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之战 上

  “现在情况怎么样?”后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听闻声音是陈将军的。
  “回将军,蛮军营内已经有了大举调兵的风头,虽然很隐蔽,但是调兵需要的道路上却一直都没有停歇过,相信用不了多久又要发动进攻了。”
  李信启以前是斥候营的一把手,他说的话陈关是很相信的,就算是解甲归田了许多年,但军人的本能早就烙印在了骨髓里,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陈关在城头上与李信启同坐在一起。
  陈关看着李信启的面庞,那是一张很普通的脸,早年一直在外行军打仗,时间在他脸上留下了不小的痕迹“其实,你们都不必回来这个该死的地方。现在呢,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有我在的地方就是安全的,如今,王爷府的人,一个个巴不得我死的快一些。”李信启在一旁默默的听着,也并没有说些什么反驳的话,他李信启能再站在这就已经是最好的证明了。
  “想当年……”陈关陷入了回忆。
  “我镇北,蛮人听了吓破胆,小孩听了不敢哭,多威风!”说到这陈关自嘲的笑了笑。
  “就算是远在天边的蛮族金帐子里的那一位,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乖乖的将西北这一块地让出来。可怜啊。”陈关对于能为祖国打下偌大的疆土感到自豪。
  “可怜,我们都不是过好日子的人,咱没那个命,京城里的毒瘤倒是越养越大,越养越毒。没了我这位镇北将军他们还能找得到谁来顶我?是我后面的赤羽军?不行!是南边那位老将军?也不行!这镇北关啊,还真的只有我陈关守得住,其他人来了都真是个笑话。”陈关脸上洋溢着藏不住的笑容,藏不住?那还藏什么藏?索性笑出来痛快痛快!
  “李信启啊,李信启,你当呢是个秀才,和我出生入死也有不短的年岁了,虽说是出生入死,但现在好歹是活着吧?那你现在有没有后悔,哪怕是一丁点后悔,如果当初你能在乡间当个教书先生,也比来这镇北关强。”陈关认真的看着李信启,其实李信启当年是可以不用来的,但是在大军离开他们家乡的那一跳舞,李信启拦住了正在行军中的陈关,请求加入其中。
  这个问题对于李信启来说,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他想了很久,很久。
  “不瞒将军说,其实是有后悔过,在我们对战蛮军那场战斗中,我成了一个双腿残疾的废人,我本以为这辈子就再也没救了。下半身或许不是肯定会在床上度过,我家中除了老母亲外只有一个年岁尚小的妹妹,我真的真的不想拖累她们。”李信启将头埋入双臂之间,这是一段他人生中最低谷的记忆。
  “当时,我很多次想要自我了断了,我那点微薄的抚恤金让我妹找个好人家,让我老母亲有一个能够安享的晚年,不会因为我这个双腿残疾的废人,去拖累她们一辈子啊。”李信启声音呜咽,那段日子很难熬,他是家中唯一的顶梁柱,当初他是不辞而别的离开了,留下一封书信给家中,那个决定,老母亲受到的打击很大,每日都要以泪洗面,或许是因为年岁大的原因,老母亲的眼睛,早就不如以往那样好使,能靠针线活来补贴的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家用不在了,所有的担子落在一个才十二岁的妹妹身上。
  “我对不起她们!”李信启这样说道,老父亲留下来的一间杂货铺子,省吃俭用的供着李信启读出了个秀才,那是文化人,为此老母亲将家中的老母鸡下锅庆祝,庆祝日子终于能好过些了。
  后来,李信启离开了家中。小妹妹一个人更本撑不住这个家业,没多久就被村中的大户给收走了,她们娘俩,在染房找了份打杂的活计才熬下来。
  陈关拍了拍李信启肩头安慰他“男儿有泪不轻弹。”
  这次李信启回来是为了还一个人情,他听说陈将军私底下在照扶着他家里的两位亲人,妹妹也因此嫁去了以为憨厚待人的庄稼汉,对老母亲也挺好,这就很足够了。
  陈关看着这话题越来越苦闷,转移话题道“那你那位相好的姑娘呢?”
