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降临 第14章、跋涉深峡珠照天 1
赵柔柔很高兴，说看来你真能看到东西了，真是神奇得很。安平说姐姐，你说这样好不好？赵柔柔说当然好啦，你想想，我们之前跟那些人对敌，你那时要是能看到东西，就算对方武功比你高出十倍，也不是你的对手。安平说是是是，能在黑暗中看到东西，在黑暗中跟人打，绝对败不了。这……实在是太好了。可是，姐姐，你能看到吗？赵柔柔说我看不到。安平说为什么我能看到，你却看不到？赵柔柔说也许是因为你比我小吧。安平说可是，别人要是知道我在黑暗中能看到东西，会……会骂我的。赵柔柔说为什么会骂你？安平说只有……只有畜牲和野兽才能在黑暗中看到东西，人都是不能的。赵柔柔笑起来，说安平，你真是太天真了。
事实上这时安平和赵柔柔已经在洞里转了好几日，那个洞有上下三层，总长度五十多公里。如果没有机缘巧合，两个人恐怕一辈子都走不出去，而且这一辈子也很快就结束了。然而吉人自有天相，某一时刻，机缘巧合出现了。
当走到一定程度时，两个人都已经对找到出口失去了信心，安平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想再往前走了。可是就在这时，两个人同时听到一个非常奇怪的声音。之前洞里除了水声，两个人从来没听到过任何声音。这时那声音虽然很小，两个人却听得非常清楚。那声音窸窸窣窣，似乎是什么东西在爬。两个人意识到那有可能是什么动物，立刻警觉起来，同时把剑拿在手中。事实上这时赵柔柔也已经能看到一些东西了，两个人停了片刻认准方向，朝声音来处慢慢走去。
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转过一个弯，听上去已经就在眼前了。两个人停下，先是看到两个蓝绿色的亮点。那亮点相距约一尺，慢慢动着，像两盏摇来晃去的小灯。很快，安平和赵柔柔都已想到，那是什么东西的两只眼睛。
想到那是某种野兽的眼睛，两个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之后连忙后退。退到那个转弯之后，两个人停下，安平说姐姐，那是什么东西？赵柔柔说不知道。安平说那肯定是吃人的东西，我们是不是赶紧跑？赵柔柔说我觉得我们不能跑。安平说姐姐的意思是跟它干？赵柔柔说是的，必须跟它干。安平说为什么？赵柔柔说你想啊，那么大一个东西，肯定是从外面进来的。安平立刻高兴起来，说是的，它后面一定有出口。
两个人立刻精神倍增，很快又转过那道弯到了那东西近前。此时那东西又向走移动了一段距离，朦朦胧胧地，两个人看出那竟然是一条巨大的蛇。它的头有一尺多宽，身体比安平还要粗一些，黑暗中看不出有多长。这时离得近了，两只眼睛就更亮，阴森森地放着蓝绿色的光，仿佛正有一股冰一般冷的气从里面喷出。
那巨蛇很显然也发现安平和赵柔柔了，而且意识到他们是难得的美味，很快便加快速度朝两个人爬了过来。两个人不再退缩，跟巨蛇战在了一处。巨蛇虽然身躯巨大，却非常灵活，斗大的脑袋能像鸡脑袋那样收缩自如，左右摆动时更是带着呼呼的风声。当然了，巨蛇再灵活，毕竟比不上安平和赵柔柔，两个人能很轻松地把蛇头避开，进而朝它脑袋后面进攻。可是让安平和赵柔柔想不到的是，两个人分别在蛇身上刺了好几剑，却没有任何效果，那蛇鳞片又坚又厚，根本刺不透。
