，有些事说出来，对你是没有好处的。坂井柔说对我确实没有好处，对你呢，就更没有好处。在溶洞里你不听我的命令，让你的手下和齐威王进跟我为敌，想把我杀掉，后来又把我封在洞里，这样的事传出去，你怕我坂井家族对你们不利。
渡边申一说我确实有这方面顾虑，虽然你做了对不起大日本帝国的事，可是你毕竟是坂井家族的人，我和小林君不想得罪坂井家族。坂井柔说你和小林君肯定没想到，我会找到路从那个洞里出来。渡边申一说是的，没想到。坂井柔说你现在想告诉我三叔公吗？渡边申一说如果你不把那些珠子交出来，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三叔公，还会告诉野田帮主。坂井柔说你又不怕得罪我坂井家族了？渡边申一说当然怕，可是我把事情说清楚，你三叔公会理解，你坂井家别的人也会理解。你跟那个中国人联手杀害好几个我大日本帝国的武士，罪责比我大得多。坂井柔说那你现在就去跟我三叔公说。
渡边申一说坂井小姐，你把那些珠子交出来，我就永远不跟任何人说，而且告诉齐威和王进，让他们也不说。坂井柔说我还是那句话，我没得到那些珠子。渡边申一说不可能，长白山这边人烟稀少，只有你跟那个中国人来过大峡谷，而且你们从那个洞口出去后是在谷底，走出谷底又只有一条路，肯定会采到那些珠子。坂井柔说那可不见得，很多人都想得到那些珠子，来大峡谷的也不是只有我和那个中国人。好啦，不跟你说了，你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坂井柔快步走开，走向那二十多人的宿营地。渡边申一停了片刻，也走过去。
听了渡边申一和坂井柔的对话，安平心里很是安慰，心想看来柔姐姐是不会把那些珠子送给百合帮的。
不一刻，又有两个人离开火堆，朝安平和齐小燕这边走了过来。黑暗中，安平看出一个人是坂井柔，另一个身材也不似男人那般高大，也是一个女子。齐小燕拉了安平一下，意思是怎么对付，安平在她肩上轻轻按两下，示意她不要出声。
走过来的两个人是坂井柔和织田红，两个人很快到了离安平和齐小燕只有十几米的地方，在树林中间解起手来。虽然是在黑暗中，安平还是把头低下，把脸几乎贴到了地面。齐小燕心想这两个女人真不要脸，跑到这里来做这样的事。又一想，觉得这事也怪不得她们，她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和安平躲在这里。坂井柔和织田红很快解完手，走出几米坐下，小声说起话来，说的还是日本话。
织田红说柔柔，那些珠子真不是你得了？坂井柔说织田姐姐，确实不是我得了。织田红说如果是你得了，我希望你不要瞒着，我们得到那些珠子，对我大日本帝国是有很大贡献的。坂井柔说织田姐姐，我说的是实话。
织田红说按着你们所说，我们很快就要到那条大峡谷了，下到谷中，很快就能找到那个地方，那时他们有可能逼你交出那些珠子。坂井柔说织田姐姐，你还是不相信我没得到那些珠子？织田红沉默了片刻，说我觉得他们的分析是有道理的，你应该知道那些珠子在什么地方。坂井柔说那，你会跟他们一起逼我吗？织田红说我不会，不过你应该明白一件事，就是之前跟你在一起的中国人既然知道那些珠子在什么地方，那些珠子迟早会落在中国人手里。中国人可不像我们日本人，他们是不讲信义的。你能守口如瓶，他却未必。坂井柔说看来你是真不相信我，既然这样，我不跟你们一起走了，明天就回奉天。织田红说肯定不行，那样他们会更加觉得你不想把那些珠子献给百合帮，会认为你背叛了大日本帝国，虽然你是坂井家族的人，也会面临很大危险。
坂井柔说织田姐姐，你会跟他们一起对付我吗？织田红说当然不会，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可是我还是劝你，一定要把帝国的利益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坂井柔和织田红的话安平虽然没全听明白，却也能判断出为了那些珠子，坂井柔此时正处在两难之境。安平忽然产生一个想法，就是一旦坂井柔陷入到危险中，自己就想办法告诉她，让她把那些珠子拿出来送给百合帮。之后，自己再想办法把它们夺回来。那样自然是要冒很大风险的，也不符合黑虎堂的做事原则，可是为了柔姐姐的安全，那样做也是值得的。
事实上此时坂井柔的内心正在经受着剧烈的煎熬。她不想把那些珠子拿出来交给百合帮，可是有时一闪念，又觉得应该那样做。大多数时候，她觉得应该遵守跟安平的约定，永远保守那个秘密，有时却对安平的所作所为特别失望，觉得既然安平已经变了，已经成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手，对他的承诺也就没有必要遵守了。坂井柔知道安平有可能会一路尾随而来，那么一旦跟安平碰到一起，自己该怎么办呢？此时的安平枪法几乎通神，对他手下留情，自己会不会死在他的枪下呢？
又说了几句话，坂井柔和织田红回到了火堆那边，那边再没有人说话，安平和齐小燕又听片刻，慢慢撤回，很快跟邵青和周小雨汇到一起。
经过分析，安平和邵青认定那些人明天会进入深谷，之后会去找寻那些巨蚌。再之后，会逼迫坂井柔说出珠子到底埋在什么地方。安平突然决定立刻行动，争取赶在那些人之前到达那个地方，在那里埋伏起来等着那些人。其他三个人没有异议，四个人整理了各种东西，很快就出发了。天亮时分，他们已经赶到峡谷之上，沿峡谷之沿走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找到一条从峡谷一侧延伸出来的小峡谷，用上绳子等工具，冒险下到了谷底。几个人尽最大可能消灭了痕迹，之后便沿着谷底快速前行。
又整整走了一天一夜，四个人终于来到了那些巨蚌所在之处。这时他们已经累到极限，取一只蚌杀了吃饱，便在水边草地上休息。足足睡了六七个小时，安平和邵青首先醒来。邵青说安平，那些人离这里应该不远了，我们得尽快做准备。安平说我们在这里对付他们？邵青说我们埋伏起来，等他们来了，见机行事。
两个人把齐小燕和周小雨喊醒，吃了一些东西后，开始研究四周的地形。事实上此处地形简单得很，谷底虽然有数十米宽，但除了那些巨蚌和河右岸有一些乱石，就没有别的东西了，两边则都是百多米高的悬崖。周小雨说安平，我们就埋伏在这些石头中间，等他们来了，我们一枪一个，能把他们都干掉。安平摇了摇头，说那肯定是不行的，他们大都是武功高手，人数是我们的好几倍，跟他们面对面，我们不可能取胜。周小雨说那怎么办？
这时正在河的另一边察看的邵青和齐小燕召呼安平和周小雨，让他们赶快过去。两个人踩着巨蚌过河跟她们汇在一起问她们有什么发现。邵青指了指悬崖下一个地方，说安平，我觉得这里面有可能别有洞天。
邵青所指之处石崖内陷，有三四米宽，似乎是一个巨大的洞口，却大部分浸在水里，不认真看根本发现不了。安平走到近前，站在水中朝里面看一下，说这里面有可能是一个很深的洞。齐小燕说真的？那太好了，我们躲在里面，他们就算有几百人，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周小雨说可是我们躲到里面，也没办法攻击他们。安平说这样，我进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