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圣上请吃火锅
请吃火锅。
又是火锅,又是火锅,文武百官百无表情,内心之中一脸厌弃!
圣上圣明,大能雄才,唯一美中不足之处,就是特别爱吃火锅。
铜盆火炭,草原肥羊,切片一涮蘸上麻油,神仙尝见香个筋斗!
是好吃,真好吃,可再好吃的东西你要天天吃——
开始是好吃,真好吃,文武百官吃到吐。
后来吃到直接吐。
后来闻见味儿就吐。
再后来只要耳朵听见“火锅”两个字就吐。
现下只要一动念:“呕~~”
当然圣上有此雅好满朝文武也特别理解,只因圣上当年自国之储君之时也曾统领三军驻守“一线天”,那里逐日寒风呼号,伙食境遇何其恶劣,这才落下了现如今这个病根。
虚啊,虚!
虚就得补,所以火锅。
圣上总是说龙体欠补,朕吃火锅。
一如佛子。
朱大少真是万万没有想到传说中哒真龙天子居然也是一个吃货:“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宫就是大气,一殿可纳千人:“众爱卿平身,请佛子入殿。”
结果佛子这一入殿,登时就是大吃一惊:“哇!”
但见两条长长黄龙,左右整整两排铜锅,锅锅座落铜盆炭火,案案之上红白二色——
不见一丝青绿,每桌一碗一筷,外加一整块儿肉。
还有一把小刀。
自己切,自己涮,自己蘸料自己吃,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是圣上自己定的规矩,
真真知己啊,那叫一讲究,大少自然大喜过望,未曾仔细端详埋头疾疾上前二话不说跪倒便拜:“报告大哥——”
出口一呆!
百官皆呆。
大少心说坏菜,又让小四拐带:“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总算拐回来了,不料没有反应。
等一时,吾皇没有任何反应。
又一时,万岁还是没有反应。
大少心说这个吾皇万岁莫非他是年老耳背,只将双眉一皱这便霍然抬头——
叶贼。
叶贼主坐,吾皇作陪。
大少一时失语,尴尬四顾掩饰:“咳咳!”
文武百官皆一脸尴尬:“咳。”
什吗情况??
再看当朝天子身着一袭常服,人自大马金刀就座,龙眉虎目鹰鼻狮口:“兄弟,坐下说话。”
讲究!豪迈!只这一句话大少登时爱上他:“好哒!”
说话入座。
殿中尽皆矮桌,一般席地而坐:“唔~~”
叶贼高高在上,俨然点头:“佛子驾到,就此开涮。”
……
……
先生乃帝师。
不独当朝天子,历朝历代帝师。
不坐正座坐哪儿?
此乃大殷皇朝秘辛,不着典籍不入史书,也不独大少奇怪哉也,今日圣上堂而皇之请客宴师并亲自陪酒,满朝文武无不惊呆!
张天师不惊呆。
因为张天师根本就没来,来了坐哪儿?
太子殿下也很尴尬。
此时只能站在殿外。
……
……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唰、只见吾皇万岁运刀如风片肉极快,一看就是一把好手儿。
再看文武百官,人人面无表情。
一语不发,沉默低头。
只动作呆板,机械割肉式,一刀一刀又是一刀,眉目之间了无生气。
也是委实无话可说。
佛子背身而探坐,亮出一个后脑勺:“可以吃了吗?可以吃了吗??”
吾皇万岁笑道:“羊肉焯好的,下锅就能吃。”
偏那叶贼挑刺:“不能总吃肉,你要多吃菜。”
佛子一概不理会,当下运箸如风专心捞肉,一看也是一把好手儿:“唔唔~~可以~~”
“不错!真香!”
那锅中肉片飞落如雪片得极薄,他这一捞就是半碗,嚼巴两口吞落入腹:“爽啊爽啊,舒服、舒服!”
圣上也自一呆。
只是刀不停留:“唰唰唰唰唰唰唰——”
“没有用的阿政,你供不上他吃。”
先生笑道:“不信打赌。”
阿政不信,一意孤行:“唰唰唰唰唰唰唰——”
“阿政?”
大少奋勇捞吃之余犹有闲暇开口:“你叫阿政??”
圣上微微一笑:“是啊。”
精神与刀分离:“阿政就是我,唰唰唰唰唰唰唰——”
说话整整三斤羊肉已然片光:“我就是阿政。”
同时大少最后一筷给他捞光:“咦?虚虚呢??”
阿政心服口服。
心说果然不服不行,幸亏刚刚没有打赌:“虚虚——虚虚——”
佛子跑掉了,端着半碗肉。
……
……
这世间,大少所好之物唯独莫虚能够与之分享,不计先生多少靠边儿,甚至忽略有才和秀儿。
……
……
……
莫虚在逛御花园。
且不说那奇株异石,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今日游园皇后作陪,皇兄真是给足面子。
不巧皇后也姓陈。
不巧出身也昆仑。
皇后娘娘,叫作陈婵。
“你就别问了,我真不姓陈!”
多少一脸烦不胜烦,无奈给她挽住小手:“我都说过了,不是你师姑!”
陈婵一袭道装,无冠簪发月袍:“陈婵师从纯阳师尊,玄机祖师在上,陈婵不敢失礼。”
“那好吧,随便你。”
多少佯装打个哈欠,一手拈弄一串珍珠:“这是鲛人泪?”
陈婵忙点头:“东海鲛人泪。”
心说果然师姑:“能值几个钱?”