如此一来，两个人都意识到，凭现在手中的武器想把巨蛇杀死，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不能跟它恋战，虽然巨蛇想伤到他们不容易，可是时间长了，两个人说不定会有疏忽，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此时唯一可以选择的办法，就是越过这条蛇，继续前行寻找出路。赵柔柔把这样的想法跟安平说了，安平说姐姐，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赵柔柔说好，我们越过去，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很轻松地到了蛇的后面，两个人加快速度前行。很快，溶洞越来越窄了，有的地方只能像蛇那样俯下身向前爬。幸运的是，一直不是死路。那条蛇从后面紧紧地跟着他们，距离越来越近。两个人都特别担心，一旦蛇追上来，在狭窄的洞里没有回旋的余地，被蛇当点心吃掉也就不可避免。来到一个稍微宽敞一点儿的地方，安平猛然间推赵柔柔一下，把她推到自己前面。赵柔柔心想此时尽快往前走最重要，也就不跟安平计较，连滚带爬地向前疾行。
很快，那条蛇就逼近了，安平已经能清楚地感觉出蛇口中喷出的气吹在自己的后背上了。安平只得停下，转过身，手中长剑挺出，准备与巨蛇决一死战。那蛇来得极快，转眼间蛇口离安平就不到一米了。只见蛇口大张，长长的蛇信几乎吐到了安平脸上，半尺多长的蛇牙如同尖利的匕首。安平不敢怠慢，长剑刺出，目标是蛇的上腭。事实上此时对安平来说是有一些有利因素的，石洞狭窄，蛇身不能盘曲，也就少了前冲的劲力，同时蛇头也是无法大幅度摆动的。那蛇其他地方坚厚无比，上腭却十分脆弱，安平出剑颇有力度，剑尖入肉数寸。那蛇吃痛，猛然间闭口，把安平的剑咬住了。安平知道此时失了剑几乎就等于失了命，于是拼了全身之力向外拉。可是那蛇咬得极紧，一时之间却拉不出来了。安平连忙喊了一声姐姐，一直在他身后的赵柔柔把手伸到前面，抓了安平的手，帮安平向外拔剑。
两个人的力气非同小可，很快剑就拔出来了。两个人用力过大，收势不住，赵柔柔后退几步坐在石地上，安平则坐在了赵柔柔身上。安平很不好意思，这时却顾不了说什么，因为那蛇巨大的头已经到了近前，两只眼睛离安平的眼睛只有两三尺了。安平情急之下，挥剑全力刺出，所中之处是蛇头之下。事实上这一下属于歪打正着，安平坐在赵柔柔身上用剑刺出，那个地方是唯一的目标。让安平想不到的是，那把剑却刺透了巨蛇的皮，入肉足有半尺。那蛇急往后缩，安平拚全力握住剑柄，拔出了长剑。
巨蛇退了几米后不再退，一时却也不进攻了，瞪了两只怪眼，恶狠狠地盯着安平。安平这时才从赵柔柔身上起来，转身把赵柔柔也拉起来，说对不起姐姐。赵柔柔说没关系，你又不是故意的。
安平还想说什么，那巨蛇却卷土重来了。这次它爬得很慢，似乎对安平和赵柔柔有所忌惮，同时却又心有不甘。安平说姐姐，怎么办？赵柔柔说我们不跟他恋战，赶快走。安平点了点头。
第14章、跋涉深峡珠照天
两个人转身继续前行，很快走出去十好几米。那巨蛇不迫近，距离却也没拉开。又走一段，前面现出一道光。那不是火光，是明亮的天光。确切地说，是太阳的光。走在前面的赵柔柔一声欢呼，脚步立刻加快，同时拉了安平的手。再走一段，两个人从一条石缝冲出。这时天光太亮，二人的眼睛一时睁不开，只得闭了眼，并用手紧紧地捂起来。过了数分钟，才慢慢地，小心翼翼地睁开。很快视力就正常了，看四周时，发现一条白花花的河从前面流过，稍远一些的地方则都是灰色的悬崖峭壁，乃是在深谷的谷底。这时正当正午，阳光能洒到谷中，把一切都照得无比明亮。
安平和赵柔柔这时还有一个感觉，就是特别热，阳光并不热，是空气热，吸在口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清爽之感。起初安平和赵柔柔以为是在洞里待久了，才会觉得外面热，可是很快，二人就发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了，那股热不是来自别处，而是来自脚下的地和河中的水。河水上浮动着一层淡淡的白雾，不远处的地上有两个泉眼正在向外喷水，水显然是热的，冒着淡淡的水汽。