  李信启突的脸红了起来“我和杏姑娘不是将军想的那样子。”
  “哦?可是我怎么听说,你的腿就是因为她才站起来的呢?”陈关一副过来人的表情看着李信启,显得自己啥都知道的模样。
  “那…那,我…我…”李信启像是吃饭被噎到,面部通红,比那戏中的关二爷还要红上几分。
  “哈哈哈,杏是个好姑娘,你该从了她啊。”陈关笑着走下了城头,只留李信启一个人在上面。
  接着他找到了袁敏和刘启宗,他们两个已经喝的晕晕乎乎,完全站不稳,陈关示意他们两个不用起身迎接,顺手拿过刘启宗手中的水袋喝了起来“这酒,好!”这味道很熟悉,是刘启宗的爷爷酿来的青稞酒,还是那令人怀念的味道。
  袁敏和刘启宗两人在一旁很尴尬,虽说军中并没有严令禁止的不许喝酒,但是大战将至,他们这样确实不太好。
  “不用那么拘束,来,坐我旁边,我和你们一起吹吹牛,我那些光辉历史随便拿出来几个能让你们两个小家伙听上半年。”
  陈关也不看两人,自顾自的喝着酒说着话“那场战斗,刘元生走了,换来的胜利不要也罢,人老了,我是真的不敢再将亲近的人的性命拿去做交换了,如果有机会,你们两个现在就可以走,我不会怪你们,就当是我这个老东西最后的愿望好么?”
  袁敏和刘启宗两人听闻酒都惊醒,陷入沉思,他们两个最大的才二十五,小些的刘启宗刚刚二十,正是他们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浪费在这漫天黄沙飞舞的边关很可惜,他们两个还尚无婚配,死在战场上这辈子也是白走一遭了。
  “你们两一个是泉州派来的,回去后大有发展空间,一个是我已故友人的孩子,就像是我的两只手,缺了哪一个我都心疼。”陈关伸出双手,将它们比做眼前两人。他希望他们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人生。
  “陈将军,我不想离开这养育我的家乡,还望将军成全。”刘启宗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啪!”陈关一巴掌抽在刘启宗脸上“你说的什么混账话!你父亲,就是为了能让家人过的好些,才加入我镇北军,现在你父亲战死,你也战死后,你爷爷,你妹妹,谁来养活?难道就让他们在这个菜都难种活的地方等死吗!混账东西。”陈关反手又是一巴掌甩过去。
  “还望陈将军成全!”袁敏单膝下跪道。
  陈关看也不看一脚踢开袁敏“那赤羽军的宇文玥将军是你的亲舅舅,你战死在这我怎么和他交差!你们都够了!”
  袁敏不可置信的看着陈关“将军你都知道?”
  “这镇北关上所有的掩攒卵事有几个我不知道!你们两个是不是成心气死我才好!”陈关看着这两个榆木疙瘩,真的是不开窍。
  “陈将军我等绝不会离开这。”两人再次单膝下跪,诚恳的说到。
  “刘启宗不走我能理解,他是这边关土生土长的孩子,你袁敏放着家里的荣华富贵不去过,偏要和我们边关的糙人混在一起,你倒带是不是出生时砸地上了?我们都是些过不上好日子的苦命人,你到好玩,反过来,是不是瞧不起我们镇北军的爷们?”
  “我舅舅将我送来的本意确实是为了赞下军功后得到赏赐,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但是我是我,他是他,我这些年想了很久,这边关虽然民风彪悍到出口成脏,不顺心的提刀就砍,但是这种明里来往的恩恩怨怨,比我家中那些口蜜腹剑的小人好得多!我袁敏堂堂七尺男儿,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那些掩攒卵事的上面,那岂不是让我镇北军的名声丢尽,让人戳我镇北军的脊梁骨说我镇北军不如那些整天就知道贪图享乐的猪猡!我不服!”袁敏说到最后接近咆哮,刚好城内公鸡也开始打鸣。这些掏心掏肺的话就像是希望,给镇北关带来了蓬勃朝气,整个城镇一下子活了!
  “好!我镇北关男人!就是比那些猪猡强百万倍!你们两个整顿一下随时待命!将这战争打赢了,我请你们喝这天底下最好的酒!”
  “是!将军!”两个人欣喜的回答道。
  这镇北关啊,要人命的事那么多,怎么就这么的能让人像飞蛾扑火一样的去守护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