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 不变的道理
老王跪倒在地，啪啪自抽耳光：“呼啦——”
堂中众人皆惊起，一时间无不变色：“属下王有根叩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吾皇万岁万万岁！”
彼时堂中三五伙计数十客，只略一愣怔便即悉数跪倒：“叩见太子殿下！叩见太子殿下！”
案上独有一刀，任那烛光照映。
有鞘无穗，刀长三尺。
云纹、游龙、虎吞口，古篆书二字——
负卿。
莫虚居中独坐，一脸王霸之气：“众卿免礼，平身。”
众渐次起，惊疑不定~~
众卿？
“王有根，你要跪着，跪着与本王说话。”
老王“扑通”一声便又跪下：“小人有眼无珠，冒犯太子殿下，委实罪无可赦，属下请命赐死！”
“死？”
莫虚淡笑，倦脸说道：“想死容易，但既本王在此，你又岂能一死了之？”
一听这话老王登时面无人色，汗透重衣：“是！属下今日死有余辜，本就合该千刀凌迟！”
一听这话众皆双膝酸软，筋骨酥麻，忍不住纷纷又跪：“二大爷！二大爷！”
尤其夸张是小六子，小六子五体投地四肢前爬呜呜惨哭：“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万万开恩，二大爷他罪不至死，都是小人瞎了这狗眼！有眼不识佛国神兽啊~~”
大少隐匿众人间，蹲身观战乐开怀！
漂亮！！
虚虚真是长出息了，这个演技很有进步：“小六子，本王容你说话了吗？”
莫虚面无表情：“不许哭。”
……
……
朱大少可算是看明白了，此时如同升堂审案，虚虚完全就是一名青天大老爷：“本王此来，是为伸冤。”
莫虚一指：“是为本王爱犬，吾之大黄鸣冤。”
大黄藏身于大少背后：“嗷？？”
自无一人敢言，莫虚断喝一声：“王有根！”
老王心如死灰：“在！”
“天下之人，善养天下之犬，何以独独入不得你这破店？说！”
老王阖目长叹：“太子殿下，此事说来话长，属下无以自辩，只求速死。”
“说来话长，长话短说。”
……
……
晚来料峭倒春寒，烛光中的小客栈，老王讲了一个小女孩与狗东西的故事。
听完这个故意，在场全都哭了，包括大黄。
因为小女孩就是老王的亲闺女，被一条狗活活咬死了，当时才三四岁。
唯独莫虚不哭：“好。”
而且还在笑：“本王知道了，王有根，你可知罪？”
老王哭道：“是！属下知罪！”
于是宣判：“罪名之一，欺软怕硬。”
老王：“啊？”
“规矩你既定下了，便就当先要遵守，你既待人不待狗，本王来了也一样。”
老王无话可说，心说太子英明。
“罪名之二，贪生怕死。”
老王：“啊？？”
“你王有根宁肯杀场百战死，偏生畏首畏尾属下又小人，前时你有冤不诉置吾皇于不仁，今日知情不报陷本王于不义，王有根——”
“属下知罪！吾皇万岁！”
“罪名其三，不识佛子。”
众皆：“啊？？？”
但见太子殿下肃然起身，深施一礼，并以双掌及地之姿拱邀：“这一位，便就是我朝当朝独一无二的神佛之子，白马寺的前辈高僧不服不行大师，当当当当——”
朱大少微微一笑，这才负手踱步腆肚而出：“低调！低调！哎呀呀呀这可真是~~”
众皆瞠目，浑不觉起：“额地、内个天爷！”
……
……
……
“开玩笑了唔唔~~虚虚啊，虚虚，我还不知道他嘛~~”
佛子总是平易近人，变节只须有肉伺候：“哪有什吗太子殿下，人跟你开个玩笑你就当真，嗯嗯对对！那把刀可是真哒，如假包换如假包换！”
现下水落石出，莫虚又自尬笑：“诸位大哥，对不住了。”
众皆怒：“你个狐假虎威，竟敢假冒太子！”
后皆笑：“恁有种！做得好！”
……
……
深吸一口长气，莫虚泪落衣襟：“先生说做人要讲道理，无论身份尊卑贵贱，我想便即太子殿下本尊至此，即便就是圣上亲自来了也是一般——”
正如此，众皆拍案而起：“啪！啪！啪！啪！啪！啪！啪！”
“恶犬伤人，合该打杀！”
莫虚心中压抑，一字字道：“纵犬伤人，就要法办！”
大少冷笑一声，威势凛凛：“不服？咋办？！”
众皆大笑：“不服？不行！”
老王热泪盈眶，咬牙说道：“不、讲、道、理？”
在场万众一心，血灌瞳仁：“往！死！里！打！！”
……
……
……
“大少，我是真生气。”
话说店住下，二人吹熄灯，聊夜话。
莫虚坐炕上，抱膝望明月：“你就说那王大伯吧，他早年间征战沙场护卫我神州大地，人那可是九死一生，呼——”
“呼——呼——呼——”
一旁大少早已蒙头大睡，心说虚虚真是婆婆妈妈：“正是早生华发，及近不惑成家，结果开家客栈，又自横生祸端，哎！”
“好了啦虚虚，你快睡觉吧！”
大少终于忍不住数落道：“他闺女是给狗咬死了，他媳妇儿就活活气死了，人他不还有他老爹老娘他得养着嘛，这他怎么报仇？你说他又怎吗报仇？啊？？”
“是，我明白。”
“睡觉！明天咱就办他个人仰马翻，明天我也来威风神气一把，虚虚——”
“好好好，我睡觉。”
“嗬~~！！哈~~~~~~~~~~~~~~~~~~~~~~~~~~~~~~~~”
月映窗，明如镜。
大黄最懂事了，蜷缩墙角睡下。
睡梦之中，大黄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就是，起初大黄好像是一条很勇敢的狗啊！
后来忽然有一天，不知怎地变作大象脾气~~
那么问题就是，大象会发脾气吗？
不管大象会不会发脾气，大黄本质上的狗脾气永远不会改变，大黄忽然想到，我也是会咬人的啊！
要说十忍大黄也就忍了，现下十忍不知道死到哪里去，大黄也就不准备再忍了。
说是什吗，狗界哒四大天王？
好吧，大黄心说，明天就让你见识一下狗王爷有几只眼，哼哼~~
分明就是，狗界四大败类嘛！
就在睡梦之中，大黄暗自下定了决心，就是胆敢不服一律咬杀，明天必须威风神气一把！
嗷嗷！！
……
……
是夜，独有一人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