孤陋寡闻的安平从来没听说过温泉地热，这时见从地下喷出的水是热的，河里流的水是热的，立刻傻了眼。安平问赵柔柔这是怎么回事，赵柔柔便跟他解释一番。安平很感兴趣，说原来这地底下是有热气的，有的热气还能从地里冒出来，真是太有意思了。
二人刚说完话，猛听一阵怪声响起，转过去看时，却是那条巨蛇正在从那个洞口向外爬。这时安平和赵柔柔看出，正有血从那蛇的脑袋下面流下来。流得不急，断断续续，淋淋沥沥，但随着蛇头剧烈晃动，那血被扬起，在空中飘散开来，看上去十分恐怖诡异。赵柔柔大叫一声快撤，两个人大略看了看四周的地势，向河对岸跑去。赵柔柔知道，在洞里那巨蛇施展不开，到外面则不一样了，外面地势开阔，巨蛇的攻击力会比在洞里强大得多。这里除了四周的石壁没有他物可以隐蔽躲藏，巨蛇扑过来，就只能是硬拚了，可是赵柔柔知道，那蛇身上的力何止千斤，发挥出来别说自己和安平两个人，就是有数十人，也不是巨蛇的对手。
安平和赵柔柔刚蹚过河，那巨蛇已经全身在洞外了。这时安平和赵柔柔发现那蛇足有十多米长，粗如水桶，身上的鳞片闪着暗银色的光。它的头是圆的，比身体要细一些，两只眼睛不再发蓝发绿，而是泛着火红。它的头上被甩上好多血，上下腭时而大张，时而紧闭，长长的蛇信吞吐得极快。
那蛇出洞后毫不犹豫，立刻向安平和赵柔柔发起了进攻。它长长的身体一挺，便如巨大的箭一般，跃过河水，朝安平和赵柔柔扑到。两个人分别向左右疾闪，躲开了致命的一扑。安平回转身看时，见那蛇身躯弯转，头朝向赵柔柔方向。只见它身体又是一弓，之后展开，巨大的头撞向赵柔柔。赵柔柔一声大叫，闪到一边。
安平一声大喝，随手拣起一块石头，向巨蛇打去。石头中在巨蛇身上，可是那蛇没有任何感觉，调整身躯，向赵柔柔继续攻击。安平大声喊姐姐，快到这边来。赵柔柔答应一声，躲开这次攻击之后，飞快地奔到安平身边。
那蛇又在调整方向，粗大的身体翻翻卷卷，声势极是吓人。安平说姐姐，你用飞刀射它的眼睛。赵柔柔说我的飞刀已经用完了。安平说那怎么办？赵柔柔说你用石头。安平说可是它动得太快，眼睛那么小，很难打中。赵柔柔现在的形势，只能试试了。安平说好吧。
安平和赵柔柔开始跟那条巨蛇周旋，安平不时投出一块石头，可是投了好几块，却没能打中巨蛇的眼睛。好在这时两个人已经找到对付巨蛇的窍门儿，只要在它扑过来时躲开，而且不让它缠住，就可以了。安平很是沮丧，说姐姐，看来是不成的，根本打不中。赵柔柔说你又犯急躁的毛病了，沉住气，静下心，肯定能打中。
安平调整心态，抖擞精神，又不断地投出石头，投到十几块时，终于有一块打中了巨蛇的眼睛。那蛇的眼睛很显然比别的地方脆弱得多，一打之下，那个巨大的蛇头一阵乱颤。安平很高兴，说姐姐，看来这个办法很管用，把它打成瞎子，它就威风不起来了。赵柔柔说别大意，继续。
接下来安平的石头准确性大幅度提高，很快又打中两次。先后三块石头都击中了巨蛇的左眼，那只眼被打破，流出一些又黑又白的东西。安平知道那只眼已经瞎了，转而对付另一只眼，没几分钟，另一只眼也被打得冒了泡。
巨蛇完全失去方向之后，开始乱滚乱撞，声势更大，对安平和赵柔柔却已经构不成任何威胁。安平和赵柔柔手拉手站在河边，静静地看那蛇疯狂地挣扎。
足足过了半个多小时，那蛇才终于不动了。安平说姐姐，它死了吗？赵柔柔说应该差不多吧。安平说我们是不是过去看看？赵柔柔仍然不放心，说还是等一等吧。
又过几分钟，蛇仍然不动，安平和赵柔柔举了剑，慢慢朝蛇走去。走到近前，蛇仍然不动，两个人胆子便大了一些。安平用剑在蛇身上戮一下，那蛇仍然没有任何反应。这时两个人终于确定，那条蛇已经死了。
两个人长长出了口气，在离蛇不远的地方坐下。这时安平觉得已经没有一点儿力气，索性躺下来，把头枕在赵柔柔腿上。赵柔柔摸着安平的头发，说安平，累坏了吧。安平说是啊，简直要累死了。赵柔柔说这里这么暖和，你睡一会儿吧。安平摇了摇头，说我不想睡，我现在不但累，还饿得很。赵柔柔说是啊，我们已经好长时间没吃东西了。