因为先生的风格陈婵当年也曾见过:“一珠抵万金。”
一般:“折现。”
……
……
一珠抵万金,二十八颗鲛人泪,二十八万两黄金。
不独陈婵想不明白,所有人都想不明白,先生已然坐拥金山还在到处搜刮黄金——
为什么?
莫虚也不明白。
为什么皇后娘娘她娇小玲珑,却拥有母仪天下的仙姿神态:“莫家小叔——”
莫虚乃是御弟,是以莫家小叔:“皇后娘娘,我就算了。”
莫虚坚决摇头:“您这礼物太过贵重,莫虚心领,不敢生受。”
……
……
皇后娘娘真正大手笔,赠与莫虚一枚银戒子。
真真仙品宝器,因为可以储物:“给你你就拿着。”
陈婵笑道:“不要客气,莫虚小叔。”
多少:“能值几个钱?”
陈婵客气道:“值一座城池。”
“虚虚。”
莫虚仍然摇头:“莫虚不敢受,要问过先生。”
“这枚银戒子呢,本就是叶仙长于海市蜃楼得来,叶仙长赠予先皇,先皇又赐与陈婵。”
陈婵温婉一笑:“陈婵今日借花献佛,莫虚小叔——”
“虚虚!”
莫虚无奈,多少就是爱沾便宜:“还不谢过皇后娘娘?”
只好收下,面对陈婵深施一礼:“莫虚多谢皇后娘娘。”
……
……
……
“太好了!太好了!”
朱大少一连说了三个太好了:“虚虚,这可真是太好了!”
“好你个大头!”
多少赌气走了:“哎呀呀呀气死我了,简直就是一对儿白痴!”
莫虚端着个碗傻笑:“大少,戴上看看合适不?”
值得一座城池,转眼拱手送出,一个银戒子换来半碗涮羊肉,多少姑娘没有不生气的理由:“嗯!!”
银戒戴上大少小指,不大不小恰好合适:“仙品法宝?储物神器?”
朱大少是心花怒放,一时口中啧啧称奇:“机关在哪里?机关在哪里?”
“没有机关,神识禁制。”
莫虚解释道:“仙宝俱有灵性,如同小三小四。”
大少恍然笑:“明白明白,我试一哈!”
于是乎朱大少再次施展出成名绝技“就地做梦神功”,试图收服这个魔戒:“一只羊、两只羊、三只——”
梦中。
树下一条狗。
盆里一只虾。
大少惊呆:“大黄?”
大黄惊呆:“汪汪!”
大少大喜:“大黄,舌头呐?”
大黄叫道:“汪汪!汪汪汪!”
真是一条傻狗啊,大少心说这个还真没法儿沟通:“小三——小四——”
小三小四,全无影踪。
红雀也自不见,如同练剑姑娘:“咦?”
大少看盆里,盆里一只虾。
一只银色的虾,长着两只钳子~~
大少伸手一捞:“啊呀!”
那虾忽然怒目圆睁,高举一双螯钳挥舞,声势猛恶之处浑似一只螃蟹:“什吗情况?”
大黄:“汪汪汪汪!”
……
……
……
大少气沮,因为居然连一只虾都办不了:“虚虚,咋办?”
此时已是黄昏,莫虚无奈说道:“大哥你可真能睡啊,我这推都推不醒你~~”
“是一只虾,银色的虾!”
大少蹲地抱头:“好家伙,直接挥舞着两只大钳子,给我咔咔咔咔一通猛夹!”
“原来戒灵是只虾子。”
莫虚点头,沉思片刻:“走!”
……
……
普天之下任何难题,莫虚都有办法解决。
因为:“先生——”
天师府。
先生授一字:“喂。”
凡人食谷,仙人食气,仙灵之物也自一般。
说话拈起一瓶丹药,大大方方丢给大少:“此乃培元丹,一天喂两粒。”
“太岁肉,断魂草,阎王花配——干甚抹?”
当时张天师正在烧火炼丹:“这咋喂?那‘芥子虾’乃虚灵之体,你喂丹药它又如何下口?”
正解。
举凡世间储物宝器,原理必定芥子须弥,灵体为虚丹药为实,虚体实喂如何喂食?
“炼你的丹,不关你事。”
……
……
……
莫非毒药?
大少手拈一枚培元丹,神色狐疑。
因为叶贼居心不良,分明就是图谋不轨,居然要大少把这培元丹带进梦里喂给虾吃——
说是虾食,必先人吃:“咳咳!”
莫虚暗自忍笑,先生的办法总是别出新裁:“大哥切记,囫囵吞下!”
无论如何,虚虚总是不会谋害大少:“唔~~”
于是大少吞药,有若囫囵吞枣:“咕嘟!”
仙丹落腹,大少躺倒:“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羊数三只,梦入禅机。
……
……
……
只有一只虾,大黄也不见。
很好。
如何吃下去,如何屙出来。
银色的虾子,畅游在澡盆:“扑通。”
仙丹落水。
虾子一惊!
一螯夹下:“咔!!”
虾子螯夹半枚培元丹,神色狐疑。
心说莫非有毒?
然则异香扑鼻~~
刹那银光翻波,虾子戏水,双螯护丹欢快就食:“哗——哗——”
梦中仙丹,是虚是实?
……
……
一天两粒,三天见效。
……
大少提上裤子,冷笑说道:“真个虾傻!居然吃屎~~”