安平说姐姐，你说这条大蛇活多长时间了？赵柔柔说应该有好几百年了吧。安平说我从来没看到过这么大的蛇。赵柔柔说你当然不会看到，在满洲这样的地方，也许只有这里有这么大的蛇。安平说那为什么？赵柔柔说像这么大的蛇，应该是生活在特别热的地方，可是满洲这边冷得很，蛇就长不大。这里有温泉，有地热，这条蛇得了热气，才能长这么大。安平说姐姐，这里应该就是我们掉到那个洞里之前看到的那条深谷的谷底，这条深谷肯定特别长，你说还会不会有这么大的蛇？赵柔柔说也许会有吧？安平说那它们会不会来吃我们？赵柔柔说不知道，要是现在来，我们肯定会被吃掉。安平说是的，我们现在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赵柔柔说所以啊，我们得赶紧找点儿东西把肚子填饱，之后好好休息休息。安平说可是这里根本没有东西可以吃。
赵柔柔把安平的脑袋推到旁边，起身去看那条大蛇。看了片刻抽出短剑，想把蛇皮割开。可是割了两下，鳞片上竟然连痕迹都没留下。安平说姐姐，你想吃蛇肉？赵柔柔说是的。安平说不行吧，蛇肉怎么能吃？赵柔柔说你不知道，蛇肉是能吃的，我就吃过蛇肉，跟鱼肉差不多，只是这条蛇这么大，不知道能不能吃。安平说肯定是不能吃的，我们还是想别的办法吧。
赵柔柔向四周看了看，说这里不会有别的野兽，我们不想饿死，也许只能吃它的肉。可是它的皮实在太结实，根本割不开。你来帮我一下吧。安平摇了摇头，不过去帮赵柔柔。
赵柔柔说安平，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也许很快就会有这样的蛇过来，我们不能这样等着被蛇吃掉啊。安平想了想，说姐姐说得对，我帮你。
两个人开始对付那条蛇。最终想出的办法是把赵柔柔的短剑当成钉子，赵柔柔扶了，安平用石头在剑柄处用力往蛇身里钉。安平用尽全力砸了好几下，短剑才终于刺进了蛇的身体，之后两个人一起用力，终于把蛇皮割开了。两个人都特别高兴，继续用力，很快割出一条两尺多长的口子。蛇皮又坚又厚，里面的肉却跟一般野兽的肉没什么区别，用短剑很容易就割下来一大块。赵柔柔把肉拿到河边，用热气腾腾的河水洗了，然后寻来一些柴草，生起火，把肉放在火上烤。只烤片刻，便有一股香气弥漫开来，安平饿意更强烈，再也忍不住，迫不及待地用剑割下一块，毫不犹豫地放进嘴里。
那巨蛇之肉十分鲜美，比在洞中所吃白鱼之肉不知要鲜美多少倍。安平吃了第一口就不能自已，接着便不管是生是熟，狼吞虎咽。安平一边吃一边说姐姐，太好吃了，你也吃吧。赵柔柔点了点头，说我当然也吃啦。
两个人一边烤一边吃，一块没够，安平又到蛇身上割了一块。终于吃饱了，喝了河里热乎乎的水，两个人都觉得特别舒服，同时也觉得特别困，很快便倒在河边热乎乎的地上睡着了。
安平醒来时天是黑的，深谷里一丝风也没有，树木极少，也没有飞鸟，便显得特别静。然而细听，却能听到头顶上隐隐约约地有林涛之声。安平向四周看了看，很快看到赵柔柔躺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静静的，仍然没醒。安平挪过去，想把赵柔柔叫醒，犹豫一下，又没叫。这时安平的目光比之前锐利了许多，虽然是在黑暗中，还是能把赵柔柔的脸看得清清楚楚。赵柔柔睡得很深很沉，脸上很安祥，细看之下，则能看出眉宇间有一些痛苦之色。安平心想姐姐跟自己在一起已经好几个月了，这几个月吃了很多苦。这几个月没有姐姐，自己早就死了。以后从这里出去了，自己一定要好好报答姐姐，让她永远不再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